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被视为新能源汽车产业浪潮中的“赢家”，外界津津乐道于这座城市通过“以投带引”的“合肥模式”，继成功培育新型显示与芯片产业后，又通过投资蔚来，迎来后续比亚迪、大众等整车企业以及产业链上下游企业落地，使得新能源汽车成为合肥“重点产业”。
但是合肥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崛起并非一次“豪赌”的成功，其实合肥是国内最早进行新能源汽车产业布局的城市。
江淮汽车总经理李明至今记得，2011年江淮汽车在国内第一次大批量向个人出售纯电动汽车，共计585辆。时任科技部部长万钢来到交付活动现场，在未经事先安排的情况下，万钢试驾新能源汽车，表示自己的梦想终于实现。虽然当时车辆续航只有100—150公里，电池成本还很高。
当年交付这585辆新能源汽车的背景是，合肥成为“十城千辆”首批试点城市，那是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的重要节点。此后，无论是在国补退坡、企业亟须融资时投资蔚来，还是抓住产能扩张窗口招引比亚迪、大众，合肥“精准”踩中风口的背后是始终坚定看好新能源汽车产业，这才是最重要的底层逻辑。
位于安徽合肥市的蔚来第二先进制造基地是一座数字化智能工厂，厂内设有冲压、车身、涂装、总装等工艺车间。图/新华
“整车为王”背后
近年来，在争夺“新能源汽车第一城”的竞赛中，产量是重要指标。
2024年，合肥新能源汽车产量达到137.6万辆，在去年的产量排名中位居第二，仅次于深圳。同样在去年，合肥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4.8％，其中汽车及零部件产业增加值同比增长38.5％。合肥市工业和信息化局综合规划处处长季丰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规上工业增加值中新能源汽车产业贡献近四成，占比最多。”
有合肥政府人士表示，合肥新能源汽车在地生产能力绝对处于国内第一梯队。产能是产量的基础，2020年，合肥通过“以投带引”招引蔚来后，接连引入比亚迪、大众等整车企业，以及华为尊界等明星项目，作为新能源汽车产业链链主的整车企业陆续落地，目前合肥坐拥江淮、蔚来、比亚迪、大众、长安、安凯六家整车企业。
按照2022年11月印发的《合肥市“十四五”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提出的目标，“力争2025年，整车产能突破300万辆”。季丰告诉记者，实现这一产能目标并无压力。
“在疫情之前，安徽整车产能比较小，长期徘徊在百万辆上下，2016年曾达到159.7万辆的高峰，当年江淮汽车推出一款小型SUV S3，成为当年全国小型SUV销量冠军，推动安徽汽车产量‘冒头’，但是多数年份都徘徊在百万辆左右，甚至一度降至七八十万辆。”有安徽汽车产业资深人士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
拆解去年合肥137.6万辆新能源汽车产量，不难发现6家整车企业产量并不均衡。他解释：“2024年蔚来产量提升，每月达到两万辆左右，基本站上‘温饱线’，长安微型车糯玉米贡献部分产量，整体仍以比亚迪为主。”
真正在137.6万新能源汽车产量中占据多数的车企是比亚迪。自从比亚迪位于合肥长丰的生产基地2022年投产以来，产量迅速攀升，直接带动长丰新能源汽车产量在去年位居全国县域第一，其所在的下塘镇也与新港、新桥，并列为合肥正在发展的三个百万级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集群。
春节假期过后，长丰便召开建设世界级新能源汽车城大会，足见新能源汽车产业对其意义。“全力支持比亚迪扩能增产”更是多次出现在长丰县政府的文件中。
