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是地府最卑贱的鬼奴,也是阎王心尖上的宠姬。
阎王总在床榻上痴缠,求着我再为他生个女儿。
我常常受不住昏死过去。
过去我把他痴缠当作一种隐秘的幸福,可这次半睡半醒间,我听到了儿子的声音。
“我再也不想要这样低贱的洗脚婢做母亲了,我要玉瑶娘亲快些回来!”
“等这贱婢诞下女儿,圆了玉瑶儿女双全的愿望,你们母子便能团聚了。”
我笑了。
这父子俩极力尊崇的玉瑶仙子,在上界连当我婢女都不配。
既如此,我便成全他们。
1
“你母亲玉瑶金枝玉叶,我舍不得她经历生产的痛苦,却又想全她儿女绕膝的执念。”
“再等等,等那贱婢怀上女儿,我会第一时间接玉瑶回来。”
儿子玄青听得开心,蹦跳着拍手。
“到时候我和妹妹一起抱住她的腿大声喊娘亲,她一定会喜欢我们的。”
“若她还是不能消气,儿子就把玄冰剑送给她,让她狠狠扎那贱婢几刀,好报她勾引父亲之仇!”
我听着父子二人的议论,忽然感觉浑身冰凉。
当年阎王玄冥和堕仙玉瑶爱得山崩地裂,我身为玉瑶的侍女,少不得跟着她端茶倒水。
那天玉瑶掉了几根头发,罚我跪了一夜,我困倦不堪,倒水时不慎手抖弄湿了玄冥的衣裳,立刻用手帕去擦。
玉瑶看到这一幕,断定玄冥变心,丢下几句绝情的话便跳入轮回台。
紧接着,玄冥说他早就心悦于我,玉瑶跳了轮回台,正好如他的意。
地府阴寒,阎王体质更是特殊,难以孕育子嗣。
我感念他的深情,拼死为他生下了儿子玄青。
想到儿子的话,我再也无法忍受,呕出一口鲜血。
他先天不足,而地府素来弱肉强食,玄冥本想把他放逐到冥河任其自生自灭。
是我在绝望之际用心头血一点点为这个孱弱的鬼婴补足了身体,护住了他的性命。
玄青懂事后,再未喊过我一声娘亲,更不愿意和我亲近。
我本以为他和玄冥一样生性淡漠,可原来,在他的心里根本瞧不上我的出身。
我的亲生儿子,恨我只是个低微的洗脚婢!
似是察觉到了动静,父子二人同时噤声,赶到床榻前掀开帘子查看。
我慌忙用身体遮住刚刚呕出的血,二人未见异样,均是松了一口气。
“这贱婢身体孱弱,早就昏死过去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醒来。”
“咱们去两界井边看看玉瑶吧,不知道她今天过得开不开心。”
话毕,二人一前一后离开。
而我的眼泪早已滴落在血迹之上,床榻间仿佛晕开了一朵血做的花。
他们说得没错,过去的我的确孱弱不堪,屡屡昏死在玄冥的身下。
可拼死为玄青带回玄冰剑时,我在九死一生间恢复了记忆。
我本是凤族最后一位公主,天生的半神之躯。
我需历经九劫才能飞升成神,玄冥,便是天命为我选择的情劫。
恢复记忆后,我觉得天命可笑极了,玄冥对我那样好,怎会是劫数?
可如今我忽然明白,天命当真难违。
2
我隐匿身形,跟着二人来到两界井时,玄冥正为井口施加结界。
怪不得他常常在井边发呆,我却从未发现过异样。
玄冥,你为了玉瑶,真是用心良苦啊。
思绪翻转之间,二人走向了阎王殿的偏殿。
我看着他们的身影,双腿忽然失去了跟上的力气。
地府规矩众多,偏殿历来是阎王妻的寝殿。
可玄冥却以时时亲近为由让我没名没分住在他的寝宫,不许我靠近偏殿半步。
我原以为这是玄冥对我的偏爱,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间上锁的偏殿,是他和玉瑶不容侵犯的爱巢。
我咬着牙跟了上去,刚进门就看到了满室的画像。
有翻书的玉瑶,摘花的玉瑶,睡着的玉瑶,以及转世成人的玉瑶。
每一幅画都被珍而又珍的装裱起来,无数玉瑶看着我,似乎在讥讽着我的可笑。
我几乎要落荒而逃,就在此时,玄青忽然从荷包里翻出一枚小小的雕像。
“父亲你看,这是我亲手雕刻的玉瑶娘亲,像不像?”
看着那小小的惟妙惟肖的人偶,我心痛到无法呼吸。
那人偶是用幽冥魂玉雕刻成的。
而那魂玉,是我为压制玄青的厄运,拼死从冥河中带回来的。
冥河水会侵蚀鬼物的灵魂,我往返一趟,几乎要命丧其中。
那一天,玄青对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玉着实珍贵,我会把它雕刻成像娘亲的人偶!”
我感动不已,默默在心中排练了无数次见到人偶时的回应。
“玄青,你做得真好,娘亲很喜欢,这人偶你一定要好好珍藏。”
我原本打算这样说。
可如今我才知道,玄青所说的娘亲,自始至终不是我。
我再也无法忍受房间中令人窒息的感觉,跌跌撞撞离开。
推开房门时,玄青竟已回来了,见到我,他双手一松,装着我心头血的玉碗瞬间摔成无数碎片。
“我的病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逼迫我喝你低贱的血?”
