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椭圆形办公室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办公桌后的壁炉架上,摆放着一尊国际足联世界杯奖杯的复制品,旁边是亚伯拉罕・林肯的装饰品,上方悬挂着美国国旗。
自今年 1 月第二次就职以来,特朗普总统多次提及在其任期内将在美国举办的重大体育赛事,尤其是 2026 年的男足世界杯,此次赛事将由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联合举办。2028 年,奥运会也将在洛杉矶举行。
特朗普还提醒大家,2018 年美国获得 2026 年世界杯主办权时,他正担任总统,美国承办了其中 75% 的比赛。特朗普政府在申办和游说过程中发挥了作用。最值得注意的是,据《纽约时报》首次报道,2018 年 5 月 2 日,特朗普致信国际足联主席詹尼・因凡蒂诺,称他相信在赛事期间 “来自世界各国的所有符合条件的运动员、官员和球迷都能够不受歧视地进入美国”,这一信件随后也在国际足联的申办评估报告中被提及。
然而,如今距离世界杯开幕仅 15 个多月,美国国务院(负责监管国际关系
)的多位息人士认为,这一承诺很可能无法兑现。还有人普遍担心,相当数量合法购买赛事门票的人可能会被完全拒签。这些消息人士要求匿名,因为他们未获授权就此事公开发言。
《竞技报》的调查还发现:
- 距离世界杯开幕还有 468 天,美国大使馆签证面试等待时间的官方政府数据显示,在哥伦比亚高达 700 天,在土耳其为 560 天,在摩洛哥为 332 天。消美国国务院雇员向《竞技报》透露,他们担心科技亿万富翁埃隆・马斯克以政府效率部负责人的身份进行的政府裁员,以及特朗普政府的反移民政策,可能会导致需要签证的世界杯球迷等待时间延长,签证获批率降低。
- 美国国务院内部担心,特朗普政府可能会对有球队参加世界杯的国家实施旅行禁令或以此相威胁,这可能会限制球迷前往观赛的能力。
- 因凡蒂诺与特朗普建立了私人关系,甚至出席了特朗普的就职典礼。但多位消息人士称,国际足联(其新任命的移民事务负责人乔希・沃达卡曾是总统候选人卡玛拉・哈里斯的前幕僚)在与新政府的实际工作层面上难以取得足够进展。国际足联坚称,沃达卡在政府关系团队中的职责将是面向内部,而非直接与政府沟通。
- 国际足联表示,在过去两周内举行了一次会议,白宫相关人员和国务院官员出席,但国务卿马尔科・卢比奥未出席,出席的是他的副幕僚长。
- 美国旅游协会(一家为旅游业发声的非营利组织)首席执行官杰夫・弗里曼警告称,美国 “已经落后,需要加快行动,联邦层面需要对此进行规划”。
- 前国务院外交官、曾负责美国职业篮球联赛(NBA)政府事务的特拉维斯・墨菲表示,美国面临一个理念问题,即是否希望世界杯成为一个对世界 “开放和包容” 的赛事。
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没有直接回应本文提出的问题,只是表示 “他们致力于通过签证程序维护国家安全和公共安全的最高标准,以保护国家及其公民”。白宫未回应置评请求。
在给《竞技报》的一份声明中,国际足联似乎敦促特朗普政府信守之前的承诺,并认识到这对美国潜在的经济利益。
一位发言人表示:“值得注意的是,现任政府在 2026 年世界杯申办成功期间执政,并在此过程中签署了政府担保。我们将继续与美国政府的各个部门和机构合作,确保美国能够抓住这一一代人一次的机会,获得数十亿美元的积极经济效益和良好声誉,并将来自不同国家和社区的数百万人聚集在美国共同庆祝。”
各国申办世界杯时,国际足联要求各国承诺将竭尽全力为游客提供便利,简化签证流程,以确保体育场座无虚席,球迷区门票售罄,推动与赛事相关的旅游业发展,并打造尽可能具有竞争力的市场以促进门票销售。美国旅游协会最近的一份报告称,如果签证流程顺利,可能有 600 万人为观看世界杯访问美国。
这也将是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届世界杯,因为国际足联的赛事将扩大到 48 支参赛队伍。目前预选赛正在进行中,世界各地的许多球迷要到比赛临近时才知道自己支持的球队是否能够参赛,而门票也尚未开始销售。这些因素使得球迷不太可能提前申请签证,这意味着在 2026 年夏天临近时,缩短签证等待时间至关重要。
