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王小军盯着银行工作人员的电脑屏幕,嘴唇颤抖着,"一定是搞错了。"
银行经理微笑着摇头:"没有错,您外公的存折上确实是这个数字。"
他又看了一眼那串数字,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脸。
"为什么是我?"他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那个住了五年的老人,原来从未离开。
01
老马七十岁生日那天,他决定搬去女儿家住。
这个决定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在妻子离世后两年的深思熟虑。
他的儿子马强常年在国外,电话那头永远是忙碌的声音和敷衍的问候。
女儿马兰倒是每个月都会来看他一次,带着丈夫王建国和儿子王小军,每次停留两小时,然后消失在城市的车流中。
老马将自己的老房子锁好,只带了一个旧箱子和一个保险柜,这是他一生的行李。
马兰见到父亲拖着行李出现在门口时,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还是热情地帮他安顿在了客房里。
"爸,您就把这当自己家,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们。"马兰说这话时,眼睛瞟向了那个保险柜,老马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王建国是个中学教师,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精于算计,对老马的到来,他表现出了应有的礼貌,但眼神中的冷漠骗不了老人。
外孙王小军那年十九岁,正是桀骜不驯的年纪,对外公的到来只是点头示意,然后继续沉浸在他的游戏世界里。
老马的孙子马鹏比王小军大三岁,那时在省城读大学,假期偶尔会来看望爷爷,是个懂事的孩子。
第一周的相处尚算和谐,马兰忙着给父亲做可口的饭菜,王建国也会在晚饭后和老马聊几句时事政治。
但生活就像一杯温水,时间久了,所有的味道都会浮现出来。
一个月后,马兰开始抱怨父亲的生活习惯,说他起得太早,走路声音太大,打扰了一家人的睡眠。
王建国则委婉地表示,老人的房间有些潮湿,是否考虑装个除湿机,但家里经费有限,或许老马可以自己出钱解决。
王小军干脆懒得掩饰,每次见到外公都绕道而行,仿佛老人身上有什么令人厌恶的气息。
老马什么都明白,但他选择沉默,这种沉默不是软弱,而是一种生活智慧。
他开始早出晚归,清晨去附近的公园锻炼,白天在图书馆看书,傍晚才回来,尽量减少与女儿一家的接触,避免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唯一让老马感到温暖的是孙子马鹏的来访,每个月至少一次,带着学校的趣事和年轻人的活力。
"爷爷,我在学校参加了创业比赛,我们的项目进入了决赛!"马鹏兴奋地告诉爷爷,眼睛里闪烁着梦想的光芒。
老马欣慰地点点头,这个孙子身上有他年轻时的影子,有干劲,有想法,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善良的心。
"小鹏,人这一辈子,不在于拥有多少,而在于活得是否有价值。"老马语重心长地说,这是他常对孙子说的话。
马鹏似懂非懂地点头,年轻人总是对长辈的箴言半信半疑,但种子已经种下,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生根发芽。
老马搬来的第二年,偶然的机会,马鹏帮爷爷整理房间,发现了保险柜里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老马年轻英俊,站在一群人中间,其中几个人马鹏认出是国家级的领导和知名企业家。
"爷爷,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你认识这些人?"马鹏好奇地问道。
老马接过照片,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三十年前,南方大洪水,我参与设计的水利工程挽救了一座城市。"
马鹏瞪大了眼睛,他从未听爷爷提起过这段历史,"您是水利工程师?做过这么重要的项目?"
"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老马轻描淡写地将照片放回保险柜,锁上,仿佛锁上的不只是照片,还有一段不愿回首的岁月。
马鹏离开后,偷偷上网查了那场洪水和水利工程的资料,惊讶地发现爷爷的名字赫然在列,是主要设计师之一,还获得了国家级的嘉奖。
02
消息不胫而走,马兰从马鹏那里得知了父亲的过去,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既有惊讶,又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王建国更是眼前一亮,通过朋友打探到老马这样级别的工程师当年应该获得了不菲的奖金和补贴。
家里的气氛微妙地改变了,马兰开始更加殷勤地照顾父亲,经常做一些老马喜欢的菜肴。
王建国也变得客气起来,晚饭后主动邀请老马下棋,话题不再局限于时事,而是有意无意地询问起老马的工作经历和退休金情况。
王小军依然我行我素,但在父母的要求下,表面上对外公的态度有所改善,偶尔会帮外公倒杯水或者递个遥控器。
老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继续过着简朴的生活,仿佛没有察觉到家人态度的变化。
老马搬来的第五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心脏病发作打破了家里平静的表面。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老马突然感到胸口剧痛,呼吸困难,是马兰发现了异常,叫了救护车。
医院的诊断令人担忧:严重的心脏问题,需要做手术,费用可能高达十几万。
马兰站在病房外,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但泪水背后是对医疗费的担忧,她的工资和丈夫的收入刚好维持家庭开支,没有多余的积蓄。
王建国更是直接,他拉着马兰到走廊尽头,低声说道:"你爸都这个岁数了,值不值得花这么多钱做手术?"
