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员 | 廖保平
日前，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说，“自由世界需要新的领导者”，这话显然是说给特朗普听的，意思是说，特朗普靠边站吧，你已经不配当自由世界的领导者。
这一表态被普遍视为对特朗普政府“美国优先”政策的直接回应，冯德莱恩的宣言不仅是对特朗普，对美国的失望，更标志着后冷战时代西方阵营的深刻裂变——自由世界的领导权，正从华盛顿的手中慢慢滑落。
特朗普的二次执政，将单边主义推向了新高度，白宫发布的《美国再优先》战略文件，宣布“不再为全球公共产品买单”，具体措施包括：退出北约一体化防御体系、终止对乌克兰军事援助、废除《巴黎气候协定》执行条款等等，这些政策直接动摇了自由世界的支柱，也动摇了美国作为自由世界灯塔的根基，美国总统作为自由世界当仁不让的领导者的合法性。
冯德莱恩的“新领导者”倡议，正是对这场系统性危机的应激反应，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CFR）的民调显示，较大多数的欧盟民众认为“美国已不再是可靠盟友”，这为欧盟的领导者角色提供了民意基础。确实，试看当今世界，如果美国不配当自由世界的领导者，欧盟似乎是不二的选择，这样的重任，交给日韩、加拿大、澳大利亚，他们都显得有点接不住，哪怕心有余，力也不足。
冯德莱恩提议，或可看作是欧盟的战略觉醒，打算从“规则追随者”变成“秩序塑造者”，因为特朗普已经在不断地破坏规则，世界被他搅乱，欧盟找不到“带头大哥”了，那就干脆自己做“秩序塑造者”，自己来当“带头大哥”。
事实上，冯德莱恩的宣言背后，是欧盟近年来悄然推进的三大战略转型：一是2024年通过的“欧洲防务投资基金”将军事预算逐步提高，快速反应部队规模扩编，并在拉脱维亚建立首个欧盟联合司令部。德国总理舒尔茨称此为“欧洲防务的诺曼底登陆”。
二是通过《欧洲芯片法案》和《数字市场法》，欧盟在半导体、人工智能、云计算领域构建排他性技术标准。荷兰ASML公司对东大光刻机出口审批权从成员国上收至欧盟层面，标志着技术主权的实质性集中。
三是以“人权尽职调查指令”为法律武器，欧盟对全球供应链实施价值观审查，展现出“布鲁塞尔效应”的新维度。
但冯德莱恩构想的欧盟充任“新领导者”角色并非没有难度。首先就是欧盟内部整合就充满满重重困难，因为欧盟27国对“战略自主”存在认知断层，波兰要求将防务重心放在东翼，法国则力推地中海-非洲战略；德国工业界反对对东大“去风险”提速，荷兰则主张科技产业链全面重组，“各怀鬼胎”让欧盟凝聚力松散，这是最大的问题。
其次是美国的反弹，特朗普政府对欧盟加征关税，并鼓动英国、瑞士组成“自由经济联盟”分化欧洲。同时，东大通过“扩大单方面免签国”等柔性手段，试图瓦解欧盟对大东统一阵线。
可以预判的是，美国主导的“自由霸权”模式终结后，可能出现美、欧、亚三足鼎立的“模块化自由阵营”。欧盟聚焦规则制定，美国保持军事优势，日韩等国承担技术枢纽角色。而自由民主理念可能分化为“欧洲版”（强调社会福利与多边主义）与“美国版”（侧重个人自由与单边行动）两大谱系，发展中国家则根据利益需求选择性接入。
冯德莱恩的“新领导者”口号，是向自由世界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改写冷战后固化的权力格局。但真正的领导力不在于宣言的响亮，而在于实力。一个连宪法都无法全民公投的联盟，如何代表自由世界？这始终是一个问题。一个连自己的小弟乌克兰受欺负都无法保护的欧盟，何以当自由世界的老大？老大有老大的责任，自由世界的领导者，就是自由世界的大哥，责任不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实力如美国都不想当“带头大哥”了，欧盟能当吗？能当好吗？小弟们认同吗？这些都是未竟之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