一些可能参赛的国家的游客赴美可能相对顺利。包括许多欧洲国家以及日本、韩国和澳大利亚在内的 42 个国家,属于美国的免签证计划(ESTA)。这一系统意味着这些国家的公民只要旅游或商务旅行不超过 90 天,无需申请签证即可赴美旅行;然而,许多可能参加世界杯的国家的游客确实需要签证。这包括墨西哥、阿根廷、巴西、哥伦比亚和乌拉圭等众多拉丁美洲国家,以及中东和非洲的大片地区。
在上一届卡塔尔男足世界杯期间,游客可以通过申请 Hayya 卡加快进入这个海湾国家,这实际上是一张面向世界杯门票持有者的球迷通行证,同时也兼作赛事签证。
近年来,国际足联曾希望为 2026 年世界杯开发类似的系统,但遭到美国政府拒绝,主要原因是在与俄罗斯以及中东多个地区关系紧张的时期,全球安全问题备受关注。美国还否决了国际足联为世界杯门票持有者和参赛球队推出类似申根区通行证的提议,该通行证本可让游客凭借单一签证在加拿大、美国和墨西哥观看比赛。相反,三个主办国对游客将各自有不同的入境标准。
多位美国国务院官员解释说,即使是乔・拜登总统的政府也认为国际足联的要求 “不合常规且极不现实”。虽然此前的世界杯主办国曾通过立法为世界杯门票持有者提供签证便利,但现实情况是,美国国会极难通过移民法案,特别是考虑到近年来该话题的敏感性。政府雇员补充说,期望美国效仿卡塔尔或俄罗斯等国家的做法是不现实的,因为他们认为这些国家在全球范围内并非人们寻求永久居留的理想之地。
美国国务院此前成功缩短了阿根廷和巴西的超长签证等待时间,现在已降至约一个月,这得益于拜登总统在 2024 年 3 月签署成为法律的一项法案中预留的 5000 万美元,该款项用于 “减少护照积压和缩短签证等待时间”。缩短等待时间最简单的方法是在大使馆增加工作人员和领事官员,但在美国政府规模缩减之际,雇员们担心此前在主要市场取得的进展可能会逆转,而那些等待时间较长的情况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其公民需要签证才能进入美国的国家,游客需接受严格的面试。这些面试在世界各地的领事馆进行,通常持续几分钟,在此期间,他们必须向美国官员证明自己有合法的旅行理由。
美国国务院官员表示,仅凭一张世界杯比赛门票,或者赛事期间国际足联球迷区的较便宜门票,可能不足以成为入境的理由。一位国务院雇员解释说,来自 2022 年世界杯半决赛球队摩洛哥的一名年轻男子,或者另一个例子中的尼日利亚人,可能还需要证明自己在国外有住所,必须回国,并且最好能证明自己有稳定的工作和过往的出国旅行记录。
简而言之,仅凭一张世界杯门票可能不被视为合法的入境理由。国际足联在给《竞技报》的声明中表示:“球迷可以随时申请签证启动流程,无需等待购买门票。重要的是,门票不能保证获得签证,签证也不能保证买到门票。”
将世界杯门票作为证明材料会面临挑战,因为根据美国领事馆网站发布的指南,出于安全原因,大使馆内不允许携带手机或笔记本电脑等电子设备。因此,通过二维码展示门票这一最可靠的方式在面试时不可行,而纸质门票又存在造假风险。
在特朗普政府执政期间,对签证申请者的审查预计只会更加严格。他已经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要求对入境人员进行 “强化审查和筛选”。
美国国务院官员还担心特朗普第一任期内实施的旅行禁令会再次出现。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内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限制难民进入美国,并禁止来自几个主要穆斯林国家的外国公民在 90 天内入境美国。
《竞技报》此前曾报道,世界杯申办过程中的投票者对美国媒体的报道感到不安,这些报道称特朗普曾询问为何美国要接受来自加勒比地区的海地以及一些非洲国家等 “粪坑国家” 的移民,这一言论引发了争议。当被问及美国国务院是否能够澄清哪些国家将受到旅行禁令限制,以及这将如何与特朗普在 2018 年向国际足联做出的入境承诺保持一致时,国务院没有回应。
虽然签证等待时间的挑战因国家而异,但由于新政府的政策,也存在一些重大的共同难题。一项总统备忘录已启动招聘冻结,而国务院雇员警告称,其他人员正在离职,有的是退休,有的则是主动决定离开。
