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学发展二十余年来,其创作生态虽历经迭代,同时也为当代文学版图留下了一些经典性长篇作品。本栏目邀请北京大学网络文学研究团队,选取网络文学发展史上具备经典性、取得一定文学成就的十二位作家进行长篇访谈,话题包括个人阅读史、文学观形成、重要作品创作、网文史细节、对网络文学创作的总体评价和自我评价,等等。通过相对完整的创作论,以探寻网络文学的内在机理,促进网络文学研究的深化。本系列访谈完整版将收入《创作者说:网络文学代表性作家访谈录》(北京大学出版社)。

——编者

猫腻(网络文学作家)

邵燕君(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映秀十年事》《朱雀记》至今不满意

邵燕君:老猫,采访开始前要申明下,我们是一个以“学者粉丝”身份自命的研究团队。我是你的粉丝,我的许多学生也是。所以,我们不但对你的书感兴趣,也对你的人感兴趣。在我们看来,你与绝大多数网文作家不同,你写的是类型小说,但你作为一个作家是类型文套不住的。在写网文之前,你的三观已经确立了,你的每一部作品都在不同方向上展现着你对生命的理解。我们先来谈《映秀十年事》吧,《映秀十年事》算是你的首作?

猫腻:应该算是公开写的第一篇小说。2000年家里集资买电脑以后,我写了第一本书,古代武侠的故事,两年写了40万字。我写一篇我爸看一篇,直到现在只要我写东西我爸都是我最忠实的读者。这个小说除了家里人没人看过,写得很烂。小说这种东西必须要亲自写才知道怎么回事。《映秀十年事》其实是从这本里抠出来的,添加了当时流行的东西。仍然写得不好。

邵燕君:《映秀十年事》你觉得哪里不好?

猫腻:各种不好。装、矫情、酸腐。

邵燕君:为什么刚写都容易这样呢?

猫腻:因为我们本质上以为自己是文学青年,但又没有足够的文学底蕴来支撑,也没有能力和技法。我们只知道文字要优美,形象要脱俗,一个劲儿地走堆砌道路。如果修改《映秀十年事》,我就全部推翻,重新写。

邵燕君:第二部《朱雀记》呢?

猫腻:《朱雀记》前面写得也很烂。当时我发现,有些人写得那么烂也能挣钱?我按照他们那样写,是不是也能挣钱?结果一写,成绩不错。

邵燕君:能透露当时《朱雀记》挣多少钱吗?

猫腻:那个时候是2005年,在付费订阅机制下,好的话一个月一万多,一般时也有六、七千。

邵燕君:真的是不错了。那时候你有想当职业作家的感觉吗?

猫腻:那时候真有。我那个时候就清楚怎么写会让读者高兴,心里很懂。我看了很多网文,和人家交流了很多。于是就想写一本大红书,接下去就写了《庆余年》。


《庆余年》开始摸索出“爽文公式”

邵燕君:什么样的书能大红呢?

猫腻:非常简单。70分以上的文笔,整个套路文,关键是节奏。比如,有的时候,我们必须写一段几万字过渡剧情,比较平淡,自己心里都没底。这时候就硬生生给它生个事,营造一个剧情的小高潮。

邵燕君:能不能拿《庆余年》举个例子?

猫腻:《庆余年》的例子最好举了!新书上架第一个月,那个时候zhttty的《无限恐怖》和撒冷的《天擎》抢一二名月票,我的作品第三,水叶子的《天宝风流》在第四。那段时间真的写得有点“平”了。

邵燕君:哪段?

