《我人生最开始的好朋友》：人生最开始想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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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杨雅莲

人生最开始想写的故事

杨雅莲

《我人生最开始的好朋友》

蔡崇达著

作家出版社

书写故乡、书写人心，一直是蔡崇达作品的动人之处。《我人生最开始的好朋友》通过男孩“黑狗达”与小动物们的故事，串起一个家庭十多年百感交集的时光，呈现孤独、陪伴、告别、思念、爱、成长等永恒的主题，既充满童真趣味，又蕴含哲学思考。

这部作品，缘于作者要完成小时候即萌发的一个承诺，写一写“人生最开始的好朋友”。以至于五六岁时就希望尝试写点什么，把所有认识的字都叫过来，指挥着它们排来排去，最后只排出一句：“它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它离开我了”，又倔强地排了一句：“我好想念它。”书中，黑狗达对鸭子小白说：“以后你要离开我了，我一定会把你的故事写下来，这样我想你的时候，就可以来书里找你了。”这本《人生最开始的好朋友》，是作者人生最开始就想写的故事，在他的心中分量极重。这部作品读后感人至深也说明：最浅显的道理，或许是最深刻的；最质朴的文字，或者是最打动人心。

蔡崇达的作品常以真实经历为基底，文字质朴、细腻、真诚。相较《皮囊》《命运》《草民》，新作《我人生最开始的好朋友》笔触更加柔软、温暖。在《皮囊》里，认为“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像块石头般坚硬的阿太，在这部作品中，依然那么智慧、豁达、坚毅，却呈现出可爱、童真的一面。她会对着树、花、草、头顶飞过的鸽子、路过的狗打招呼，会带着孩子和小鸭子们一起散步；会把各个植物朋友摆在合适的地方，希望它们开心、舒适；会用各种“小把戏”，督促黑狗达患病的爸爸锻炼。书中的她，是老人也是一个孩子；妈妈一如既往地坚强、支撑起一个家，也展现出非常柔软的一面。她会在和孩子们讲有些人养鸭子基本是为了生鸭蛋或者吃鸭肉时压低声音，生怕鸭子小白听见，对它造成冲击……在《人生最开始的好朋友》中，人物还是那样鲜活立体、故事还是那样直抵人心，但孩童的视角、纯真且清澈的表达，都赋予这部作品温暖的底色。

作品采用线性结构，以时间为线索，每章围绕一个动物朋友展开独立故事，却串联起黑狗达的成长，以及一个家庭十多年的生活图景。与黑狗达形影不离的鸭子小白，性格跋扈、却堪称“孤胆侠客”的老母鸡阿花，温存地陪伴主人、抽时间拼尽全力抓老鼠的花猫黑咪，为了朋友勇敢地去找小黑狗决斗的兔子佐罗，已经被送人还是记得回家的鸽子米点……这些寻常不过的小动物，在蔡崇达的书中性格各异、有了灵魂，且它们的故事与黑狗达的心境或者说整个家庭的处境水乳相融。以鸭子小白为例，在外婆去世后，黑狗达的日子变得孤独、漫长，长到他恍惚觉得，风的流动在变慢，每一秒的速度都在放慢。承诺要赔偿黑狗达一个外婆的阿太，为他带来一群鸭子。和鸭子聊天、散步，消解掉他的一部分悲伤；父亲生病之后，为了尽快恢复，每天用心锻炼，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拼尽了全力，这与黑咪的尽心尽力相呼应；看到黑狗达走路总低着头，父亲买了两只鸽子。当父亲再次晕倒住院，黑狗达从一个孩子变成有担当的少年。已经被送人的鸽子米点，会雷打不动地每天回家探望一次。鸽子对家的依恋与眷顾，与一家人的同心协力、共度难关相互交织。每一个动物朋友不仅仅是陪伴者，更有特定的象征意义。作品很深地写出了人与动物之间，需要彼此掂记、陪伴，需要付出爱，就如同小王子和心爱的玫瑰，“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才使她变得如此重要。”那些小动物，也教会了黑狗达很多，他学会了如何爱家人、爱他人，爱这个世界。作品阐述“爱与被爱”的真谛，并试图回答如何在失去中学会珍惜、在孤独中寻找力量。

除细腻的情感之外，作品体现出深刻的生活哲学。在这本书中，阿太的形象同样动人——她以“与花草对话”、“用鸭子赔偿失去”，展现了一位与漫长岁月做朋友的长者的智慧。她告诉黑狗达：“这世界确实经常会有这种乱七八糟让人难受的事情”、“但这就是这个世界啊，有这些东西，就像有台风、有雨、有风一样自然”、“所以咱们要拼命珍惜好的部分”。她的言行不仅影响了家人，相信读者也会从中感受到深刻的生命启示。

蔡崇达作品很有读者缘，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真诚。在这部作品中，作者将真实的情感状态和盘托出。真诚的作品，往往能够直击人心。作者以真实的情感，去书写人物的喜怒哀乐，读者能够从中感受到共鸣、共情。这部《我人生最开始的好朋友》是一部大朋友、小朋友都可以读的书，用简单的故事承载厚重的生命议题，既适合儿童在趣味中感悟友情，也启发成年人重拾那些似乎被遗忘，但却一直积淀在我们心中或温暖或念念不忘的记忆，并一直抚慰、提醒着我们：这世间总有某部分是在意着我的，这世界总有些部分是试图陪伴我、和我交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