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为啥放弃提干回来?不怕后悔?"老同事王大海笑着问我,眼神里满是好奇和不解。
我抿了口茶,望向窗外那片绿油油的田野,只是轻轻地说:"选择无所谓对错,只有适合不适合自己。"
1970年12月,北风呼啺,寒气刺骨,天空灰蒙蒙的,像盖了层厚重的棉被。
我赵建民,刚满20岁,带着一腔热血和对军旅生涯的向往,踏上了开往西北的列车。
临行前,我和青梅竹马的林晓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道别,那棵老槐树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了,树皮上刻满了村里小年轻们的心事。
"建民,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林晓琴眼里含着泪水,递给我一块绣着兰花的手帕,那是她熬了好几个晚上绣出来的,针脚细密整齐,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细心。
她是村里小学的老师,文静秀气,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总让我心里暖暖的,她教书时认真的样子总让我偷偷多看几眼。
"放心吧,我会写信给你的,每个月至少一封。"我接过手帕,郑重地放进贴身口袋,"等我回来,咱们就结婚,盖一间小屋,种几亩地,日子一定会红火。"
她低着头笑了,脸颊红扑扑的,像秋天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那时候年轻气盛,哪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脑子里全是当兵报国的豪情壮志,还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到了部队才发现,我被分到了西北某炮兵团,周围除了黄沙就是石头,远处的山脉像一条沉睡的巨龙。
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了侦察班,每天除了体能训练还得学会看地形图和使用各种侦察设备。
班长李铁生是个老兵油子,脸上的沟壑里刻满了风霜,脾气倔强但心地善良,他的手上全是老茧,粗糙得像砂纸一样。
"小赵,当兵就是苦,苦得才有滋味,苦中有乐,这才是军人的本色。"他常这么对我说,一边说一边用烟袋锅敲我的脑袋。
训练刚有点眉目,部队却接到了新任务——在荒漠山区开凿防御工事和地下坑道。
那片区域寸草不生,昼夜温差大得吓人,白天曝晒得皮肤生疼,像被火烤一样,汗水刚冒出来就被蒸发了;夜里冷得钻心,睡觉时得裹着两层被子还直打哆嗦。
我们每天面对的是坚硬的岩石和呛人的尘土,深灰色的尘土钻进鼻子、眼睛、耳朵,晚上洗脸时水盆里全是泥浆。
班里的战友小张刚入伍三个月,瘦瘦小小的,干活时一块石头从上方滚下来,李班长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他,自己却被砸中了腿,血立刻染红了裤子。
幸好伤得不算太重,可从那以后,他走路就有点跛,尤其是天阴下雨的时候,他总是揉着腿龇牙咧嘴。
"要不是班长,我现在可能就回家了,躺在棺材里回家。"小张常常这么说,眼里满是愧疚。
钻坑道的日子枯燥而艰苦,每天都是一样的工作,挖掘、运输、加固,周而复始。
我和战友们每天推着小车,把挖出的石头运出去,轮子嘎吱嘎吱响,一干就是一整天,吃饭时手都抖得拿不稳勺子。
手上的老茧厚得像树皮,磨破了又长,长了又破,到了夜里,手指痛得像被针扎一样。
好在有林晓琴的信给我带来安慰,她的信总是那么清新,字迹娟秀,每一笔都透着温柔,和这个荒凉的地方形成鲜明对比。
"村里小学新添了图书角,孩子们可高兴了,一放学就围着书架不肯走。"她在信里写道,"我每天都会看看东边的山,那边就是你的方向,有时候还会对着山喊你的名字,你能听到吗?"
信上总会夹带一片树叶或一朵干花,让我在这荒芜之地也能感受到家乡的气息。
我也会把信纸放在膝盖上,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笔一划地回信,写完后总要读上几遍,生怕写错了字让她笑话。
"这里的星星特别亮,一闪一闪的,我常想,你是不是也在看同一片星空?这样想着,心里就不那么孤单了。"
部队生活虽然苦,但也给了我很多锻炼的机会,如何搭建临时避难所,如何判断泥石流的危险,如何处理紧急伤情,这些知识在后来的生活中都帮了大忙。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我已在部队度过了四个春秋。
1975年初,我已经成为侦察班的班长,负责带领十几个兵,白天开会布置任务,晚上还得检查工程进度,忙得像陀螺一样。
因为在一次实战演习中表现突出,成功带领班里兄弟穿越了敌方"封锁线",加上平时工作认真负责,不怕吃苦,我被列入了提干对象。
那天,刘指导员单独找我谈话,他的办公室很简陋,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贴着毛主席像和几张宣传画。
"赵建民,你小子不错,组织上准备培养你当排长,以后还有更大的发展,当个连长团长啥的也不是没可能。"刘指导员点了支烟,吸了一口,"你好好考虑考虑,这可是大好机会啊!"
正当我心里暗自高兴,脑子里想象着穿上军官服、肩上扛着星星的样子时,收到了老家战友马大山的信。
那信皱皱巴巴的,像是被雨水打湿过,字迹有些模糊,但内容却像一记闷棍打在我心口。
信中说林晓琴的父亲病重,肺病,咳得厉害,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家里的积蓄都花在了药费上。
更糟的是,当地生产队长的儿子孙志强看上了晓琴,他爹是大队支书,权力不小,正借着帮助她家的名义步步紧逼,给林家送米送面,还借钱给林父看病。
"晓琴一直在等你,可她爹的病越来越重,家里揭不开锅了,人家志强家条件好,又有权有势。"马大山写道,"这孙志强倚老卖老,逢人就说晓琴早晚是他媳妇,你得快点想办法啊。"
信的末尾还写着:"晓琴每次听到这话,眼睛都红了,她偷偷跟我说,就算饿死,她也要等你回来。"
消息像一记闷棍打在我心口,我坐在床边,手中攥着已经泛黄的手帕,心乱如麻,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提干意味着什么?军官待遇好,有威望,家里人也有面子,可能要在部队干一辈子,可林晓琴呢?她等得了几年,能等得了十年、二十年吗?
这时,战友张国强敲开了我的门,他是我同乡,比我大两岁,平时话不多,做事踏实,最近也在为退伍的事情发愁。
"听说你要提干了?"张国强坐在我对面,眼神中透着犹豫,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
"嗯,刘指导员今天找我谈过了,说是组织上有意培养。"我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张国强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像是要说什么秘密,"林老师的父亲救过我爹的命。那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我爹病得快不行了,是林叔叔把家里仅剩的粮食给了我们,还借钱给我爹看病。"
我愣住了,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这事你咋从没说过?"
"我爹临走前才告诉我的。"张国强眼圈有点红,"他说,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知恩图报,做人不能忘本。"
他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赵,有些恩情,不是我还,也该是你去还。我看你这几年的信,写得比教科书还密,谁不知道你俩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