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梓的悲剧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也不是康熙的,而是那个时代的,为此近代中国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有关戴梓的文献记载,最早当属清乾嘉时著名学者纪晓岚所撰《阅微草堂笔记》一书。此书成于嘉庆三年。

在乾隆三十年,镶红旗汉军都统阿桂与伊犁将军明瑞合兵讨伐回乱,当时清军最精锐的核心部队都带有射程超过三十步的鸟铳,可让阿桂和明瑞万万想不到是,当时回民叛军的鸟铳居然可以距离百步射击,每当清军的鸟铳还没有射击到回民的时候,叛军的鸟铳却让清军损失惨重。直到战后,阿桂审讯俘虏才得知,回民是从国外购得射程更远的火铳



阿桂后来和纪晓岚谈及此事,纪晓岚却说,我朝也能生产,他儿子的家教老师叫戴亨,他的父亲就亲自造过鸟铳,此物形似琵琶,将火药铅丸置于铳脊管内,通过暗藏机轮控制开闭。其有两个机括,扳动一个,火药自动入筒,第二个机括随即引发燧石撞击发火,鸟铳便发射出去,且弹夹容量达28发,比当时普通的燧发枪先进得多。而戴亨的父亲就是火器制造家戴梓。

戴梓早年发明的二十八连珠铳,如今被一些人描述为“中国最早的机关枪”,这显然是胡说,戴梓作为一个枪炮发明家是值得肯定的,他看到了热兵器的未来发展方向,提出28连发火铳这样的新概念武器也很新颖,但是当时的技术水平有限,尤其是戴梓并没有解决定装子弹的问题,因此所谓的“最早的机关枪”是国人太高看这一发明了。实可即便如此,戴梓的出现在中国古代火器领域仍具有划时代意义。



正史上对于戴梓记载不多,他家庭出身不错,其父戴苍为明朝监军道,后来辞官不做以绘画为生,而生的儿子戴梓与他截然不同,自小就“好兵家言”立志投身军旅。不好儒家,喜好天文星象、排兵布阵之法,这让戴苍大感意外。

康熙十二年吴三桂起兵反清,戴梓的家乡浙江,也成为了两方交战之地。此时康亲王杰书(代善之子)负责剿灭东南沿海的敌对势力。但由于杰书作战不利,当时所能控制的浙江地盘就仅剩省城杭州一地。而戴梓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在军中为幕僚,由于战事不利,杰书就向戴梓咨询应该如何处理。



戴梓认为,敌军能够作战顺利,很大的关键在主将马九玉屯兵于九龙山一线,此地地处闽、浙、赣三省交界,威逼直逼衢州、金华等地,进而剑指杭州,一旦攻克省城,进而转战江西将与吴三桂势力形成犄角之势,使我军腹背受敌。所以戴梓认为,只要说降马九玉,清军便可反败为胜。

在这种情况下,杰书就让戴梓去劝降马九玉,但出乎意料的是,戴梓并未直接面见马九玉进行劝降,而是先去劝说马九玉麾下的主将刘进忠,戴梓单人独骑进入刘进忠的营帐。刘进忠原为明末降将马得功的手下,跟随马氏在芜湖降清,因进剿福建有功,被朝廷分配到广东潮州任总兵,隶属耿精忠麾下。过程不得而知,可结果就是戴梓成功劝降刘进忠,而刘进忠又劝降马九玉,就此戴梓被杰书委以“监军道”之职,接着举荐他去辅助福建总督姚启圣



此时,戴梓这位军中不可多得的奇才,得以在火器制造这一关键领域施展拳脚。姚启圣在福建就是为了攻取台湾,而郑氏父子退守台湾后,大力发展火器,并将其置于军事建设的战略地位,其部队拥有各式单兵火铳、红衣大炮、佛郎机、舰船炮等制式武器。

