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走后的第三天，王强在客厅电视柜上发现那个黄铜金蟾摆件不见了。玻璃柜里的收藏品都在，唯独这件摆在显眼位置的小玩意儿没了踪影。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突然想起上周公司发的年终奖还在抽屉里，赶忙翻找，好在现金和银行卡都原封不动。
"林姨在咱家十年了，不至于吧。"妻子林小婉边擦桌子边说，语气里带着试探。她记得林姨走那天，特意把孩子们的旧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还往冰箱塞了包自己腌的泡菜。
监控显示，林姨离开时确实抱着个纸箱。王强把录像反复看了三遍，发现纸箱边缘露出半截金色纹路。"这纹路和金蟾底座一模一样。"他指着屏幕，声音有些发颤。林小婉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没再接话。
当晚两人坐在沙发上沉默许久。林小婉突然开口："要不打个电话问问？"王强摇头："问了又能怎样？就算她承认，这十年情分也到头了。"他想起上个月刚给林姨涨了工资，现在看来简直像个笑话。
第二天林小婉偷偷翻出林姨留下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十几声才接通，那边传来嘈杂的车流声。"林姨，我是小林小婉。"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家里有些旧衣服要处理，您要不要？"
电话那头顿了顿："我...我在汽车站，明天就回老家了。"林姨的声音有些沙哑，"衣服不用了，你们留着给孩子穿吧。"林小婉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
"可能真的拿错了。"林小婉转述完通话内容，王强冷笑一声："拿错？金蟾在我家摆了五年，她会不知道是假的？"其实这金蟾是林小婉三年前从夜市淘的，花了八十块钱。但王强没说出口，他在意的不是物件本身，而是被辜负的信任。
半个月后的傍晚，王强正在厨房切菜，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林姨的号码，他手一抖，菜刀差点切到手指。
"喂？"王强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压抑的抽泣声。"王先生，我对不起你们。"林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个金蟾...我收拾东西时没注意，今天整理行李才发现。"
王强握紧手机，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我明天就寄回去，运费我出。"林姨接着说，"真的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小婉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王强深吸一口气："林姨，那东西不值钱，您留着玩吧。"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过了几秒，传来低低的啜泣。
挂了电话，林小婉从抽屉里拿出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五年前林姨生日时，全家人一起拍的合影。"她儿子去年出车祸，听说治病借了不少钱。"林小婉轻声说，"也许她真的急需用钱。"
王强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起林姨总说自己儿子在工地干活，每次发工资都要给她寄生活费。"可能她以为那是真金的。"他喃喃自语，"又或者...她知道是假的，只是想留个念想。"
林小婉把照片放回抽屉："不管怎样，都过去了。"两人相视一笑，厨房飘来饭菜的香气，电视里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王强总会想起那个电话。他不知道林姨是否真的拿错了东西，也不确定她是否已经验过金蟾的真假。但每当看到客厅空荡荡的玻璃柜，他都会想起林小婉常说的那句话："有些事，不必非得弄个明白。"
毕竟，在这个充满猜忌的世界里，愿意为二十年的主仆情分留一扇门，本身就是件温暖的事。正如古人所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当我们选择用善意去填补信任的裂痕，往往能收获比真相更珍贵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