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编写军史,如何评价林彪元帅成了一个难题,萧克将军因与林彪元帅有很大的渊源,两人黄埔是同学,南昌起义是战友,此后更是共事多年,有人就问萧克,该如何评价林彪,萧克给出了十分中肯的回答:“应该实事求是,对于林彪的贡献不能漏掉。”
对于林彪,萧克将军的感情应该是非常复杂的,在共和国诸多将帅中,他们是最为相似的,同年出生,同年上黄埔,一起参加南昌起义,后面更是一起共事多年,萧克将军即敬佩于林彪元帅的军事才华,又对林彪有一些不满,他曾说,林彪有两个缺点,一是过分自尊,一是不大容人,城府很深。
萧克将军作为上将之首,是有机会评大将的,但为了照顾一部分上将的情绪,才把萧克评为了上将,因此也就有了“萧克压上将”的说法。在诸多将帅中,萧克将军颇为自制,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高风亮节的作风,说话行事也光明磊落,就宛如一台天枰,从来都是保持本心,不偏不倚的。
林彪犯错误后,有人恶意诋毁林彪,忽略林彪元帅的战功,将林彪形容成一个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人,萧克听说后,怒斥道:“完全是胡扯!林彪当年打仗是很勇敢的。”
土地革命时期,两人共事时间最长,建立了身后的革命友谊,萧克见证了林彪在红军时期的成长,而这段时间,林彪一直都是萧克的直接上级,萧克当连长,林彪就是营长,萧克当营长,林彪就是团长,之后,萧克还先后两次担任林彪的参谋长。
在萧克的记忆里,林彪不仅富有谋略,作战也非常勇敢、大胆,让他记忆最为深刻的就是打耒阳县的一次战斗。那是1928年2月,朱德率领工农革命军第一师攻克了耒阳县,扩大了根据地。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之际,后勤部队却传来消息,当地民团局长谭孜生偷袭了第一师后勤部队,打伤打死我军三十余人。
当时负责后勤的就是担任排长的林彪,朱德听到后勤部队被打,当即就把林彪叫来批评了一顿。其实这件事并不能完全怪林彪,这个民团局长谭孜生非常狡猾,他在我军占领耒阳后,不和我军正面交锋,反而四处散布谣言,中伤红军,这次袭击我军后勤部队,也是准备已久的,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面对隐藏的敌人,谁也难保万无一失。
朱德将林彪叫来也只是稍微批评了一下,并没有过分责怪林彪。但林彪本身就十分内敛,对于这次被袭击,他内心已经有了决定,一定要让谭孜生血债血偿,正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林彪心里不仅报仇的怒火,更有完整的作战计划——深入虎穴,得虎子。
林彪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朱德,朱德也认为这个计划非常有可行性,就批准了。3月3日清晨,雾气还没有散,一队穿着国民党军装的队伍出现在了耒阳城外,人数大约有一个连。这支队伍没有进城,而是去了谭孜生的巢穴三公庙。
谭孜生在我军占领耒阳后,一直提心吊胆地防备着,特别是袭击了我军后勤部队后,深怕那天就被我军抓住围剿了,所以看到国民党正规军的出现,简直和见了爹娘一样,没有任何排查就将人放进去了,还亲自安排酒菜招待国军连长,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国军连长就是林彪假扮的。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林彪的计划就是假扮国民党军,利用谭孜生盼望正规军的心理深入虎穴,一举抓获谭孜生。这个计划虽然可行性非常高,但也非常大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好在谭孜生根本没有怀疑,看到林彪等人就放下了戒心,喝了几杯酒,被林彪假意吹捧了几句后,就找不着北了。看着时机已经成熟,林彪大手一挥,一枪就结果了谭孜生,其他战士也乘机控制了谭孜生的民团武装,几乎是兵不血刃地解决了战斗,林彪也因此被提拔成为了连长。
这次战斗仅仅是林彪在土地革命时期经历的诸多战斗中的其中一次,在土地革命前期,由于我军兵力不多,很多将领都曾亲自上战场拼杀,可以说,能成为开国将帅的,每一个都是与敌人拼杀出来的。
萧克和林彪共事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南昌起义到1931年6月萧克担任红军独立第五师师长之前,第二阶段是1949年4月调任四野参谋长的一段时间。
而1931年6月以前林彪打的仗,萧克几乎都亲身经历过,所以听到有人说林彪贪生怕死,才会发火。萧克将军一生都讲究实事求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在他看来,林彪有过,但绝对不能因为有错误就掩盖林彪的功绩。萧克将军和林彪元帅也有过争吵,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林帅的倾佩。
说到萧克和林彪的争吵,就要说到两人的第二阶段共事,1949年4月,全国大势已定,三大战役结束,渡江战役也已打完,只有西南还盘踞着以桂军为首的国民党势力。由于全国大局已定,党中央就提出了组建空军的计划,四野参谋长刘亚楼被委任空军筹备负责人,四野参谋长出现了空缺,中央就将林彪的老搭档萧克派到了四野。
萧克和林彪一起打了宜沙、湘赣、衡宝三个战役,两人发生争吵就在衡宝战役。
衡宝战役说是与国民党军的战斗,不如说是与白崇禧为首的桂军的战斗,当时全国战局已经明朗,解放军南跨长江,攻占了南京,唯有白崇禧的桂军还在西南顽抗,企图上演民国旧事,继续对西南进行军事独裁。
