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垂青:少年天子的崛起

1521年深秋,一辆青篷马车缓缓驶入北京城。车内端坐着一位面容清瘦的少年,湖广安陆的藩王世子朱厚熜。

他的命运,因明武宗朱厚照的暴毙而彻底改变。

这个被群臣视为“傀儡”的十五岁少年,将在未来四十五年中,以惊人的权谋手腕,将大明王朝拖入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漩涡。

事实上,在杨廷和等内阁重臣选择朱厚熜继位时,心中也暗藏了些许盘算。毕竟,幼主易控,朝政仍可归于文官集团。

然而,朱厚熜入京的第一日,就以一场“礼仪之争”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他拒绝以皇子身份从东华门入宫,坚持从象征天子正统的大明门直入奉天殿。群臣以“礼法祖制”相逼,少年天子却以退位相胁,最终迫使内阁妥协。

不久后,一场被称为“大礼议”的较量,看似是繁琐的宗法之争,实则为皇权与文官集团的首次正面碰撞。

朱厚熜的胜利并非偶然。

他深谙“名正则言顺”的政治逻辑,若连生生父母的名分都要仰仗群臣施舍,皇权的根基必将动摇。

为此,他扶持张璁、桂萼等“议礼新贵”,将文官集团撕裂为对立阵营。

短短数年,内阁首辅更迭如走马灯,杨廷和等老臣相继罢黜。后世评价这场斗争时写道:“大礼议无关民生,却定嘉靖一朝政局。”

自此,文官集团的团结被彻底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境的内耗与倾轧。



青词宰相:夏言的崛起与陨落

1530年,朱厚熜继位九年后,紫禁城的斋宫香雾缭绕。

皇帝盘坐于八卦蒲团之上,手中的朱笔在一份奏疏上停留许久。这份申议郊祀疏的作者,是时任吏科都给事中的夏言。

他提出“分祀天地”的改革主张,恰好契合皇帝重塑礼制、彰显权威的野心。朱笔落下,夏言的名字被圈入御前红簿,就此踏入帝国权力核心。

夏言的仕途堪称传奇。

他出身寒微,却以文采与胆识脱颖而出。在嘉靖热衷道教仪式的背景下,他敏锐捕捉到帝王心思,斋醮所需的青瓷成为通往权力巅峰的密钥。

夏言的青词辞藻华美、玄机暗藏,朱厚熜不吝称赞他,字字皆通天道。短短八年,他从七品言官跃居内阁首辅,权势之盛,一时无两。

然而,权力的膨胀催生了致命的傲慢。

夏言逐渐怠慢青词写作,奏疏中甚至出现错漏。某次朝会,嘉靖提及修道之事,夏言竟当廷反驳:

“陛下当以国事为重,何苦沉迷方术?”

龙椅上的帝王沉默不语。夏言是有能力的,也深得他的信赖。可在夏言走向自己的对立面时,朱厚熜已经考虑“接班人选”了。

而在朝堂的暗处,也有一双眼睛紧盯夏言的疏漏,静待良机。夏言亲手提拔的礼部尚书严嵩,正以谦卑的姿态,书写着工整的青词。



严嵩的仕途轨迹,恰似一部官场生存教科书。

他25岁中进士,却因母丧、病痛蹉跎二十年,直到45岁时仍在南京翰林院虚度光阴。命运的转折始于夏言的提携:这位同乡前辈将他调入礼部,推上尚书之位。

然而,严嵩的报恩方式,却是精心编织的死亡罗网。

1542年,钦天监奏报“彗星袭月”,朝野震动。严嵩指使御史弹劾夏言“专权蔽日”,更买通宦官向皇帝密告:“夏言私议陛下修道荒政。”

这些罪名虚实参半,却精准刺中嘉靖的猜忌之心。

当夏言被革职还乡时,严嵩匍匐在乾清宫阶前痛哭:“臣不忍见忠良蒙冤。”这一幕被史官记录为忠臣泣血,实则是权谋大师的完美表演。

三年后,严嵩结党营私、擅专朝政,朱厚熜为平衡朝堂形势,又将夏言“请”了回来。可仅仅数月的时间,夏言就因“收复河套”之议再度获罪。

严嵩趁机抛出致命一击,指使党羽诬告夏言收受边将曾铣贿赂。朱厚熜极为忌惮武将勾结文臣,随即不顾劝阻,下诏处死夏言。

1548年冬,曾权倾朝野的首辅夏言,身首异处于西市刑场。监刑官发现,他怀中紧攥着一卷未完成的青词,墨迹已被鲜血浸透。



权臣末路:徐阶的致命棋局

此后,严嵩独掌内阁十五年,而朱厚熜则因“壬寅宫变”和专心修道,逐步退居西苑。表面看来,皇帝沉迷炼丹修道,权柄尽归首辅,实则每一道政令仍需经过朱厚熜的朱批。

整垮夏言的严嵩,不再急功近利,锋芒毕露,他深谙伴君之道。

严嵩将贪腐行为刻意暴露,任由言官弹劾,以此向朱厚熜证明“臣无大志”;他纵容儿子严世蕃组建“影子内阁”,却始终将决策权留给皇帝。

这种精妙的平衡术,让严嵩成为明代任期第二长的首辅。

不过,打破平衡的关键人物,是松江才子徐阶。他早年因反对废孔子王号遭贬,却在夏言倒台后奇迹般重返朝堂。

与夏言的刚直、严嵩的阴鸷不同,徐阶展现出罕见的政治韧性。

他在江西购置田宅与严嵩攀附同乡,将孙女嫁入严府,甚至为严嵩撰写贺寿青词。这些举动成功麻痹了老迈的权臣,也暗藏着致命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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