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布菲‍‍‍‍‍‍‍‍‍‍‍‍‍‍‍‍‍‍‍‍‍‍‍‍‍

剧集市场正在解构中建立新秩序。

短剧的崛起对长剧构成了不可忽视的冲击,加剧长剧集用户流失。另一方面,短剧的入侵也促进了剧集市场的变革,促使长剧集从业者们更积极地寻求内容创新、用户洞察、剧集制作等方面的全面升级,与此同时,好故事依旧是不变的追求与突围的重点,内容创新始终是撬动市场的根本。

近日,骨朵发起了「剧集新坐标」系列专题,与多位资深创作人、剧集公司的掌舵者进行了对话(),从他们近年来制作出品的优质剧集出发,聊一聊他们的创作心得、市场洞察和行业表达,以及面对短剧的冲击,长剧创作者应该如何应对?短剧的出现为长剧带来了哪些新的内容借鉴方向?剧集产业的新风向在何处?

「剧集新坐标」第三期对话者是春羽影视董事长 、导演郑晓龙


“《甄嬛传》为什么是电子榨菜,不能是电子鲍鱼、电子红烧肉吗?”

这是骨朵与郑晓龙聊到《甄嬛传》时他的一句玩笑,就像过去了这么多年,《甄嬛传》依旧能被观众们解读出新东西一样,郑晓龙也从自己的视角,给了这部剧一个新定义。“它现在被观众叫‘电子榨菜’,但我一开始不是把它当榨菜来炒的,我就是奔着做鲍鱼、红烧肉去的。”

郑晓龙的语言是风趣幽默的,但是其中透露出来的创作态度是严肃的。不管何种题材、何种体量的创作,只有精心打造、反映真实人性的作品才能成为经得起时间和观众考验的“电子榨菜”,这是他从业几十年以不变应万变的创作坚持,而作为见证过国产剧数次巨变的第一代中国电视人代表人物,他又如何看待剧集市场当下的变化?


不对观众和题材分类设限‍‍‍‍‍‍‍‍‍‍‍‍‍‍‍‍‍

因为执导《甄嬛传》《红高粱》《芈月传》等爆款大女主剧,郑晓龙身上一度被贴了一个“专拍女性剧集导演”的标签,而这几年的《南来北往》《侦察英雄》《驻站》等几部剧集,从用户画像来看都是能最大程度归拢男性观众的题材类型。套用一个时下的划分方式,郑晓龙相当于是“从女频转战到了男频”。


但他自己并不完全认可这种划分。“之前总有人找我拍大女主剧,说我特别擅长这个。其实我赶上什么拍什么,我就是什么类型导演,我脑子里没这个专门拍什么的概念。我不会刻意区分这是为男性观众还是女性观众拍的,或者是为年轻人拍的还是为中老年拍的,我就是为‘人’拍的。

这个人里面当然分男女老少,但是它有统一的共通的地方,有大众化的那一面,我的创作追求的是面向最大层面的观众,不是分众化后的某个群体。在作品中用各种各样的人物,把人类和人性的多样性、复杂性表现出来,那不管观众是男女老少,他们都会买账的。”

所以尽管执导的题材横跨古装大女主、古装大男主、年代群像剧、战争历史剧等多重类型,他的作品里始终保持着一以贯之的普世情感。而对郑晓龙来说,这些截然不同的作品,触达的不是不同的观众,而是自己的创作边界。


“对我来说拘泥于一种题材没意思了。要做有开拓性、有新意的内容,比方说这个题材我没接触过,这个人物是一种新的塑造方式,我就觉得它有意思,那就值得去做。如果老拍得都一样,那它就只能是一个谋生的手段,不是一个创作了。”

如今影视创作的同质化似乎已经成为普遍现象,很多作品、很多从业者都陷入了重复怪圈,郑晓龙觉得跳出这样的怪圈、保持创作热情的关键是好奇。“我对很多事仍然是充满好奇,我好奇这是怎么回事,那是怎么回事?这个可能是我到现在的一个持久的动力。只要有好奇心,就有动力,就有想要弄清楚的故事,想要挑战的题材,一部接一部创作下去。”


普通人是最有意思的‍‍‍‍‍‍‍

今年1月份播出的公安题材轻喜剧《驻站》由郑晓龙监制,讲述一个“基层中的基层”警察——驻站警察常胜在偏远小站驻守的故事,去年1月份,由郑晓龙执导的电视剧《侦察英雄》,选取侦察兵这个特殊兵种的精微视角,反映宏大的抗美援朝战争故事,同样由他导演的《南来北往》在去年春节期间播出,刻画的是一列火车里的众生百态。