Jetr Global Sports + Entertainment 的创始人、前美国外交官特拉维斯・墨菲表示:“等待时间肯定会受到人员减少的影响…… 等待时间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美国旅游协会首席执行官弗里曼警告说:“访问美国的游客中有 45% 来自需要签证的国家。我们说的是巴西、哥伦比亚、阿根廷等国家,这些国家的游客都需要签证。看看哥伦比亚,签证面试的等待时间超过 700 天。时间窗口已经关闭。签证问题对 2026 年世界杯的成功至关重要。”
自去年 11 月赢得总统大选以来,特朗普已表明他对国际足联在美国举办赛事的支持,尤其是对因凡蒂诺的支持。在上周沙特支持的 FII 峰会上,特朗普在迈阿密的一次演讲中请因凡蒂诺站起来接受掌声,并将这位国际足联主席描述为 “至少在世界杯结束前最重要的人”,称他为 “足球之王”。
然而,政府的政策以及与国际足联在实际工作层面的关系是否会与这一立场相悖,还有待观察。应该说,国际足联与拜登政府的合作也并非一帆风顺,《竞技报》在 2024 年 4 月曾报道,国际足联在去年春天的一次白宫会议上提出了签证等待时间的问题。多位熟悉当前情况的消息人士称,国际足联官员在与卢比奥的沟通中难以取得实质性进展,卢比奥尚未与国际足联代表会面。国际足联发言人表示,该组织在过去一个月内确实与国务卿的副幕僚长以及白宫官员会面,卢比奥要求提供有关此次谈话的背景信息。
国际足联在这方面最新聘请的人员之一是移民事务新负责人沃达卡。根据他的领英页面显示,他曾在美国公民及移民服务局工作,“负责实施拜登政府的移民优先事项”,此前他曾直接为特朗普的总统竞选对手哈里斯工作。在此之前,他还曾负责哈里斯竞选参议员的财务运作。
有消息人士猜测,在特朗普政府对拜登移民政策持高度批评态度的情况下,沃达卡将如何在其中立足。美国国务院未对此发表评论。
美国旅游协会首席执行官弗里曼认为,需要采取进一步措施,特别是 “成立一个由白宫牵头的跨部门特别工作组”,以便对这一问题进行一定程度的集中管控。受影响的不仅仅是世界杯,据美国旅游协会估计,2026 年可能有 4000 万人因世界杯、奥运会、残奥会、2025 年莱德杯以及美国建国 250 周年庆典访问美国。他表示,世界杯将成为一个 “重大考验”,检验政府能否在更有效地管理边境的同时,鼓励旅游业发展。
对国际足联来说,一个积极的方面是,它已与美国国务院合作,为各国国家队、联合会、后勤人员和赞助商的随行人员找到核实合法访客身份的方法,不过政府拒绝说明这在实际操作中如何实施。但对于球迷,目前还没有这样的系统。
对于球迷来说,可能要面临紧张的等待。本周,《竞技报》询问美国国务院,美国政府打算如何解决这些挑战,或者是否有任何计划,国务院拒绝回答。当被问及特朗普和国务院是否仍坚持总统七年前向国际足联做出的承诺时,国务院和白宫均未置评。在被要求概述该赛事对美国的重要性时,他们也未回应。
前外交官墨菲表示:“总统是体育迷,他也表示支持世界杯,但在实际工作层面,目前似乎没有将其列为优先事项的计划。总体而言,球队、联合会和赞助商可能不会有问题,但球迷会面临真正的问题。除了等待时间延长,签证审批流程只会越来越严格。”
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国国务院内部有人怀疑,美国政府是否会转而采取 “美国优先” 的方式来填满世界杯体育场的座位,这将背离国际足联吸引全球观众参与其大型赛事的一贯使命。
墨菲总结道:“这里存在一个理念上的讨论:作为一个国家和政府,我们是否希望首次申请签证的人因这一赛事赴美旅行?关于这是一个开放和包容的赛事,已经有很多讨论和承诺。但我越来越认为,我们必须面对现实,这将是一个面向来自 ESTA 国家、可以免签证旅行或已经持有签证的人的赛事。我想这不是国际足联想要的。而且我认为,至少在公开场合,这也不是美国的立场。”
“2026 年还有许多其他活动,表面上也会受益于国际游客,包括世界棒球经典赛和美国建国 250 周年庆祝活动。为此,总统表示他希望举办为期一年的国家博览会,吸引世界各地的人们参加。但当主要大使馆的签证等待时间超过两三年时,我们该如何协调这一目标呢?”
(编译自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