“你是不是想以此绑架我,好让我为你感动,你想没想过,我根本不愿意做你的孩子!”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为玄青再取一碗血,只是静静点了点头。
“既然你不喝,那就算了。”
凤凰一族连掉片羽毛都会被疯抢,我高贵的血,今后不会再肆意浪费到不值得的人身上。
玄青没想到我是这种反应,刚要说些什么,玄冥紧跟着到了。
看到满地的鲜血和碎片,他随即明白了一切,满目深情地看向我。
“长离莫要和孩子置气,这里我会处理。”
我看着玄冥深不见底的眼眸,忽然笑了。
“等处理完呢,是不是还要我剜心取血,滋养你为别人而生的孩子?”
玄冥愣在当场,满脸诧异。
“胡说什么,我只有你一个妻子,玄青怎会是别人的孩子。”
“我每日处理公务已经很累了,长离,别让我烦心。”
这是他平日对付我的惯用招数。
我怜惜他日夜操劳,每每他这样说便会败下阵来,心疼地缩进他的怀中,为他抚平紧锁的双眉。
可这次我没动,反而死死盯着玄冥目光中的裂缝。
“玄冥,我无名无分跟了你这么久,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玄冥满眼诧异。
“咱们活了数百年,说什么爱不爱,简直幼稚可笑!”
我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刚刚在密室看到的一封封信笺。
每一封的落款处,玄冥都会珍重地写道:
玉瑶吾爱。
爱之一字他为玉瑶重复了千百遍,可对于我,哪怕是谎话他都不愿意说。
一片令人窒息的静谧之间,玄青忽然跳起身怒吼。
“贱婢,你究竟想做什么,别以为你生了我就能逼迫父亲爱你!”
“你是我母亲的洗脚婢,我死都不会认你!”
我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玄青的脸上。
“我生你养你,你还有没有……”
话未说完,一柄利剑自玄青手中出现,轻易刺穿了我的胸口。
3
我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到了自己九死一生为玄青带回的生辰礼物。
那柄万年玄冰剑。
我的眼前一片血色,恍惚间,我想起了玄青的话。
“我想要一柄剑,一柄可以克火的剑,你去帮我带回来好不好?”
原来在那时,他便准备妥当了。
他想让他心中认定的母亲玉瑶杀我时方便些,这样便不会她高贵的弄脏衣裳。
我心中一片茫然,下意识握住剑身,试图把横在我身上的利刃拔出。
直到听到玄冥的惊呼,我才恍惚低头,看到了自己被割断的手指。
玄冥像是吓坏了,哆嗦着手要搀我。
“长离你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紧张的神色不似作假,可就在这时,无数鬼奴慌张闯了进来。
“玄冥大人,玉瑶仙子在人间出了意外,提前回来了!”
他们身后,玉瑶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打量着我。
“玄冥,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玄冥握着我的手瞬间松开,紧张无措的样子像个小孩。
“玉瑶你别误会,我接近她只是为了让她帮你诞下子嗣。”
玄青闻言快活抱住玉瑶的腿,献宝般掏出那尊玉雕人像。
“娘亲你看,这是我为庆贺你与父亲大婚亲手做的礼物!”
玉瑶脸色好转了些,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
“好啊,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那就让这勾人的贱婢亲自伺候我和你大婚!”
玄冥大喜,立刻差人把偏殿收拾出来,又匆忙准备婚礼的事宜。
我则被人从地上粗暴拉起,一把塞进了玉瑶的房中。
“仗着有点狐媚本事真以为自己当上主子了?”
“生了孩子又怎么样,现在玉瑶回来,你依旧是她最低贱的洗脚婢!”
地府鬼众向来扒高踩低,一个个迫不及待地上赶着来羞辱我。
而玉瑶则当着所有下人的面,用脚把我的脸狠狠踩进水盆之中。
“我瞧不上的,你倒是当成宝,可笑,可笑。”
恨意弥漫全身,可如今的我身负重伤,已然无法反抗,只能任由尖锐的笑声不断在我耳畔响起。
这天,玉瑶照例罚我在台阶上跪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我便被两个鬼奴粗暴拉到玉瑶面前。
她扬手扔给我一把锐利的小刀。
“长离,数年未见,还记得怎么帮本仙修眉吗?”
我握着刀,没动。
我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但我已经隐约察觉到地府周遭有灵气浮动。
得上天感召,我的神识快要归位了。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正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玉瑶忽然起身握住我的手,操纵着我的动作,用刀刃狠狠划过自己的肩头。
“玄冥,这贱婢嫉妒你我大婚,竟敢伤我!”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我刚想开口解释,人就被玄冥的掌风打飞出去。
这鬼奴的身体孱弱不堪,昨日受了一剑,今日又承了阎王的一掌,若不是有我神魂寄居,只怕此刻已然离世。
然而玄冥根本没有察觉到我身体的脆弱,反而对着我怒吼出声。
“贱婢竟敢伤我心上之人,你给我滚到冥河去反省,得到玉瑶的原谅前,不许回来!”
立刻有鬼差上前要把我押走。
我没有挣扎,只是看着玄冥的眼睛,沙哑着嗓子开口。
“再去冥河,我会死的。”
玄青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站在玉瑶身侧,不屑地看向我。
“为我取魂玉能去,为伤人受罚怎就不能去,贱婢别找借口!”
玉瑶被玄青的话逗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玄青立刻牵住玉瑶的手,似乎这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玄冥看到这一幕,由衷露出了微笑。
他们三个站在一起,看起来那样亲密无间。
鬼差为了讨好玉瑶,拉扯我的动作粗暴无比,我昨日胸口的剑伤崩开,鲜血流了一路。
不过没人在意。
甚至没人发现,地府中寂寂无名的鬼奴长离,已经死在了去往冥河的路上。
长离的身躯被冥河畔粗粝的石头划得血肉模糊。
与此同时,天界奇花绽放百兽齐鸣,三十三重天门洞开,九霄云上,众仙俯首,恭迎凤族公主跻身上神,神魂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