“增产是企业产能爬坡的过程，从政府角度来看，推动企业扩能增产，首先就是在企业已经具备生产能力的情况下，保障企业生产所需要素。”长丰县副县长郑斌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一年前，也就是2024年春节过后，比亚迪向长丰县政府提出需求，经过测算，从当年2月到5月，需要新招工4.3万人。“这不仅对于企业，对于政府而言同样是很大压力。”郑斌说。
比亚迪提出招工需求的时点已经很迟，一般而言，招工从春节前已经开始，节后很多人的工作已经尘埃落定。郑斌介绍，虽然招工第一责任主体是企业，但是政府仍然多措并举帮助企业招工，比如帮助企业拍摄招工宣传片，线上将比亚迪招工信息在长丰县政府的各类社交媒体平台推送，线下不仅组织比亚迪参加合肥市范围以及皖北乃至省外招聘会，还将安徽省内各类招聘信息同步给比亚迪。
长丰县政府甚至调集县医院的流动体检车，帮助比亚迪应对高峰时段每日一两千名应聘者的体检需求。
2024年5月底，比亚迪顺利完成4.3万人招聘。2023年年底，比亚迪合肥基地工人数量只有2万人，这一数字在去年年底增至5万人以上，这给仅有80万人口的长丰带来全方位的压力。
“包括整车工厂、零部件工厂在内的比亚迪基地面积庞大，内部设置数条云巴线路串联不同区域。由于前期规划是预留空间，工人数量激增后住宿不存在问题，但是短期内涌入数万名工人，给周边服务配套带来压力。”郑斌告诉记者。
2023年下半年，长丰县国资平台在比亚迪基地对面投资建成商业街区，满足包括比亚迪在内的产业园区庞大工人群体生活配套需求，但是一期很快超负荷运转，目前二期的规划已经完成。不难看出，合肥各级政府对于比亚迪增产的支持，而短期内用工数量激增，也反映比亚迪增产意愿之强。
据了解，比亚迪基地一期二期三期目前全部建成，已经基本满产，产能利用率远超国内整车厂50％左右的平均水平，甚至相较比亚迪国内其他基地也有优势，这意味比亚迪将热门车型导入合肥基地生产。
郑斌坦言，除去保障企业扩产所需生产要素，政府还推动比亚迪导入热销车型提升产能利用率，如果仅靠最初的秦与元UP两款车型，无论如何产量也难以达到接近百万辆的水平。去年正是在政府的推动下，比亚迪导入秦L和同平台的海豹06等热门车型。秦L在2024年5月底上市，这款以“馈电百公里油耗2.9升”闻名的混动车型去年销量超过22万辆，在新上市车型中排名第一。
目前，比亚迪在合肥基地投产的车型包括纯电和混动版A级车秦、纯电版SUV元UP、混动B级车秦L和海豹06，以及今年春节前还导入王朝系列夏，这是一款与腾势D9共用同一平台，但是价格更低的MPV车型。比亚迪基地所在地，无疑都希望比亚迪导入更多热门车型，而比亚迪将数款高销量低售价的A级、B级与MPV车型产能同时部署在合肥。
无论是落地产能，还是后续增产，究竟是什么让合肥对整车企业拥有“极致吸引力”？可能并非只是外界熟知的“合肥模式”。
2月6日，位于合肥市长丰县下塘镇的合肥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发车场。摄影/张大岗
新“合肥模式”
“合肥模式”的讨论热度在2024年有所下降，在当地政府人士的记忆中，2023年是“最疯狂的时候”，众多党政代表团到合肥考察学习，一些地方政府甚至直接照搬“合肥模式”。
作为“以投带引”的招商引资模式，“合肥模式”是利用国资平台开展资本招商，通过投资重点项目带动新兴产业集群发展。
2020年合肥国资平台投资蔚来换来总部落地合肥，被视为“合肥模式”的典型案例。当时蔚来经历美股股价暴跌，濒临退市，寻求融资。经过研判，合肥一方面坚定看好蔚来所处的新能源汽车行业，另一方面认为本地整车企业以生产商用车为主，与蔚来等新势力存在差异，最终决定与国投招商和省级国资一起战略投资蔚来70亿元，其中合肥国资出资50亿元。此后蔚来三次回购国资所持股份，三家国资机构目前仍持有蔚来约6.5％的股份。
2024年9月，三家国资机构再次投资蔚来33亿元，其中合肥国资投资20亿元。合肥国资方面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蔚来已经成为带动合肥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的链主企业。“2024年下半年，从财务状况到市场情况，对蔚来进行详细尽调，并与业内其他公司交流，考虑到当下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决定追加投资。”