对于白崇禧的想法,毛泽东早已看穿,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白崇禧部的优势和缺陷:
“白部本钱少,极机灵,非万不得已绝不会和我决战。”
“和白部作战方法,无论在茶陵、在衡州府以南什么地方,在全州、桂林等地,或者他处,均不要采取近距离包围迂回方法,而应采取远距离包围迂回方法,方能掌握主动,即完全不理白部的临时部署而远远的超过他,占领他的后方,迫其最后不得不和我作战。”
从毛泽东的话可以看出,白崇禧面对我军,只有一个优势,那就是灵活,很难抓住,但对此,毛泽东已经给出了应对方法,那就是大范围迂回包抄,逼迫白崇禧决战。衡宝战役就是在这个指导思想下爆发的。
1949年9月13日,衡宝战役爆发,我军这边动用了四野3个兵团,二野2个兵团,加上白崇禧部,双方兵力高达百万。
战役开始后,解放军分东、西、中向白崇禧部发起进攻,西路军由桃源、常德出发,先占沅陵,后占溆浦,然后在怀化击溃敌103军234师700团,歼敌1000余人,三面包围了芷江,敌十七兵团司令刘嘉树畏惧我军兵锋,带100军主力及国民党残余逃离芷江,西路军衔尾追杀,不仅击溃了100军,更歼灭了敌103军一部,战斗至10月5日结束,西路军二十余天歼敌多达八千余人。
10月2日下午,中路军向衡宝线发起进攻,全面突击敌军全线,而就在这个时候,陈赓将军已经带着东路军插到了广东境内,切断了白部退路。战役至此,一个大口袋已经布下,白部后路被断,不得不与我军进行战斗。
白部的战斗力非常强,加上占据着地利,即使战略大局已经失了先手,但凭借出色的战斗力,依然对我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中路军在进攻的过程中,不时被敌军阻击,行动非常迟缓,而且战果也不是很大。
白崇禧得知东路军插到了广东,当下就向衡宝一线调兵,试图掩护全军退守广西,林彪误以为敌军打算调兵与解放军决战,于5日上午,逐步叫停进攻部队,打算诱敌北进,于衡宝地区打一个歼灭战。
可以想象,林帅将部队叫停后,白崇禧突然撤退,就是放虎归山,完全无法达到这次的战役目标,但战场总是存在意外,中路军45军先头部队135师在行进中没有接到停止进攻的命令,于10月5日夜里插到了敌后,占据了沙坪、灵官殿地区,这等于是在白部心脏插了根钉子。当然,如果白崇禧真的打算调兵进行决战,135师就不是钉子了,而是送到白部嘴前的肥肉。
在中路军停止进攻之际,东西两路却高歌猛进,迂回到了白部的后侧,白崇禧再无心恋战,决意后撤,这个时候135师的作用体现出来了,135师所处的位置正是白部撤退的后方,为了能够及时撤退,白崇禧于6日集中了5个师进攻135师阵地,但在135师的拼死阻击下,白部始终没有能够突破。
这时,战机已失,白崇禧为了逃命,将第十四军第十师、六十二师等部当作弃子丢在衡宝一线,阻击中路军,又将第七军、第四十六军主力调往武冈,阻击西路军先头部队。
10月7日凌晨,林彪得知白部已经全线撤退,立马命令正面的五个军全线追歼,命令135师阻击逃跑敌军。在135师的阻击下,我军成功将敌第七军、第四十八军包围,10日,我军动用4个军13个师的兵力围歼被困敌军,战斗至11日下午结束,歼敌29890人。
衡宝战役于10月16日全面告捷,历时34天,歼敌4.75万人,是我军横跨开国前后的唯一一场大战役。
林彪和萧克的争吵就源于衡宝战役的报捷上,萧克作为参谋长,有统计战损和歼敌数量的责任,但统计歼敌数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在萧克还在认真统计的时候,林彪却直接上报军委,衡宝战役全歼敌军第七军全部以及四十六军三十八师全部。
林彪的做法,让萧克非常生气,一直以来都坚持实事求是的他,无法容忍这种随意汇报的方式。但作为多年战友,而且林彪还是四野司令员,如果这个时候反驳林彪,不利于军队指挥,于是萧克就亲自下场统计歼敌量,加快速度统计出了歼敌数量,然后希望林彪重新上报。
但谁知林彪并不愿意重新上报,改正自己的错误,为此,萧克与林彪发生了争吵,但却无济于事。也正是这件事,让萧克看出了林彪的缺点,在以后的评价中,也很诚恳地说了出来。
“林彪有两个缺点,一是过分自尊,二是不大容人,性格上偏于沉默寡言,城府很深。”
萧克将军对于林彪,始终是敬佩的,在林彪犯错误后,依然如故,坚持实事求是,不让人忽略林彪的功绩,但也不隐瞒林彪的错误,有什么说什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是非常让人敬佩的。
萧克将军的这种对事不对人,光明磊落、实事求是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这点和他始终保持的革命家本色是一致的,新中国成立后,萧克将军也是一直保持着革命家的本色。他不在乎穿衣服的新旧,但他的衣服,每一粒扣子都是规整系好的,甚至睡觉前,衣服也会规规整整地叠放起来。
对待家人,萧克将军也严格要求,儿子萧星华上学,萧克告诉儿子,不能让人知道你父亲是萧克,而萧星华也随了父亲,上学期间,没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萧克,哪怕发高烧,也没有让家人来接,而是独自走回了家。
萧星华身上还发生过这么一件事,由于父亲的教导,萧星华的衣服都是旧衣服改的,老师见萧星华一直都穿旧衣服,误以为萧星华家庭贫困,就想帮帮萧星华,但萧星华告诉老师,家里没有困难,穿旧衣服也不丢人。
如此严谨的家风,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萧克将军处世态度了。作为一位革命家,萧克将军始终保持初心,不管革命前,还是革命成功后,始终如一,有如此将军,是全国之幸。2008年10月24日,萧克将军逝世,享年102岁,百年岁月,萧克将军见证了中国的挣扎,中国的崛起,还有中国的繁荣,替诸多革命先烈看顾了中国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