猫腻:“宫廷斗诗”之前那段。那段时间,排在第四的《天宝风流》更新又好,写得又不错,剧情又吸引人,眼看就要超过我了,我在家想了一天,又和一个编辑朋友聊了天。于是就把“斗诗”这个情节提前了。这个章节原本十几章后才会出现,被我生拉到了前面,结果后面就有了问题。写完“斗诗”,一帮作者过来骂我。这个我们叫“兴奋的阈值”,我把它抬高了。

邵燕君:我看愤怒的香蕉在《赘婿》里是一首一首地用的,特别“节俭”。

猫腻:他就把“抄诗”的节奏拉得特别缓。以前的穿越文都是两三章扔一首,这个节奏被我打乱了。“斗诗”那节就是生造的,读者已经有点疲惫了,就要刺激一下。后来到了《将夜》和《择天记》就好了,提前做的节奏设计,比较稳定。

邵燕君:你是不是把节奏内在化你原初的设定里?这就是写出经验来了。

猫腻:很简单,小高潮、平复期和余韵。高潮越小,平复期越短。几个小高潮后要有大高潮,大高潮前要挖好扣子。一个比较清晰的环是“挖扣子—填坑”,外面有大环,挖大扣子。一般做两三层就行,多了就复杂了,写得也痛苦,读者接受起来也有难度。我看自己的小说,觉得老是在啰里啰嗦的时候,就不对了。

邵燕君:就像生物钟一样,这可以叫“爽文公式”吗?

猫腻:网文真的有自己很特殊的地方。我们掌握了许多规律,就是总结不出来。娱乐产品主要是满足期待值,主角一定要翻身。但怎么翻?翻得读者高不高兴,满不满意?我们看有的小说就蛮着急的,明明前面已经被压迫成那样了,好不容易等到他翻身做主人了,书就没有了。读者会不高兴。“自己赢”不是快感的来源,“看对方怎么输”才是快感的来源。对方要惨到非常后悔、非常痛心嘛,这时候主角很有风度地看着他,就可以了。

邵燕君:《庆余年》的构思,是先有一个故事吗?

猫腻:我可以尝试总结一下,男主要有安全感,不能朝不保夕,总在悬崖边缘,这种小说可能好看,但是要撑300万字,这样读者脑子里的弦会绷得太紧。

邵燕君:“安全感”是怎么回事?

猫腻:安全感的来源就是大背景、金手指,这是最常见的两条路。比如范闲,父亲是皇帝,母亲是叶轻眉,养父是户部尚书,有陈萍萍撑腰,有五竹做保镖,想死都死不了。这样做有个很大的问题是后期矛盾不好制造。所以我一定要把五竹调走,一定要让皇帝、陈萍萍、户部尚书这三个人之间互相猜疑。这样才会构筑安全感之上的不安全感。但这种不安全感是可控的,我随时可以让五竹回来,随时可以让陈萍萍用他的监查院发动致命一击,因此不管范闲和长公主、皇子如何冲突,安全感都在可控范围内。

邵燕君:可是你的人生为什么不给自己找安全感呀?

猫腻:我自己挺有安全感的。

邵燕君:你的安全感从哪儿来?

猫腻:宅在家里,祸也不会从天上降。

邵燕君:《庆余年》是不是目前接受度最广的一部作品?

猫腻:如果不算《择天记》的话,因为《择天记》有电视剧加成。订阅最好的是《庆余年》和《将夜》。但《庆余年》比《将夜》早两年,应该说《庆余年》成绩最好,喜欢的人比较多。

邵燕君:你觉得《庆余年》哪点写得特别棒?

猫腻:我前不久还在看《庆余年》,我觉得比想象中写得好。我以前看就觉得普通,重看觉得有几段写得不错。特别是陈萍萍从达州回京城进了御书房,和皇帝闹翻了那两章,我觉得写得特别好,因为当时虽然写得很认真,但马上就要展开范闲回来救他的情节,精神非常紧张,来不及细看。后来写范闲一路杀回来,这是我写过的节奏最快的东西,空间转换最快,一路杀回来,雨中上法场、把陈萍萍一抱。这一抱,我一口气终于松下来了。

邵燕君:紧张了多少天啊?

猫腻:这个情节很早就想好了。直到还有二十多天写到这段的时候,开始紧张。我知道我想了一个很厉害的情节,但担心自己实现不了,有落差,就很紧张。包括写《庆余年》《将夜》《择天记》的时候,每次写到这种情节,更新就不自主地变慢了,不敢写了。

邵燕君:其实传统作家,包括我们自己写论文也是这样,知道要碰到核了,不写也得写。但毕竟不是更文。我想知道你们的节奏是什么,比如,从陈萍萍和皇帝对峙到范闲劫法场,你更文更了多久?