“2024年初，比亚迪提出‘电比油低’后，各家整车企业都面临更大的产能扩张和降低成本的压力，鉴于蔚来去年推出乐道与萤火虫两个子品牌，以及正在推动的智能化和出海战略，企业需要足够的资金储备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活下去’。”
除去对蔚来进行第二轮投资，合肥国资作为蔚来资本重要的外部LP，投资其在合肥设立的基金，支持蔚来供应商，以及初创零部件配套企业落地合肥，投资的目的就是支持其为蔚来就近配套，从而降低整车企业成本。
对于国资平台在招商引资中的作用，合肥市投促局工业处副处长张德猛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其并非“标配”，不同企业的诉求不同，比如一些企业可能提出应用场景拓展诉求。
其实，投资只是手段，更重要的是在新兴产业发展的不同阶段，如何帮助企业获得竞争优势。在产能扩张期与新能源汽车市场愈发“内卷”的当下，竞争优势更多体现为极致的效率与成本优势。
企业从选址时，便开始衡量效率与成本。2021年，比亚迪进行产能布局时，合肥长丰并非第一选择。当时比亚迪对于土地需求量很大，一二三期项目用地需求共计8600余亩，而且需要连片土地，以降低开发时间和成本。长丰恰好拥有连片“留白”土地，并且处在江淮分水岭之上，土质并不松散，建厂成本较低。充足的土地与良好的土质被视为引入比亚迪提供“先决条件”。
“比亚迪的核心诉求是速度。”郑斌表示，当时比亚迪用户购车需要等待3—5个月，因此需要迅速扩张产能。长丰拥有连片土地，外加政府支持，最终打动了比亚迪。
尽管8600余亩土地属于“留白”用地，但是其上依然有一些村庄、工厂、地上附属物等需要拆迁，短期内完成拆迁的压力比较大。前期县政府已经梳理好地块情况后，比亚迪负责选址的高管现场查看地块时，会询问不同地块拆迁、办理土地指标所需时间，一一记录，离开前还请时任县委书记在这份记录上签字，最终按照这份记录推进进度。当时长丰县委、县政府设立“周六解题会”，清单式解决企业诉求。最终从洽谈到签约仅用了23天，再到开工用时42天，从开工到投产只相隔10个月，而仅一二三期的协议投资额近400亿元。
位于合肥的比亚迪汽车生产线。图/受访者提供
如同上海“拯救”陷入产能地狱的特斯拉一样，合肥抓住了新能源汽车产能扩张的短暂窗口期。郑斌坦言，“现在很难再有这样的机遇”。
在比亚迪合肥基地落地后，成本优势逐渐显现。郑斌介绍：“比亚迪西安基地曾是比亚迪产量最大的基地。比亚迪对西安有天然感情，其最早通过收购秦川汽车取得造车资质，此后一直将西安作为重要生产基地，一方面辐射西北市场，另一方面利用西安作为中欧班列重要节点地位出口欧洲市场。但是根据比亚迪核算，合肥基地单车物流成本比西安基地低300元以上，比深圳基地甚至低1000元以上，在比亚迪全国八个整车基地中最低，这也成为比亚迪愿意提高合肥基地产能利用率的重要因素。”
极致的低成本如何实现？除去靠近长三角这一消费市场的天然区位优势外，地方政府也在通过基建投资降低企业物流成本。
2024年，政府出资在下塘镇建成一条专用铁路线，比亚迪可以利用这条线路直接与铁路网络接驳，直接外发车辆，年外发能力达到40万辆。过去比亚迪外发车辆主要依靠公路运输，每辆货车装载9辆汽车，成本高、效率低。虽然此前长丰也有货运铁路线路，但是每年汽车外发能力仅为10万辆。“如果没有这条货运铁路线路，比亚迪合肥基地的物流成本不会如此大幅度降低。”郑斌说。
2024年5月9日，合肥市新桥智能电动汽车产业园蔚来第二工厂，蔚来第50万台量产车下线。图/新华
规模背后的新难题
比亚迪合肥基地未来还有多少增产空间？
“首先需要‘稳产’，其次再考虑‘增产’。虽然现有产能已经接近满产，但是短期内扩产不易。”郑斌表示，“从2022年开始，比亚迪销量每年都登上一个百万级别台阶，去年超过400万辆，其希望成为丰田一样销量达到千万级别的车企，但是国内市场销量达到500万—600万辆时可能已经见顶。”
