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3月20日,南京街头卖报的小贩口中喊着头版新闻,国军收复延安,生俘共军一万余人。
这则刊登在国民党中央日报的报道,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国民党军队占领中共中央所在地延安。
一时间,整个中国都被这条消息所震动,被视为革命圣地的延安,落入了国民党的手中。
延安何时能够回归人民,共产党何时能够回到延安,这些都成为了所有爱国人士关注的焦点。
革命圣地延安
当时间来到1948年初,中国的解放战争已经进入到战略反攻阶段,此时的西北野战军已有
七万五千人在西北战场上,解放军开始掌握主动权。
1948年2月的一天,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人走进了西北野战军司令部的作战室。这个人身材不高,一副眼镜架在脸上,显出几分书卷气。
此人就是时任西北野战军第三纵队司令员的许光达。
许光达
许光达, 1908年出生在湖南长沙县一个贫苦农家。1925年五月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同年9月转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考入黄埔军校第五期炮兵科,毕业后当过排长,连长,可以说是身经百战。
1947年8月,徐光达率部西渡黄河,改隶西北野战军。
一进作战室,许光达又看见了站在作战地图前的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
彭总,有我们的任务吗?
彭德怀点了点头,回答道:有,而且很艰巨。
自国民党军军进占延安以后,胡宗南集团为确保延安、洛川、宜川各据点阻止人民解放军南进采取重点机动防御方针,在战略上转为守势。
胡宗南向国民党军整编第29军军的两个师,至于洛川、黄陵、宜川地区机动以整编第17师等部防守延安,以整编第76师的第24旅主力防守宜川一步与韩城及禹门口控制黄河渡口。
针对胡宗南集团的部署,中共中央军委明确了西北野战军的作战计划,命令部队向延安宜川县出击,得手后,再向该县以南渭水以北进击,以建立渭北根据地。
面对即将开始的反攻,西北野战军的第一个目标是宜川城。
宜川距离延安一百多公里,东隔黄河与陕西相望。
这里也是陕西东北地区重要的战略要力。西北野战军决定对宜川实施围城打援的战略部署。
许光达、彭德怀
所谓围城打援,就是指以部分兵力来包围城市或是军事要点,诱使敌人来增援。然后我们集中兵力把敌人歼灭在运动中。这也是人民解放军能够战胜国民党军扬名天下的绝技之一。
“”围宜打援”看起来是解放军的看家本领,如果对胡宗南的宜川守敌实施“”围宜打援”,其中也还有着不确定性。
在许光达和西北野战军领导看来,宜川战役要过三关。
攻而不破,能调敌来援是第一关;
三条路线能够准确判断敌援方向是第二关;
打援得手,攻破宜川城是第三关。
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第二关。
宜川城在战略上的价值不言而喻,围困宜川城,胡宗南定会派出援军。
而对于一向将打击敌军有生力量为首要目标的解放军来说,歼灭援军才是宜川战役最重要的目标。
通过近一年在西北地区的作战经验,许光达发现,只要有地方被西北野战军包围,胡宗南都会派出他的救火队长刘戡带领整编第二十九军前往救援,哪里告急,哪里就会有国民党整编第二十九军的身影。
胡宗南
就此判断,一旦宜川被围,胡宗南派出的还是刘戡整编第二十九军。
消灭这支胡宗南手中唯一的机动部队,也就成为了许光达和西北野战军的真正目的。
刘戡,黄埔一期毕业,一九三二年,国民党对中央苏区发动第四次围剿时,刘堪任旅长。
战斗中,他的右眼被流弹射中碎,摘除佩装假眼,故有“独眼将军”之称。
这一次,面对国民党军中的悍将,许光达又会怎样应对呢?
冬季的陕北高原,北风呼呼地刮个不停。
从司令部返回的第二天,许光达就率领部队向宜川攻击前进,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宜川外围守军被全歼,西北野战军完成了对宜川城的包围。
这天清晨,趁着晨雾,几匹战马冲出了宜川战役指挥部,领头的一人正是许光达。
在许光达带领下,三纵和六纵的指挥员登上万灵山勘察敌情。
宜川城四周是山,这些山都是绝壁悬崖,陡峭险峻。这座裹在险山之中的小城,也被国民党军视为关中屏障。
蒋介石不惜配置重兵,强令死守。
当时的宜川守军利用山势地形的有利位置,修建了大量的交通壕、碉堡和火力点。从宜川的山上到山下有三四道铁丝网和作战堑壕。可以说,胡宗南在守卫宜川上面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攻打宜川也是一个很艰难的任务。
西北野战军在战斗中
很快,徐光达召集第二旅团以上干部召开作战会议。
会议的内容是研究如何攻打宜川。
在会上,许光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胡宗南既不愿失地、又怕丢兵,攻打宜川的目的在于把洛川的刘戡引出来,并且不能让宜川守军张汉初跑掉。
许光达还说,这一仗从开始就要猛攻,逼张汉初紧急求援。
待胡宗南的援兵一出动就要打个怪名堂,他援兵急来就慢打,慢来就急打。
许光达将这一仗比喻成“猎人套狼”,有经验的猎人想要套住狼, 就要先把这个狼崽子掏出来,把这个狼崽子打得嗷嗷叫。
这样才能把老狼给引出来,如果一棒子就把狼崽子打死了,那么老狼也就不会出来,这一战中许光达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作战计划有了。
但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急待许光达和西北野战军解决。在什么地方设伏。
由于西北野战军的总兵力有限,主力部队只能在一个方向上集中力量设置伏击圈,因此预先判断国民党军刘戡部增援方向的进军路线就成为了整个宜川战役的关键所在。
刘堪
那么胡宗南到底会为自己的整编第二十九军选择哪条增援路线?