猫腻:几天吧。每天现写,写到一口气吐出来,就扔下。

邵燕君:那时候每天写6000字?

猫腻:可能不止,写到不能再写,就停。

邵燕君:没有机会修改?

猫腻:不修改。《将夜》我修改过,《择天记》也修改过,《庆余年》全靠一口气撑下去,不修改,我知道一修改就完蛋。

邵燕君:是什么样的不修改?

猫腻:不回头看。回头看会修补情节,让它变得更缜密,可第一感觉就没有了,一往直前的锐利感会在修改中消耗殆尽。这种情况我们都遇到过,可以等写完了再修改嘛,金庸当年就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急迫地想让读者们看到,特别得意。

邵燕君:你期待他们会怎么回应?

猫腻:发长篇评论嘛,《庆余年》的长篇评论特别多,有一千多篇。


“一个怯懦的人写的一本无畏的大书”

邵燕君:你是不是写完《庆余年》之后觉得可以写自己想写的了?

猫腻:对。所以《间客》“闷”,那时我就想写闷的。我之前还总结过,《朱雀记》是我想写“完”,《庆余年》想写“红”,主要为了大家而写,等写到《间客》的时候就是为自己写了,所以“闷”。

邵燕君:《间客》不闷啊,你的意思是说,你写的时候不怕“闷”?

猫腻:当时是这么想的。《庆余年》是在2009年被买断了,八十多万的样子,现在看价格是不高。那时觉得人生除了结婚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需要花钱,这下可以由着性子来了,不用去考虑商业成绩之类的了,就可以写自己想写的了。当时写《间客》,编辑提出反对意见,说和你想写什么没有关系,但你为什么要搞一个太空机甲背景的呢?毫无意义。但我坚持了。因为《间客》想表达的东西,是不能写现实的,也不能写成古代,只能放在科幻背景里。

邵燕君:你觉得什么是你在《庆余年》里不好写,但是在《间客》里可以写的?

猫腻:我对世界的看法。我认为世界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子的,我认为就应该是那样的。

邵燕君:是《间客》里许乐那个样子的?

猫腻:对。就算你没有多少知识,但是你有基础的看法。我认为这是不需要让人说的,但我发现很多人不认可这些,这我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了。我认为《间客》里那些东西是最基础的,为什么会有人认为不对呢?

邵燕君:在《间客》后记里,你说,“这是一个怯懦的人写的一本无畏的大书。”我看后特别有共鸣。其实,这里的“怯懦”里有某种“娇气”,对很多人早已习以为常的忍受,你会受不了。

猫腻:对,我真的受不了。

邵燕君:你的情怀好就好在不酸,不“文人”,不是无病呻吟。你的人物都足够的硬,接地气,但永远不妥协,“虽千万人,我不愿意!”但作为一个怯懦的人,我能不能以“小人”之心揣度一下,这股硬气实际上是源于你“受不了”的“娇气”。

猫腻:可以这么说。我以前常跟朋友说,我这辈子太幸福了,一点不幸福的事都没有。我觉得人生像我这样过一辈子多好啊。我基本上在每本书——除了《择天记》之外——都在开书店,写着写着我自然而然就开了个书店。我小时候觉得,就像女孩可能想开个花店,我就想开个书店,天天有书看,人生就可以了。

邵燕君:大家都觉得《间客》的开头不好进入,这是为什么?

猫腻:因为《间客》开笔的时候我真的不会写,我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脑子里面完全是混沌的。

邵燕君:写《间客》的时候前面的细纲也都做好了?