他认为，从绝对数值的角度来看，国内汽车产销量 “大数”未来可能仍会稳定增长，但增幅有限，新能源汽车占比仍会继续攀升。
“未来合肥新能源汽车产能与产量增长，一是扩量，二是提质。从扩量角度，持续与现有车企探讨导入新车型，合肥整车工厂产线普遍较新，配套环境也具备优势，希望吸引车企将更具竞争力的车型落地合肥。从提质角度，重点是提高产能利用率，合肥是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试点城市、制造业新型技术改造试点城市，对于小型项目有补贴，对于大型项目给予精准服务，目的就是帮助企业提高产能利用率。”季丰表示。
伴随合肥新能源汽车产量已经处于高位，合肥新能源汽车产业链整车制造环节以外的短板日益显现。这种短板集中体现于“整零比”之上。“整零比”被视为衡量汽车零部件配套产业发达与否最直观的指标，即整车与零部件产值之比，目前合肥整零比为1:0.35，相比业内1:1的水平有较大差距。
“过去，一些汽车产业发达的地区，如上海、广东、浙江等，整零比能达到1:1，但是安徽汽车零部件产业一直比较弱势，‘整零比’不足1:0.5。”前述安徽汽车产业资深人士表示，合肥“整零比”仅有1:0.35。
在他看来，此前安徽整车产量长期徘徊在100万辆左右，依托于本地整车企业，零部件配套产业难以做大做强。当时合肥政府也曾希望招引东北、湖北、上海、浙江等地零部件企业，对方均希望布局合肥后辐射安徽，甚至是长三角地区，但是安徽的整车产量一直未见起色，而长三角本地的零部件配套企业本身就足够发达。
这导致安徽、合肥“零整比”与汽车产业发达地区的差距，目前零部件配套产业增长仍未赶上整车产量增长的进程，特别是产业链一些高附加值环节缺失。
比如，在比亚迪布局整车厂的同时，引入自身体系的零部件配套企业，长丰“整零比”超过1:0.5，高于安徽、合肥平均水平。但是在郑斌看来，本地零部件配套产业依然有潜力可供挖掘，比亚迪合肥基地目前难以满足整车厂零部件需求，需要外调，特别是电池，目前比亚迪在安徽无为落地全国最大的电池基地。“电池占据纯电动车整车成本近一半，在电池原料碳酸锂价格处在高位时占比甚至超过一半，目前仍然达到四成以上。”
电池属于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中的高附加值环节，但是宁德时代、比亚迪这两家动力电池供应企业，过去没有在合肥布局。
同样的缺失也出现在研发环节。有合肥政府人士告诉记者，在合肥新能源整车生产能力处于国内第一梯队的情况下，合肥汽车产业集群仍然未能获评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原因之一便是研发环节相对弱势，如蔚来研发总部便位于上海。张德猛表示：“在微笑曲线中，制造相比于两端的研发、销售环节，附加值比较低。”
“合肥希望凭借整车产量优势吸引更多产业链中高端环节布局。”季丰告诉记者，以研发为例，按照合肥的城市能级，难以跳过制造环节，优先招引研发、销售等高附加值环节，当年惠普、IBM等“大厂”也曾与合肥有过交流，希望入驻，但是地方上担心其在优惠政策到期后“人去楼空”，于是合肥定下优先招引制造环节，再逐步吸引研发、配套等环节的产业发展策略。
合肥优先引入整车企业，也是希望逐步围绕其建立产业链生态。在新能源汽车产业之前，一个经常被提及的案例是京东方的供应链企业康宁，产品通过一条传输带直接运至京东方厂区。
数年前，大众汽车就开始在安徽构建一个全方位的本地供应链生态系统，在2023年5月投资141亿元建设生产基地（一期）与研发中心时，便已有近300家生产供应商和约800家一般采购供应商就位，38家供应商已随大众来皖并在此投资，投资金额达71亿元。
李明也感受到尊界项目对于零部件配套企业的吸引力。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一些头部零部件企业表示愿意为尊界项目进行研发。如今零部件配套供应商也在选择优质的主机厂，此前江淮汽车与一些零部件供应商合作时，对方还会要求江淮汽车支付模具、产线费用，担心项目收益难以保障。”
合肥希望利用整车企业“放量”的红利增厚产业链。