胡宗南派兵支援宜川的路线一共有三条。
第一条是沿洛宜公路经瓦子街到达宜川。这是一条公路,适合胡宗南的摩托化机械部队,通过距离也是最近的,可以迅速解救被围的宜川;
第二条路线是经黄龙镇圪台街到达宜川。这条路虽然也是公路,但路况并不好,距离也是洛宜公路的近两倍;
第三条路线则是沿着洛宜公路以北的金狮庙梁抵达宜川,这是一条山间小路,地势复杂,需要翻山越岭,大规模行军速度必然受到影响。坦克、卡车这样的重型武器能不能通过都存在疑问。
对于胡宗南来说,第一条路线可以说是最佳之选。然而他也清楚,这条路线很有可能成为西北野战军的伏击地点。
那么胡宗南会不会选择这条捷径呢?西北野战军又真的会在此设伏吗?
当时要不要在洛川到宜川的公路上设伏?就是要不要在瓦子街这个地方设置伏击圈,这在西北野战军领导层中是有过分歧的。根据得来的情报材料分析,这条路应该是胡宗南的最佳选择,而有些人不相信胡宗南会选择这条捷径。
由于长时间与胡宗南的部队作战,西北野战军的领导清楚,只要宜川的国民党守军遭到重创,胡宗南就一定会选择洛宜公路这条捷径。
但是如果让刘勘选择,他一定会选金狮庙梁的山路磨磨蹭蹭应付差事。但刘勘还是要听命于胡宗南的部署,战役一打响,胡宗南就会命令刘戡走最近的瓦子街。
1948年2月25日,许光达命令西北野战军第三、第六纵队各一部兵力开始向国民党宜川外围据点发起攻击,而第三、第六纵队主力集结在瓦子街以东,准备合力打援。
宜川城外围的战斗打得异常顺利,很快宜川城外围各个防御要点被攻破,许光达命令对 宜川城展开进攻。
许光达
宜川城里的国民党首将是黄埔二期的张汉初,宜川战役打响以后,张汉初就不停地向胡宗南汇报,并请求增援。
在获知宜川被围的消息后,胡宗南坐立难安,在他的眼中,西北野战军三分之一的编制都是游击队,真正的作战部队只有五个纵队,围攻宜川就需要大约三个纵队的兵力。
按照胡宗南的估计,西北野战军能用来阻援的兵力不会超过一个纵队的规模。
想到这儿,胡宗南拨通了张汉初的电话,命令他坚守待援,同时胡宗南电令刘戡率领整编第二十九军,即刻救援宜川。
接到胡宗南的命令,正在西安过春节的“救火队长刘戡”不敢耽搁,迅速返回洛川。
1948年2月26日,刘戡率领四个旅两万四千人的救援大军,从洛川向宜川方向前进,而胡宗南给刘堪选择的正是那条公认的捷径,洛宜公路。
从胡同南占领延安开始,彭德怀与胡同南已经在陕北这个地区斗争了一年多的时间。
彭德怀对胡宗南的指挥特点和他的性格,还是非常了解和熟悉的,他断定在宜川守军告急的情况下,胡宗南不可能舍大路而走小路,特别是胡东南先入为主,判断解放军的兵力不足。
当国民党整编第二十九军沿洛川公路走了五十公里左右后接到情报,发现附近有西北野战军的部队。派去侦查的新装营被包围,只有营长和少数士兵逃了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刘戡突然命令部队更换行军路线,走北边的山路。
左一:张汉初、中:胡宗南、右:刘堪
在洛宜公路上的瓦子街,西北野战军集结了全部主力,一旦刘勘绕路救援宜川,那么西北野战军在瓦子街的部署就全部被打乱,唯一的部队也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之中。
在增援宜川过程中,刘勘还是判断出我军的动向,当时他也上报胡宗南想改变行军路线,但是被胡宗南坚决地拒绝了。
胡宗南对刘勘说,以前找不到共军主力,你不敢进攻,现在共军主力就在你面前,你难道还不敢打吗?这也使刘戡失去了最后一次拯救自己的机会。
面对刘戡的犹豫不前,坐镇前线指挥的许光达决定给自己黄浦军校的学长增添些前进动力。
2月27日晚,许光达命令唯一部队向宜川七郎山和虎头山两个制高点发起总攻。
当晚,西北野战军占领了宜川城外制高点,并在28日连续打退宜川守军多次反扑。
2月28日西北野战军突破宜川城西、城北城垣,迫使宜川守军退守内七郎山。
面对西北野战军的迅猛攻势,张汉初再次急电胡宗南。
拿着张汉初的求援电报,胡宗南马上电令刘戡紧急按原定计划不顾一切兼程向东驰援。
虽然刘戡对胡宗南的命令有颇多不满,但个性要强的他也不愿就此向西北野战军低头。