猫腻:没有,《间客》的时候有细纲,但是比较粗糙。从《将夜》开始才做大量的准备。

邵燕君:可是《间客》最后的故事逻辑反而是最顺畅的。

猫腻:对,因为有情绪上的准备。《间客》最好的是什么呢?它所有的故事都是顺着我的思想发生的。它发生后所有人的反应我都可以预料到,所以非常好写。它没有一个大圆圈的阴谋,而是一件一件的事推上去的,最后有个阴谋落下来固定住,像打卯一样,钉住就完事了。一根一根钉子钉下去,就把这个事儿钉死了。最后就结束了。我觉得《间客》最好的是那些事看起来特别像真的,它让你有一种现实感。比如说林远湖抢沈教授的研究成果,其实那段之前我没有想过,我没思考怎么把这段给弄出来,就是忽然看到一个外国学界学阀的故事,觉得这个好,就赶紧写了。

邵燕君:那最后的结局呢?最后的结局太像《平凡的世界》了,有这个意思吗?

猫腻:专门那么写的。依照我本来的意愿,故事写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觉得很好,就是像《平凡的世界》。虽然我当年始终不明白《平凡的世界》为什么要那样结尾。


《将夜》写了六十万字的细纲

邵燕君:接下来我们说《将夜》吧。你说过《将夜》有两个主题,自由和爱情。

猫腻:《将夜》里面,爱情那条线是我最重视的。世界架构,比如昊天和人类的关系,我也蛮得意的。我用一个夫妻关系把它解决了。这种解决方案讨巧也好,草率也好,抖机灵也好,反正我就把这个事给搞定了,我的故事就在两个人之间。而且《将夜》里面埋的扣子我特别喜欢。冥王之子身份的反转,桑桑变成昊天,所有的扣子我都埋得实实在在的,是所有作品里最结实的。

邵燕君:对。当回过头看的时候,会发现所有的细节,比如桑桑是昊天,全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但第一遍看时容易忽略。

猫腻: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将夜》的准备是最充分的。《间客》已经很饱满了,最后一天写了三万八千字。休息了几个月,写《将夜》。当时我给自己定位是,我不能往下跌了。所以《将夜》准备得非常充分,而且是我修改次数最多的。我自己调整了很多次。

邵燕君:怎么修呢?

猫腻:我写细纲的。

邵燕君:你写剧情的时候是拿细纲调整的?你的细纲做到什么程度?

猫腻:最细的时候甚至到过一比三,多的是一比六。

邵燕君:《将夜》是三百万字。

猫腻:三百万字我至少写了六十万字的细纲。

邵燕君:这个细纲是在开文之前就写完了?

猫腻:没写完,大纲写完了。细纲是一段一段的,我写两万字细纲,后面大约有十万字情节,就通了。为什么写细纲,我们后来分析,是因为老了。写《庆余年》《间客》的时候,可以做到一边思考情节一边码字,这对现在的我来讲是不可能的。我不把情节想明白,就没法把手放在键盘上。我必须把情节想明白了才能去实现它,这个是从《将夜》开始的。《将夜》的工作量太大了。而且这样有个不好的地方,细纲已经把我的兴奋度磨了一下,最后有朋友建议我写得再粗一点,不要那么细了。这可能也导致现在回头看《将夜》,有的地方真的很啰嗦。

邵燕君:你觉得哪里啰嗦?

猫腻:修行是最啰嗦的。因为准备很充分,我就在《将夜》里面设计了一套特别复杂的体系,写的时候差点没吐血。这部分我写得很细,读者没认真看就过去了。他们就觉得,哦,好吧。写得辛苦,最后成文效果又不好。

邵燕君:那个时候你主要是想文字怎么灌入进去。我觉得其实是因为你的小说一直贯穿的一个问题,生活的意义。人为什么活着?怎么活着?什么是应该的生活?这个是核心问题。在《朱雀记》里,你坚持“就是要活着”,我觉得那是比较原生态的对生命的肯定,强大的生命意志。《间客》也是凭着你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凭借着你的不平之气写下来的。但是到了《将夜》,就像你前面说的,小说越来越往高处走,你躲不过去了,必须要进入内核了。它里面有一些特别矛盾、冲突的问题,在别的地方都可以挡、可以躲,但在这儿其实是要真正面对和处理的,比如说“自由和自私”“规则和规矩”,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说昊天是规则,那规则是什么?人不可能没有规则和规矩,但夫子、小师叔、宁缺,都是打破规则的人,你怎么理解这个关系?这些问题,虽然你谦虚地说简单,其实特别不简单。

