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一年前,我和老张一起退休了。
那时候,日子平平淡淡,却也带着丝丝甘甜。
我每天早起给他熬粥,配上小菜,看他吃得开心,再累也觉得值。
老张总笑着说:“还是你煮的粥最好喝。”
这话他说了几十年,我从未听腻。
偶尔我会逗他:“那当然,这是我的独门手艺,儿媳都学不会。”
他则得意地挺起胸膛:“这福气是我的。”
午饭后,我们手挽手在小区散步,春日暖阳照在身上,特别舒服。
老张见了总打趣:“你俩这是去约会啊?”
老张就笑:“退休的福利嘛。”
我们恩爱的样子,常让旁人羡慕。
我心想,这就是我想要的退休日子,和老伴安安静静地在一起,聊聊天,散散步。
可好景不长,去年春天,一场变故打破了平静。
那天,樱花盛开,我正准备去收衣服,老张却严肃地叫我坐下:“老伴,有事要和你说。”
我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摇头:“不是,退休后收入少了,我想家里开支AA制吧。”
我差点儿掉了筷子,盯着他:“认真的?”
他一脸正经:“当然,这样公平,也能少些矛盾。”
“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各花各的钱,挺好的。”
“可我们都老了…”
我话没说完,他打断我:“年纪不是问题,物价高,退休金少,这样管钱清楚。”
那天洗碗时,我眼泪直流,水流声盖过了啜泣,可辛酸却冲不走。
三十多年的夫妻,难道在他眼里就这么简单?
想起三十年前,为了他的手术费,我卖了婆婆留给我的金项链。
那时他躺在病床上握着我的手说:“有你真好。”
现在,他却要和我算得清清楚楚。
邻居小杨送来咸菜,见我眼睛红,关切地问:“嫂子,咋了?”
我随口说:“切葱花迷眼了。”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我还是答应了。
或许是我习惯了退让,或许是不想给退休生活添堵,我妥协了。
我告诉自己,就算AA制,我们还是夫妻。
也许他是对的,AA制更“公平”。
但心里的结,始终解不开。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退休后的AA制生活。
自那个阳光灿烂的早晨起,家中的氛围悄然改变。
起初,不过是柴米油盐需各自承担,渐渐地,水电费、物业费也需精确分摊。
老张特地买了本记账册,密密麻麻记录着每项开销,日子仿佛被这本册子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坐在餐桌旁,手捧崭新的红皮记账册,认真记录:“八月电费89.5元,水费45.2元,煤气费……”他眉头紧锁,翻阅着账目,一脸严肃:“上月电费怎涨了这么多?比上月多出二十多块。”
我随口答道:“或许天热,空调开得多。”心中却泛起阵阵酸楚。往昔,他还会体贴地说:“天热,你多开空调。”如今,他变了个人,掏出计算器,啪啪作响:“这部分两人平摊,一人十块五毛七。”
他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我觉得可笑,又笑不出来。这个家,何时变得如此斤斤计较?
周末超市之行,成了我最煎熬的时刻。
曾经的共同购物,如今成了各自为营,连购物车都分了两辆。老张的车里满载他爱的零食水果,尤其是那昂贵的提子。以往,都是我悄悄为他选购,现在他自给自足,却连一口都不愿与我分享。我的车里,只有最基础的生活用品——廉价的洗衣液、打折的卫生纸,还有便宜的蔬菜。超市货架上的商品,如今只剩价格标签在我眼前闪烁。
收银台前,更是辛酸一幕。
“阿姨,要分开结账吗?”年轻收银员疑惑地问,或许在想,这对老夫妻为何购物都要分得如此清楚?
“对,分开。”老张抢着回答,那理直气壮的模样,让我心痛不已。我低头整理购物袋,不敢直视收银员诧异的目光,生怕从她眼中看到丝毫同情。
每次买菜归来,我都得给他看小票。他戴上老花镜,仔细核对每项支出,然后给我他该付的部分。
一次雨天,我淋得湿透,提着沉重的菜。他却在沙发上,对着小票计较:“这青菜买贵了?隔壁市场更便宜。”
我望着窗外雨丝,回想起他下岗时,我毫不犹豫拿出积蓄,支持他创业。他拿着我的存折,含泪说:“有你真好,咱们一起奋斗。”如今,他怎连买菜都如此计较?
那个曾誓言与我共筑家园的男人,怎变成了每日盯着票据的会计?