刘勘命令第27师第47旅沿公路北面山梁第90师第61旅沿公路南面山梁攻击前进,掩护主力向宜川行进。
为了不给刘戡撤退找到理由,也给宜川城里的张汉初缓一口气,,许光达指示攻城部队,现在主要战场已转入瓦子街地区,你们可以松一下,要好好看住张汉初。
1948年2月29日拂晓,天空中开始飘下雪花。刘戡率领了国民党军整编第29军,一步步走向了西北野战军的伏击圈。
左:胡宗南、右:张汉初
临近中午,刘戡的部队到达了瓦子街地区,这里距离宜川只有短短的二十五公里,公路两侧是东西走向的两条山脉,两山之间是一道长约十五公里的峡谷,这里也是伏击的最佳地点。
刘戡一到瓦子街就感觉到了危险。在他看来,这样一个地形特点太明显的是一个绝境,他还是觉得,向北绕官亭可能更为保险一点,但是没有得到胡宗南的允许。
就在刘堪又一次陷入窘境之时,胡宗南的催促又一次把他推进深渊。胡宗南始终认为,西北野战军的兵力不足以撼动刘戡的大军,他一再敦促刘戡迅速增援宜川。
在瓦子街早已等待多时的西北野战军各纵队从公路两侧高地对援敌拦腰结尾,形成铁桶包围之势。
此时,刘戡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胡宗南的飞机和周围其他的援军身上,然而突降的大雪令飞机已没有了用武之地。瓦子街周围也没有可以调动的国民党援军,刘戡率领的救援大军已经无人可救。
经过一天激战,刘戡的部队被压制在了桥儿沟、丁家湾、任家湾以及附近高地,西北野战军在东西不足十公里,南北不足五公里的狭小地区,对刘戡的部队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国民党整编第二十九军装备精良,刘勘想凭借自己在装备上的优势与西北野战军抗争到底。
然而,随着战斗的深入,刘戡这对在抗日战争中曾殊死抵抗的国民党将军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刘勘给亲手将自己推向深渊的胡宗南发去了最后一封电报:败局已定,决心流尽最后一滴血。
3月1日拂晓,彭德怀向瓦子街的部队发出了总攻的命令,西北野战军从四面八方冲向了被围困的刘戡部队。
胜利结束战斗的西北野战军
后来有人回忆起这次战斗时的情景,当时每公里山峰需反复争夺数次,用刺刀才能取得阵地,敌军十分顽强。
到下午,西北野战军占领了公路两侧所有阵地,刘勘和他的残部都被赶到了公路上。
随着战斗的继续,越来越多的被包围的国民党军士兵见大势已去,就陆续投降,据被俘的国民党军将领回忆,刘戡看到大势已去,就捡了一发手榴弹,一阵爆炸响起,刘堪结束了他自己的胜利。
1948年3月1日下午5时许,国民党整编第29军被全部被歼灭。
一天后,徐光达率领西北野战军攻城部队对宜川城发起总攻。经过一夜激战,宜川国民党守军被全歼,守将张汉初被俘。
宜川战役是胡东南集团进犯陕北以来遭受的最严重打击。
1948年3月4日,蒋介石致电胡宗南。宜川丧失,不仅为国军剿匪最大之挫折,而其为无意义之牺牲,良将阵亡,全军覆没,道痛悲哀,情何以堪?
正是在宜川战役后,胡宗南逐步收缩其侵入陕北解放区的部队。
1948年4月21日,国民党军放弃延安、洛川南撤,西北野战军随即收复延安。
时隔一年,延安这座革命圣地再次迎来了共产党的部队。
宜川战役中,许光达用精准的控局打得张汉初频频求救,牵着胡宗南处处施压,逼着刘戡一路东行。在这场围城打援的大戏中,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宜川战役歼敌援军数量远远多于守军数量,成为了围点打援的经典战例。
中央军委通报,此疫为西北战场第一大功。
随着西北战局的扭转,人民解放军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一系列争夺战略主动权的军事进攻。
自解放战争爆发以来,一直处于被动防御地位的中国共产党终于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战略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