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部话剧,
到了中场休息时间,
你会起身,伸个懒腰,
重新整理心情,
接着回来看下半场。”
这便是此刻Melody(刘恭显)对“中场”的解读,
“人生中场也是这个意思,
你作出一些调整,
重新整合出你想要的人生下半场。”
行至中场,
于生活的起伏之间,
寻找自我更多的可能性,
呈现着属于自己的精彩“中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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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志拍摄日的前后几天,Melody(刘恭显)都在上海。
拍摄当天,她身穿粉色针织衫,坐在化妆间,将打印在A4纸上的采访提纲对折,眼光稍稍在上面游走了一会儿,很快决定不如就像主持综艺节目《11点热吵店》那样,自由发挥。
离婚成为单身妈妈后,Melody依旧保持优雅、幽默,分享智慧,将事业和家庭安排得有条不紊,即便讲起生活里的磕磕绊绊,也总是举重若轻,大笑而过。这大概就是Melody的奶奶传授给她的大智慧:“活着就是要美。日子不管好过或难过,都要美!这是尊重自己。你不爱惜自己,谁会爱你?”
“如果你还在羡慕别人的生活,说明你没见过人生的波折。等见过了人生的波折,你就不再羡慕任何人,因为你知道,一个人的生活有很多侧面,生活由很多线条组成,也有各种各样的状况发生。”Melody相信人生经验都有其深藏的价值,“如果没有悲伤,你又怎么知道快乐的感觉呢?你又怎么能变得柔软,怎么会懂得共情呢?有些事,当下觉得真是痛苦,但等走过去,它就会给予你价值,增加你的韧性,化为你的力量。所以,不要急,时间会给你答案。”
Melody曾在一档播客节目里讲到自己在30岁末40岁初的那段时间,突然对人生无感了:“呼吸只是反射动作,我没有真的在——感受(一切)。那种感觉很恐怖……我哭不出来,我原本是很感性的人,现在看书、看电影,眼睛都是干的——这不是我啊!”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正在失去自己。
红色针织长袖毛衣、彩色印花长裙
均为RALPH LAU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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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的Melody已经可以冷静拆解自己当时的状况:“有人说,生活在磨练你,令你渐渐无感,只有不那么敏感,才比较容易说服自己和保护自己。那段时间我每天起床后都做同样的事情,满足所有人的需求,除了自己的。因为如果太敏锐,日子就过不下去了。”Melody曾在自己主持的节目中讲述过的“水蜜桃”故事,流传甚广,称得上是真正的成年人“恐怖故事”:Melody从商店买了两箱水蜜桃回家,半夜醒来,她一闪念,女儿要吃比较软的水蜜桃,先生只吃硬脆的水蜜桃,她立刻翻身起床到厨房,分拣出一半的桃子放进冰箱,她边分拣水蜜桃,边掉眼泪,她突然意识到,“我是谁啊,我怎么半夜还要起来搞这个水蜜桃,那谁问过我,我要吃硬的还是软的水蜜桃”,而身为妈妈的她又总会逐渐养成一个习惯,去挑出那颗快要烂掉的水蜜桃吃掉。
成年人的崩溃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三年前的某一天,Melody在美国西海岸的阳光下开着车,身旁坐着爸爸,后座坐着妈妈。Melody是家中长女,她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一家人闲聊,妈妈将话题转到Melody身上:“你哦,就是个性没妹妹顺,妹妹个性顺,所以做什么都很顺很简单……”这话戳中了Melody的痛点:“你说的好像我在自找麻烦,自己不满足!”妈妈发觉女儿脸色剧变,安慰说:“我为你好,让你不要自己卷自己,不要内耗,像妹妹一样,大条一点。”这却成了火上浇油,Melody暴哭,她很久没有那样大哭了,那一刹那,她几乎用吼的:“妹妹最好,她最好了!”“我爸妈都被吓到了,不敢再说话。我也被自己吓到了。”Melody讲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情景再现后,Melody平静地说:“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right(对吧)?是我自己不喜欢自己,是我不自信,对自己不满意,所以才觉得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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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为BURBERRY
之后,Melody告诉自己: “当你无法快乐、真挚地付出,一切成了表面动作,你的内心会感受不到人与人之间的联结。 ”需要做的是诚实面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困境。 人到中年,站在这个转折点,Melody深切意识到真正要思考的是: “我努力了前二十年,现在的位置是我想要的吗? 我的生活方式让我自在,让我松弛吗? 这种松弛不是说什么都不做,而是说你喜不喜欢目前的状态。 人生就这么长,我们要做让自己快乐的事。 人要自己去选择快乐,因为幸福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你自己创造的。 ”
之后的故事,我们知道了,Melody结束了17年的婚姻,整理了自己的亲密关系,整理了自己的生活,整理了“自己的前半生”,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恢复到单身女人的生活方式。
Melody因为女儿也大哭过一回。
小女儿拉着Melody陪她去影院看《荒野机器人》(The Wild Robot)。Melody一听片名:“什么机器人,我没兴趣啦。机器人有什么好看?于是,我买了爆米花准备躺平、放空。但哪里知道,电影很感人。有个机器人空降到一座岛上,一只小灰雁认定机器人是妈妈。机器人被设定的任务是把小灰雁养大。到了冬天,灰雁们要迁徙南下,可这只小灰雁飞不高,机器人一边跑一边用手举着小灰雁,希望它能够离天空更近一点,离别的灰雁更近一点。快到悬崖边,机器人把小灰雁往外一推,小灰雁真的飞起来了……但它不知道的是,机器人就这样挂在悬崖边,一直看着它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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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Melody复述这段剧情的时候,眼眶红起来,眼中泛着泪光,化妆师忙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Melody接过纸巾,在双眼下方轻轻按了按:“我在影院暴哭。女儿看着我,露出‘干吗啦,没事吧’的表情,其实我知道,她也在那儿啜泣。我对女儿说:‘这是每一位妈妈的心声啊,迟早要让你们飞走。你知道吗?’”