“你说话啊,青菜到底贵不贵?”他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看着他,突然说:“贵了,下次你自己去买吧,省得我买贵了,你心疼钱。”
他愣了愣,尴尬地放下计算器。次日,他真的自己去买菜了。那一刻,我感觉心中某处碎裂。
这种生活方式迅速带来了更多转变。
以往买菜,我总会考虑他的喜好,特意挑选他爱吃的。
他最爱我做的红烧肉,用婆婆传授的秘方,炖得软烂可口。
那时,他总说:“还是你做的红烧肉最好吃。”
但现在,我精打细算,只买自己所需的,简单的一荤一素,够自己吃就好。
一次,老张的老同事来访,我只炒了几样青菜。
同事笑道:“刘哥,你这伙食也太素了吧。记得你以前最爱吃嫂子做的红烧肉,那味道,现在想起都流口水。”
老张尴尬一笑:“现在养生嘛,少吃肉。”
客人走后,他埋怨我:“老伴,怎么又是青菜豆腐?来客了也不做点好的?”
“想吃肉自己买去,我这份钱只够这些。”我淡然回应。
看他失望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既然AA,就得坚持到底。
每次这样的对话后,家里便陷入一种莫名的沉默,电视声再大,也掩盖不住两人间的疏离。
生活的温情,在无声无息中流逝,就像秋叶,悄悄飘落。
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去菜市场买菜,忘了带伞,只好用塑料袋遮头,一路狂奔回家,已浑身湿透。
以往,老张定会心疼地递上毛巾,帮我擦头,嘴上还念叨:“怎么不打伞?这么大雨,着凉了怎么办?”
而现在,他只是抬头瞥了一眼,继续看他的电视,连声音都没调小。
我站在门口,望着地上的水渍,觉得可笑。
这就是他追求的“公平”吗?连关心都要计较份额?
“地板擦干净,别留水印。”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紧握着手里的菜,没言语,直接去拿拖把。
有次,见他咳嗽,我买了袋橘子。
递给他时,他问:“这是你自己的,还是算咱俩的?”
那一刻,我们像合租室友,而非夫妻。
“嫌贵就当我请你。”我把橘子放在茶几上。
“那不行,得公平。”他从钱包掏钱,“一半多少?”
看着他认真算账的样子,我真想问他:“这些年我为这个家付出多少,你数得清吗?”
但最终,我沉默地收了钱。
这样的生活荒谬至极。
每天醒来,看着枕边这个熟人,却感觉比邻居还陌生。
最让我心寒的是儿子儿媳来家吃饭那次。
我特意买了新鲜菜,想着孩子们工作忙,难得回来,多做些他们爱吃的。
大闸蟹、排骨汤、红烧肉,一应俱全。
儿媳璐璐进门就夸:“妈,您太客气了。最近忙,可想您的手艺了。”
一家人围坐餐桌,其乐融融,我觉得一切都值。
谁知饭后,老张竟拿出计算器,摆弄一番说:“今天的菜,你付多少,我付多少。”
“爸,你们这是...”璐璐惊讶地看着我们。
她温柔善解人意,平时很会顾及人感受,此刻努力控制表情,不让尴尬太明显。
“现在我和你妈AA制,得算钱。”老张理所当然地说,好像很正常。
“你们年轻人不也这样?清清楚楚,多好。”
“但爸,那是...”璐璐欲言又止,看向儿子。
我低头,脸上发烫。
一桌菜突然不香了,刚才的温馨荡然无存。
我紧攥围裙,指甲快掐进肉里。
儿子紧捏筷子,指节发白,强忍怒气,默默放下筷子,去厨房倒水。
“这螃蟹挺贵的...”老张还在算账,“要不螃蟹算你的,排骨算我的?”
“爸!”儿子终于忍不住,水杯重重放在桌上,“您能不能别这样?”
“我怎么了?”老张一脸无辜,“这不是很正常吗?”
午饭在尴尬中结束。
送走孩子,我洗碗时,眼泪直掉。
老张递来一张钱:“这是我那份。”
那之后,孩子们来家吃饭的次数少了。
以前每周都来,现在偶尔来也说吃过了,或带熟食来。
虽找各种借口,如加班、约朋友,但我知道,他们是不想看到这尴尬场面。
有天晚上,儿子单独打电话给我:“妈,你和爸这样AA制,真的好吗?”
电话那头,他满是担忧,我苦笑着说:“他觉得这样公平。”
我努力让声音轻松,生怕他听出难过。
“哪有父母这样的...我和璐璐都觉得特别别扭。璐璐说她从没见过长辈这样,她爸妈很恩爱,哪会计较这些。”
“儿子...”我声音哽咽。
“以前多好啊,”儿子叹了口气,言语间流露出对往昔的怀念,“过年过节,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现在……”
我听得心里一酸,眼眶瞬间湿润了。
为了不让儿子担心,我强忍着泪水说:“儿子,妈挺好的,你们过得好就行。”
挂断电话后,我独自坐在阳台上,久久不愿离去。
楼下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不禁回想起从前。那时,我和老张还会手挽手去跳舞,日子虽简单,却充满了甜蜜。而现在,一切都变了样。
朋友聚会时,我常常感到尴尬。
每当姐妹们聊起家事,我总是沉默不语,生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大家为我担忧。
有次在茶馆和老姐妹们聊天,王姐提起她家老头子给她买了条金项链,我心里一酸,差点没忍住泪水。
虽然努力平复情绪,但姐妹们还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在她们的追问下,我只好把老张要求AA制的事情说了出来。
“都退休了还AA制?又不是小年轻谈恋爱!”王姐直摇头,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摔了。
李姐也跟着附和:“就是,都老夫老妻了,还分得那么清楚干啥?你们这是过日子还是做买卖呢?”