几部剧的收视表现均相当出彩,完全拿捏住了电视剧观众,郑晓龙认为作品里的平凡人视角是核心。“观众们是普通人,讲观众的故事,讲普通人的故事,最容易得到观众的拥护。其次我自己也是普通人,过着普通人的日子,当然也就更关心和了解普通人,对我来说讲普通人的故事、塑造普通人的人物形象是最有意思的。

这几部剧的主角,他们是警察、是侦察兵,工作有特殊性有看点,这是一方面,但更主要的我觉得是人的塑造,是他们作为普通人的那一面的呈现,是他们和其他人物之间的各种互动,这些是比事件更能打动我的,任何一个片子,只要是有好的人和人物关系就非常有意思。


为了把这种普通人的故事、普通人之间的情感做到极致,《驻站》在改编时,郑晓龙有意把原著里的贩毒等大案改成了盗窃等相对更寻常的案件,《侦察英雄》对准的也是普通侦察兵。


他的另一部古装历史大剧《天工之城》,讲述的是修故宫的底层工匠们的命运,“这部戏里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事儿也有一点,但他们都不是主要的,是为工匠叙事服务的。人民是创造历史的真正的主人,我想在戏里传达这一点,那我就一定要讲好普通人的故事,讲好普通人的真实人性。

创作中对普通人生活的关注延续自他早年的作品,1993年的《北京人在纽约》里,姜文演的男主角在国内是大提琴家,去了美国只能褪去艺术家光环,从在餐馆洗盘子做起;2007年的《金婚》,是普通人两口子吵吵闹闹过了五十年的故事,即使是《功勋》这样聚焦国家栋梁人物的作品,在郑晓龙看来依旧是一群普通人的故事。


“他们没获得功勋荣誉的时候在做什么?其实他们依然是普通人,是一群普通人干了不普通的事儿,才成为功勋的,在这些不普通的人身上挖掘他们普通的一面,这样才能更接地气,传达出人和生活更本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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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晓龙也很希望能有更多演员可以演出普通人的真实感。“现在演员特别注重样貌颜值,比我年轻时候的演员要注重得多,以前拍戏跟角色是不是吻合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好多时候有颜值就够了,那他们在演技上可能就会被削弱了。无论什么时候,演员还是得以演技为主,能够通过演技塑造出人物才是最重要的。”


短剧是对常态的回归,但好剧不怕长‍‍‍‍‍‍

《甄嬛传》76集,《芈月传》81集,《红高粱》60集,过去的剧集市场,长篇巨制很常见,而这两年,“短”已经是剧集行业的关键词,长剧集集数缩短至40集以内,未来甚至会缩减至十几集;另一方面单集时长仅有几分钟的微短剧崛起。

在郑晓龙看来,长剧集集数缩短是向正常回归,并不会对优秀的长剧集创作者造成致命冲击。“我年轻的时候一开始拍的是只有一两集的电视剧,以前飞天奖里还有个奖项叫丰收奖,一个单位一年拍摄的总量超过15集就可以获得这个奖项,1985年《四世同堂》二十八集,就被称为长篇电视连续剧了,后来又有了五十集的《渴望》。


电视剧是从短变长的,现在再变回去,集数缩短到八集十集,甚至两三集,像电影那样我觉得都是可以的,从前就是这么过来的,后来我拍《功勋》,八个单元每个单元只有六集,这实际上也是短剧了。

短的剧集有它存在的需要,但长剧也有长剧的需要,像《甄嬛传》观众还想再长点,觉得不够看。在发展短剧集、系列剧的同时,长剧集也还是得发展,一缩集数长剧就完全没有生存空间了不行,艺术创作就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不要去故意注水,但也不要把本来应该长的作品一味砍短。

对当下大热的竖屏微短剧,他也有自己的看法。“竖屏微短剧是一个新的变量,是以前电视剧市场上没有出现过的。目前竖屏微短剧的艺术质量参差不齐,也有不少很明显不是按艺术创作规律来的,只提供情绪,靠反转吸引人一集集往下看,可以说它是一种商品,但对美学的展现,对正确的价值观的引导,不少作品是缺乏的,因此目前还少有能作为在艺术上的精湛实践的正面例子。”

对于微短剧这样的“新兴事物”,不能用常规的艺术创作标准来评判的文化产品,他希望其能更加注重内容价值和创作深度,而不是只追求娱乐化,更不能只通过一味的情绪释放让用户沉迷。

但郑晓龙也认为竖屏微短剧这种新形式的潜力还有待开发,“目前微短剧发展的时间还比较短,它能走出一条什么路来,还得持续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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