而Melody自己的人生远行,发生在22岁。那年她从UCLA(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毕业,取得政治学和国际关系(Political Science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学位。她放弃7万美金年薪的工作机会,拎着两个箱子,飞到中国台湾演艺圈发展。在机场,刘妈妈一边哭着送行,一边说“我们帮你买的往返机票,一年时效,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啊”。后来,这一幕像是历史重演,再度发生在Melody身上—— 她的大女儿到美国念书,Melody陪着她飞过去,“到了say goodbye(说再见)的时候,我非常克制,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在她面前哭。去机场的路上,女儿抓住我的手臂——我想起送她念幼稚园的情景,小孩时她也这样抓住我——我默默地、淡淡地把她的手推开,我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不放手,对她不好”。离别的最后时刻,Melody对女儿说:“I'm very proud of you and I wanna tell you that you're enough.” (我为你感到非常骄傲,而且我想告诉你,你已经足够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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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够了”(Enough),是Melody如今最大的感悟。她手边带着的书是詹妮弗·布雷尼·华莱士(Jennifer Breheny Wallace)的《永远不够》(Never Enough),作者讨论优绩主义不仅带给年轻一代,也带给其父母一辈巨大的压力,让社会沉浸在“永远不够”(Never Enough)的焦虑中。Melody告诉女儿:“你自己去找到想做什么,而不是我来告诉你要做什么。人生不可能少走弯路,你看,我们也没少走弯路啊,你要走的弯路和我们的不一样。这就是人生,人生不可能一直是直线,你要学会转弯。”
之前Melody的人生总是紧绷,总觉得“还不够”,总想拥有一切,兼顾所有,但人生行至中场,她得学会放松,学会放手,学会放下:“You can have it all just not at the same time.”(你可以拥有一切,只是不能同时拥有。)近几年,她学着“断舍离”,社交生活上的断舍离。“现在的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常常在家里弄弄花,弄弄草,如果有饭局,尽量约在中午,晚上泡泡澡,追追剧,耍耍废(放空的意思),很放松。这些都是珍贵的时间。”
“我选择在40岁出头走出婚姻,身边也有朋友选择在40岁迈入婚姻,人心有千万种向往的生活方式,并没有哪一种绝对地适合每一个人。”结束长达17年的亲密关系,Melody终于“可以自由地挑战之前没法兼顾的事情”。她在小红书开设账号,名为“Melody刘恭显”,从分享生活到开直播,事业风生水起。本名刘恭显,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听起来“很不像女明星”,但一切难以捉摸,只因她在《康熙来了》节目上提过一嘴后,粉丝反倒更爱“刘恭显”这个名字了,都快忘了她的艺名“殷悦”。不止名字,“身份、头衔、位置,现代社会,女性拥有太多角色,你可能是妈妈,是太太,是女儿,是老板,是员工,我一直在探索如何做最好的自己,一直相信女人要抬起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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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ody有很强的分享欲,这种分享欲不仅限于物质上的,也有生活经历、经验。“我喜欢talk(谈话),我参加过很多综艺,主持《11点热吵店》,还做播客节目……我发现talk(谈话)是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方式,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直面自己的内心,跟大家分享。当接触到一个更大的平台、更多的人,你会收到更多的互动。”Melody的小红书直播更像一场脱口秀,一场即兴的脱口秀。这是与生俱来的魅力,就像粉丝留言,不知道为什么,听到Melody说话就觉得很舒服。她说中文有自成一派的语音、语调,可以说“兴高采烈”或是“戏剧化”。有些人戏剧化会演过头,Melody的戏剧化则恰到好处,用她自己常说的形容词便是——“可爱的”。当年在《康熙来了》里,她一句“You know”(你知道的),都成了经典的表情包。
“人生不管几岁,都要不断地更新,不断地突破你的现状,人生中点不是终点啊。英文说,get out of your comfort zone(走出舒适区),当与同温层的人一起生活在舒适的环境中,建立一座小花园后,很多人觉得,在这座花园里耕种就可以了。但我喜欢拔掉花,重新种植,淘汰掉野草。”当世界仅提供少有的所谓成功的生活模式,人人在比对中变得惊慌不安,Melody则分享了人生中场的另一种选择。“作为公众人物,给大家一些想法启发、一些疏压,我们的工作就做到了。分享是一种状态,是陪伴和支持,你会知道,明星也不过是磕磕绊绊生活中的普通人,‘人生胜利组’并不存在,所以,你并不孤单。”
策划/ Vik
摄影/裴瞳瞳
撰文/陈惊雷
造型/ Valentina
造型执行/ Ran、Lee
化妆/梅誉轩
发型/ Pan
摄影助理/王文超、暖阳
助理/ 66、泳钦、安平
场地、器材提供/ ALL studio摄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