张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我的手说:“我要是你,早就跟他翻脸了。这哪像个家啊?当初你们结婚时,他可不是这样的。”
我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但心里的委屈和寒意却越积越深。
这三十多年,我的付出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单位三次提拔我当科长,我都因为老张说家里离不开我而婉拒了。
每次他出差,从家里的日常开销到老人的看病事宜,哪一样不是我操心?
记得那次他在外地工作,儿子突然发高烧。
那时候通讯还不发达,我一个人抱着滚烫的儿子,在半夜的街头跑了半个城市才找到医院。
天亮后终于联系上他,他在电话那头心疼得直哭,而我还要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有我在呢。”
王姐愤愤不平地说:“当时你怎么不跟他算算这笔账?这么多年的付出,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那时候觉得是一家人,哪会想到要算账?可现在……”
说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这些年,他但凡有个头疼脑热,我都心疼得不得了,可他现在却要把每一分钱都算得清清楚楚。
渐渐地,我也变了。以前我还会变着花样给他做饭,现在只煮些简单的青菜豆腐。
他最爱吃的红烧肉,除非他自己买材料回来,否则我连看都不看一眼。
家务活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抢着干。有天早上,他提醒我:“卫生间的灯坏了,你去修修吧。”
我头也不抬地回答:“你自己修吧,或者叫维修工人来,费用AA。”
茶杯里的水波映出他愕然的表情,我却没有理会。
老张愣了好久,最后自己默默去修了灯。
从那以后,这样的对话越来越多,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有时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我会忍不住想:
如果不是AA制,我们的退休生活会不会不一样?
会不会还像从前那样,一起喝茶看电视,聊聊天,笑笑闹闹?
可惜,那样的日子,似乎已经遥不可及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给自己找各种乐子,不再像从前那样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家里。
每天早上六点,我准时去公园和王姐她们练太极拳、跳广场舞。
中午回家随便吃点,下午就和老姐妹们去公园打牌、聊天。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不再那么在意家里的事情了。
厨房里的碗筷多放一天也无所谓,阳台上的衣服晾了好几天也懒得去收。
老张经常站在厨房门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地自己洗了碗筷。
“你最近怎么老往外跑?”一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问我。
我正忙着收拾明天跳舞要穿的衣服,头也不抬地回答:“在家待着也是花我自己的时间。”
他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我看见他的手指在报纸上捏出了深深的褶皱,却装作没看见。
以前的我肯定会心软,但现在,我觉得他也该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日子就这样一直熬到了除夕。按照我们的“AA制”约定,年夜饭的材料要分工采购。
我负责素菜,他负责荤菜。
我早就把自己该买的青菜、豆腐准备好了,却故意不提醒他。
除夕这天下午,老张突然想起要准备年夜饭,匆匆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冰箱里怎么只有青菜和豆腐?”他惊讶又不满地喊道。
“对啊,这是我负责的部分。”我坐在沙发上,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感,“你的荤菜呢?”
没想到老张突然发起火来,“砰”的一声狠狠关上了冰箱门,吼道:
“什么?你怎么只准备了你那份?大过年的,一家人你也要分得这么清?”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激得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当初说要AA制的是你,现在倒来指责我?你自己忘了买菜,还反过来怪我?”
“可这是过年啊!儿子儿媳马上就要来了,你就打算让他们吃青菜豆腐?”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吼了回去:“那你早干嘛去了?”
“既然要AA,过年凭什么就要搞特殊?平时算得那么清楚,现在倒来埋怨我了?”
老张气得脸通红,手指着我,声音都颤了:“你……你是故意的,故意等到这时候……”
“是又怎样?”我冷笑着盯着他,“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方式吗?”
“你不是说要公平吗?现在这样还不够公平?”我的声音在颤抖,但语气异常坚决。
这一年来受的委屈、辛酸,在此刻都化作了反击的力量。
“你……”老张的声音弱了下来,“好歹是过年,要不我现在去买点菜?”
我冷冷地回绝:“现在超市都关门了,你上哪儿买去?”
老张急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孩子们一会儿就要来吃年夜饭了,总不能就这么几个素菜吧?”
我转过头继续看电视,故意不去看他:
“我不可能替你准备,准备荤菜是你的事,不是吗?就像你说的,各负其责。”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叮咚”的门铃声像是打破了屋里的僵局。
老张慌乱地站在原地,眼神四处乱瞟,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挪到门口。
门一开,儿媳璐璐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一下子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