合肥市长丰县下塘镇的比亚迪厂区。摄影/孔根龙 图/下塘镇供
合肥的下一步
2024年，合肥引进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项目数量与投资额均有大幅提升，但是重点已经从整车项目转向零部件配套项目，其中就包括福耀玻璃这样的标志性零部件配套项目。
张德猛告诉记者，目前对于整车项目，更多关注商务车领域，乘用车领域布局已经基本完成。
“新能源汽车整车项目的风险确实比较大，目前更多引入一些产业链配套项目，特别是核心零部件等产业链高附加值环节。”季丰表示。
2024年年底，长丰下塘汽车城新增1.1万亩用地，其中5000多亩土地用于招引比亚迪弗迪体系零部件配套企业，比亚迪基地四期五期六期项目已经开工，剩下的土地一方面为比亚迪预留土地，另一方面则是用于招引其他零部件配套企业。“在整车产能难以在短期之内扩张的情况下，我们主要支持比亚迪在长丰布局零部件项目，包括引入比亚迪电池产能。”郑斌介绍。
在合肥已经集聚六家整车企业的情况下，如何利用链主企业招引零部件配套企业等产业链上下游环节成为关键。2023年，《合肥市支持总部经济发展若干政策（试行）》印发，实施新能源汽车产业重点企业“1＋5”产业布局专项行动，支持企业打造制造基地＋研发中心、销售中心、上市主体、供应商集群、配套基金“1＋5”格局。
“去年合肥实施腰部企业项目攻坚行动，新能源汽车产业是重点之一。合肥市汽车办、投促局与整车企业梳理供应链配套企业，包括车身覆件、底盘系统、动力系统、汽车电子等多个模块，再精准对接配套企业。另外，利用江淮、比亚迪、大众等整车企业在合肥召开供应商大会的契机，经过事前筛选，各区县精准对接配套企业。”张德猛反复提及“精准”。
此前，合肥对于整车企业的招引便以“精准”著称，形成当下六家整车企业覆盖央企、国企、外企、新势力与龙头企业的格局。招商部门在招引一些重大项目时，会邀请国资平台公司团队进行研判，甚至委托专家进行评审，形成针对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打法”。如今，合肥希望通过整车企业获得更加精准的招商引资线索。
不过，合肥如果想要充分释放整车“放量”的红利，不同整车企业的产量需要更加平衡。
“从趋势上讲，整车产量提升，招引零部件配套企业必然更加轻松。”张德猛已经感受到整车产量提升为招引零部件企业带来的便利。随着江淮、蔚来、大众等整车企业产量持续提升，对于招引零部件配套企业的带动作用将成倍增长。
“比亚迪产量快速提升的过程中，弗迪系供应商的产能难以满足，因此仍会向外部零部件配套企业采购。”郑斌向记者透露，在走访一些外省零部件企业时，希望对方将落地合肥视为在长三角的一种布局，而非仅仅关注合肥本地整车企业。
合肥希望建立辐射长三角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在燃油车时代，扮演这一角色的城市是上海。
去年，合肥市投促局组织合肥区县到宁波开展专场研讨会，希望吸引当地企业到合肥发展。正是在长三角上汽、吉利等企业的带动下，宁波在燃油车时代成为汽车零部件产业“第一强市”。此前，就在外界追捧“合肥模式”之时，合肥曾提出学习“宁波模式”。
季丰表示：“我们希望学习‘宁波模式’，宁波民营经济活跃，而且在汽车零部件产业起步较早。我们去宁波考察学习时发现，当地一家生产曲轴的企业，可能只有100余人，年产值也只有四五亿元，但是客户遍及乘用车与商用车企业，而像这样的中小型单项冠军企业很难被招引。合肥曾对标过宁波的制造业发展模式，当地成长起来的单项冠军、‘小巨人’企业比较多，一些家族企业甚至交棒到第二代、第三代，这是宁波‘底气’的来源。”
“合肥现在有57个新型研发机构，每年能够产生大量的成果，我们希望以科技创新带动产业创新，建立产学融合对接会。同时提出专精特新企业、‘小巨人’企业三年倍增计划。”在他看来，合肥培育的本土企业也应打造出自身优势。
发于2025.3.3总第1177期《中国新闻周刊》杂志
杂志标题：合肥：从“豪赌”到链主
记者：陈惟杉
编辑：闵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