猫腻:所以我特别在乎程序这个事。每个人的容忍度不一样,每个人的幻想度也不一样,这不是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标准。就像一直在说我怎么长大的,可能我习惯了这样看待事物的方法。


“以后会对作品做大量修改”

邵燕君:我记得写《间客》的时候,粉丝们还帮你和天蚕土豆的《斗破苍穹》争月票,一度还赢了。

猫腻:网文作者的“杀气”基本靠着月票养。不抢则已,一旦开始抢榜,沦入这个网文机制就没法不抢。因为读者会愤怒,我们真金白银投给你,你不努力拉票是不对的。

邵燕君:“杀气”是什么?

猫腻:敢争先,一定要干下去。我用来拉票的单章写得最好,因为我的更新是最少的。我们后来发现,更新数量是一回事儿,拉票单章是一回事儿。不过,最关键的是情节,读者的眼睛真是雪亮的。

邵燕君:现在你怎么看待订阅、打赏这些制度?

猫腻:订阅一定要有。月票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订阅推动作者更新,对作者有要求。月票万恶的是它对我们伤害很大,上去就下不来了,原来嘻嘻哈哈的氛围没有了。

邵燕君:这样玩会不会很套路?

猫腻:有人曾说你们网文把读者的兴奋阈值越提越高,将来怎么办?结果是,大玄幻的主套路除了我吃西红柿、天蚕土豆、辰东那几位,新人来写都很难出头。千篇一律,很难把读者的情绪拉住。

邵燕君:你和读者是什么关系?我记得你说过,从《将夜》开始,你从读者那里得到的灵感与养分就不多了?

猫腻:特别少。写《朱雀记》和《庆余年》的时候,天天在书评区和读者斗智斗勇,一定要躲着不让他们猜到。他们怎么猜我怎么不写。很早有个关于《庆余年》的帖子,说皇帝不会是大宗师吧?我不敢回。那个时候埋的扣子多,要和读者逗着玩。《将夜》的冥王之子故意让人猜,反正是假的,猜到了反而会忘记下面的东西。我用这个吸引读者的注意力。

邵燕君:你以后修改会调设定、调整大情节吗,还是会修改文字?

猫腻:会砍。网络连载造成的灌水,不管有意无意都在灌。有的时候写不出来了,但还得写,情节就有问题了,那个可能就是应该被砍掉的,喜欢的肯定都留着,旁支肯定要砍的。

邵燕君:比如说,《庆余年》你打算砍什么?三百七十万字,你想砍掉多少?

猫腻:至少要砍到二百万吧。砍不砍得下来我不知道。

邵燕君:江南那段砍吗?

猫腻:江南那段,真没砍的地方,我自己回头看看,反而是最结实的一部分。我不知道怎么砍,整个事件都连在一起。但有些地方可以砍,比如范闲从北齐回来在皇城外面跟大皇子争道,毫无意义。我当时纯粹在想,新的一卷开头了,得有个热开场,这和影视剧一样。

邵燕君:你最喜欢自己哪部作品?

猫腻:我个人最喜欢《间客》。《庆余年》和《择天记》差不多。《间客》肯定有9分以上。《将夜》就8.3分吧。《间客》是我最想写的,写完我觉得我想写的就写完了。

邵燕君:开新书之前是什么感觉?

猫腻:想新书的前期是恐惧,想出来很废的东西,觉得完了。突然找到点,就觉得很强。这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每天都在想,一直到真的要动笔的时候,又开始把前边的一整套重复一遍。

邵燕君:收官的大长篇《大道朝天》 ,这部你想打多少分?

猫腻:8分吧。

邵燕君:《将夜》是多少来着?8.3分?那不行。

猫腻:体力跟不上了。八十分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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