反观清军当时仅仅有鸟枪,与郑氏军队种类繁多的制式武器对比,鸟枪完全无法体现其威力。当时鸟枪的击发方式与火绳枪相同,都需要士兵先点燃枪管上的导火索,引燃枪膛里的黑火药,进而发射弹丸,造成杀伤;一旦遇上潮湿的阴雨天,鸟枪的导火索失效,便会形如烧火棍,发挥不出该有的作用。



而姚启圣在经过长时间的试错与研究后,戴梓向康亲王杰书献上了自己的最新发明——连珠火铳。其枪支的发射原理如二十八连珠铳,只需事先在击锤处安装上燧石,扣动扳机,便可使黑火药弹丸在枪体内受到燧石的撞击,产生火花,转化为动能弹射出去,造成杀伤。

尽管戴梓发明的这款连珠铳在设计上仍存在着瑕疵,不如同时代英国人的燧发枪使,戴梓发明的燧石质量欠佳,枪体内的木质弹簧动能不足,致使黑火药难以发挥出预期的杀伤效能。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无疑是一项具有开创性意义的改进。而且在同时期的欧洲,燧发枪也才刚刚开始列装部队,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戴梓的发明,让清朝在热武器时代到来时,处于世界前列。



康亲王班师回朝后,第一时间就把戴梓推荐给康熙。康熙随后让戴梓入直南书房。但谁也不会想到,这竟是戴梓人生悲剧的开端。入京之后,戴梓即被康熙安排去修撰《律吕正义》,兼顾清朝火器研发的相关工作。康熙的南书房中,除了那些学富五车的儒家分子之外,也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传教士。

康熙二十五年,荷兰使臣来华。作为那个时代的“海上马车夫”,无疑是最强大的国家,当时荷兰使臣向清朝进贡了最新的科技成果——蟠肠鸟枪。这是一种内部设置有类似“蟠肠”结构膛线的火绳枪,可以保证火药燃气在枪管内的作用更加合理,提高子弹的初速、精度及射程。



荷兰人认为,像此等精密武器,在以清朝人眼中,应是从未见过的“神器”,康熙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让戴梓列席其中,并命其仿制,以此来挫败荷兰人的锐气。而戴梓也不负所托,仅用几天时间就给康熙造了十把鸟枪,用作国礼,回赠给荷兰人。戴梓的能力又一次让西方传教士感到震惊与威胁,不仅如此,戴梓仅用八天时间就造出一款“子母炮”,可将炮管抬升45度角,使射出的炮弹“从天而下,片片碎裂,锐不可当”。其最远射程达三里,远超欧洲同时期出现的科霍恩巨型攻城炮。

戴梓的才华让在康熙身边的西洋传教士十分嫉妒和反感,很快,除掉戴梓的机会来了。在戴梓即将因发明“冲天炮”之功受封时,西洋传教士买侍卫、诬告戴梓“私通东洋”,欲学郑成功家族向日本“乞师复明”的先例,颠覆清朝统治。此举引发康熙震怒,将戴梓一家被流放辽东铁岭,交当地州县严加看管。也有人说他与南怀仁不睦,导致被构陷。



可戴梓到了辽东,生活虽然困顿,精神却未沉沦,面对逆境与饥寒,戴梓反倒生出了一种超脱的淡然,雍正四年,在贫困交加中七十八岁的戴梓与世长辞。清朝的火器研制,也随着他的离去,彻底错失了与世界火器发展潮流接轨的机会。

可即便如此,戴梓之孙戴秉瑜向朝廷献出了一款可拆卸的“九节十成炮”,此炮让清军在征伐大小金川战役中,取得了关键性胜利。但这个时候的清军大炮西方火器相比,已然落后了一大截。两个世界开始渐行渐远,直至戴梓去世百余年后,再次产生交集,只是这一次的代价,太过巨大。



戴梓的故事,成了中国近代史最苍凉的注脚——它告诉我们,封闭与傲慢的代价,从来不是一人一姓的陨落,而是整个民族在时代巨浪前的沉沦。

我是清水阿娇,历史的守望者,期待你的关注和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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