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小区里,邻里间的关系本应如邻里间那常常绿着的树木一样,充满生机与温馨。可我们家和楼下的赵大爷家,却像被一层厚厚的冰给隔开了,一冷就是八年。
这一八年的“冰冻期”啊,还得从一件看似平常的小事说起。那时候我刚上初中,正值叛逆的青春期,整天都精力旺盛得很。有一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我家小区的空地上打篮球。那篮球在我们之间传来传去,欢笑声、呼喊声在小区里回荡。打着打着,一颗不小心飞出去的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赵大爷家的窗户上。
玻璃“哗啦”一声碎了,我和朋友们都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这时候,赵大爷家的灯突然亮了,紧接着传来赵大爷中气十足的呵斥声:“哪家的孩子啊,没长眼睛啊,大晚上的把我家玻璃砸坏了!”我也鼓起勇气喊道:“大爷,对不起啊,我们没注意。我们马上修。”
可赵大爷似乎不打算就此罢休,他站在窗口不停地数落着我们,还提到了赔偿的事儿,语气里满是火气。我一听,心里就很不服气,心想:又不是故意的,干嘛那么凶嘛。于是,我就回了一句:“大爷,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您别太过分了。”
就这么一句看似平常的话,却像点燃了火药桶的导火索。赵大爷听了,更是气得在窗口大声地说:“嘿,你这小子还敢跟我顶嘴,我看就是没教养!”我当时气得脸都红了,心里想着:怎么这么不讲理,以后你别指望我们家跟你客气。
从那以后,我们两家就像是仇人一样,谁看谁都不顺眼。每次在小区里碰面,都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偶尔目光交汇一下,也会很快就移开。赵大爷的儿子和儿媳妇也跟我们家的氛围差不多,见面时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日子在我们两家的冷淡中缓缓流淌。随着我和赵大爷家的孩子都在各自忙学业,见面交流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两家的隔阂仿佛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沉默中越来越深。
这八年,小区里其他的邻居们都很照顾我们家,但我们始终没能和赵大爷家缓和关系。每当听到他们在楼下聊天、下棋的声音传来,我的心里就会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遗憾,也有无奈。
有一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做完作业后就早早睡了。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地听到一阵哭声。
"大半夜的别管闲事!"父亲攥着母亲的棉袄下摆,压着嗓子低吼。窗外的哭声时断时续,像根细铁丝往人太阳穴里钻。我缩在被窝里数心跳,听见母亲把保温杯重重磕在床头柜上:"老陈,你听听这声儿,赵大爷家准是出大事了!"
楼道里的穿堂风裹着二月寒气扑进来,母亲单薄的秋裤被吹得贴在腿上。父亲堵在门口的身影晃了晃,防盗链哗啦作响:"八年前那混账老头怎么骂小辉的?说咱家没教养!"
"妈!"我扒着门框喊出声,"赵奶奶的哮喘......"话没说完就被父亲瞪了回去。楼下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玻璃碴迸溅的脆响。
母亲突然抄起茶几上的手电筒,抬脚就往门外冲,父亲愣神的空当,母亲已经赤着脚冲下两级台阶。
我也跟着追出去,看见402的门虚掩着,昏黄的灯光里晃动着人影。赵大爷的儿子瘫坐在碎玻璃中间,怀里抱着个氧气面罩:"爸!爸你醒醒!"
我赶到时,看到赵大爷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那原本就有些弯曲的背此刻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深深凹陷着。母亲急忙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拨开赵大爷额前的头发,眼中满是担忧和惊恐。
父亲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下来,到了门口却站住了,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和纠结。我转头看向父亲,大声说:“爸,不管怎么样,人现在这个样子,先救人要紧啊!”父亲叹了口气,也跟着进了屋子。
我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碎玻璃,还有一些东西被打翻在地,似乎是发生了很激烈的挣扎。赵大爷的儿子一边哭一边说:“我爸哮喘犯了,我刚刚在客厅睡觉没听到动静,这氧气罐也不知道怎么倒了,玻璃碎了一地……”
母亲一边安慰着赵大爷的儿子,一边从我的包里拿出了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母亲轻声对赵大爷的儿子说:“孩子啊,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现在就盼着大爷没事。”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曾经我们和赵大爷家之间似乎有着怎么也解不开的仇恨,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那些怨恨仿佛一下子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我想起了小时候还和赵大爷家的小孩一起玩耍的场景,那时候的邻里关系是多么的和谐。
救护车呼啸而至,我们帮着医护人员把赵大爷抬上了车。母亲还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赵大爷在医院昏迷了好几天,他的儿子每天都在医院忙碌着,整个人憔悴了很多。母亲每天也会做好饭送到医院去,还细心地照料着赵大爷的日常起居。一开始赵大爷的儿子还有些犹豫和感激夹杂的复杂情绪,但母亲只是一脸真诚地说:“以前的事都别提了,大家都是邻居,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在我们一家的努力下,赵大爷终于慢慢苏醒过来。当我们再次站在赵大爷病床前的时候,气氛虽然还有些尴尬,但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