马兰咬着嘴唇,陷入了痛苦的挣扎,她爱父亲,但现实的压力让她无法果断地做出决定。
就在这时,马鹏从省城赶来,得知情况后,愤怒地瞪着姑姑和姑父:"爷爷需要手术,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你们不出钱,我去打工,我去借,我一定要让爷爷做这个手术!"
病房里,老马虚弱地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争执,眼神平静如水,仿佛事不关己。
夜深人静时,老马叫来了马鹏,拉着孙子的手,声音虽然微弱但异常清晰:"小鹏,别担心,爷爷的手术费我自己有。"
马鹏惊讶地看着爷爷,老人的眼神中有一种他读不懂的深沉。
"听着,我房间的保险柜,密码是你奶奶的生日,去把里面的文件拿来。"老马交代道,随后闭上眼睛,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马鹏回到老马的房间,按照密码打开了保险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叠文件,最上面是一份遗嘱。
遗嘱的内容简单明了:老马名下有两套市中心的房产,留给孙子马鹏;有一张存有5万元的存折,留给外孙王小军;其余的一些老物件和书籍,由女儿马兰自行处理。
马鹏拿着遗嘱,既震惊又困惑,他不知道爷爷竟然有这些财产,更不明白为何给予总是冷漠的王小军存折。
当遗嘱的内容被告知家人时,整个家的气氛为之一变。
马兰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她没想到父亲竟然有两套房产的积蓄。
王建国的态度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立即联系了最好的医生,要求给老马做最全面的检查和最好的治疗。
王小军听说自己能获得5万元存折,耸了耸肩,表情介于失望和不屑之间,但还是在父母的要求下去病房"感谢"了外公一番。
手术很成功,老马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出院后,马兰一家对他的态度热情得几乎让人感到不适。
马兰每天变着花样做可口的饭菜,王建国买来最舒适的躺椅和最先进的按摩器,就连王小军也会主动询问外公需要什么。
老马对这一切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有了然,有无奈,更多的是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
03
康复三个月后,老马请来了公证人员,正式办理了财产过户手续。
两套房产过户给了马鹏,存折则交到了王小军手中,老马语重心长地对外孙说:"等爷爷走了以后,你就可以去银行取这笔钱,算是爷爷对你的一点心意。"
王小军勉强道了谢,心里却暗自盘算着5万元能买些什么,也许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或者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财产分配完毕后,家里的气氛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马兰不再那么殷勤,王建国不再那么客气,王小军更是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仿佛老马是家中的一件陈设,被放置在角落,不会说话,不会动,不会打扰任何人。
老马依然保持着他的生活习惯,早出晚归,安静地阅读,偶尔写写毛笔字,对家人态度的变化视而不见。
马鹏知道了房产的事情后,几次想要推辞,但老马坚持己见:"这是爷爷的心意,你就好好收下,用它们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时光如水,转眼五年过去,老马在女儿家已经住了整整十年。
这十年里,城市变了,人心变了,唯一不变的是老马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
一个初秋的清晨,老马如往常一样去公园晨练,却再也没能回来,是公园的清洁工发现他静静地坐在长椅上,仿佛睡着了一般,但已经没有了呼吸。
葬礼上,马兰哭得撕心裂肺,王建国一脸沉痛,王小军也红了眼眶,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场合所需。
马鹏从国外赶回来参加爷爷的葬礼,他在创业公司实习,接到消息后立即启程回国,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
葬礼过后,马兰开始整理父亲的遗物,那个保险柜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老照片和几本泛黄的笔记本。
王小军想起了那张存折,在父母的催促下,他带着存折去了银行,打算取出那5万元,给自己买个安慰奖。
银行的柜台前,他递过存折,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心想这点钱对他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柜员查询后,突然变得异常恭敬,请他去了VIP接待室,这让王小军有些莫名其妙。
银行经理亲自接待了他,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表情严肃而尊敬:"王先生,您好,我需要核实您的身份。"
王小军出示了身份证,有些不耐烦:"就取个5万块钱,至于这么麻烦吗?"
而经理接下来的话,顿时令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