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年间,长安城西有个叫张定方的后生。父母早亡,只留得三间破瓦房与一亩薄田。
这张定方生得憨厚,每日里除了种地,便是蹲在屋檐下编竹篓。东邻西舍见他可怜,常送些吃食接济,倒也饿不着。
有年深冬,大雪封门。张定方缩在被窝里,忽听窗外扑棱棱一阵响。睁眼细瞧,原来是只青羽红喙的鸠鸟。
张定方心道,外面风雪大,这只鸟定是无处可去才飞来此。若就这么待在外面,怕是要冻死。
于是忙不迭地披上棉袄下床去开窗,鸠鸟没躲闪,径直飞了进来。
张定方又去破旧的橱柜中拿出半块冷馍,掰碎了放在盘中,然后把盘放在地上。
招呼鸠鸟,“饿了吧,过来吃点东西。”
哪知鸠鸟并不啄食,反倒振翅飞到了梁上。
以为它害怕人,张定方便把碗放得离自己远远的。
可过去了许久,都不见鸠鸟飞下来吃。
太冷了,张定方打算回到被窝里去。转身的一瞬,他恍惚瞧见鸟眼中流转着奇特的光芒。
心中一动,双手合十祈祷道:“鸠鸟鸠鸟,你如果给我带来灾祸,就再往上飞;如果给我带来钱财,就飞进我的怀里。”
鸠鸟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竟然吐出一句人语,“祸福无门。”
说完,直直地朝他飞来。
飞进怀里后,张定方用手去摸,却不知那鸠鸟到哪里去了,但摸到了一只金钩。
取出来仔细端详,这金钩长约三寸,钩身缠着朱砂写的符文,末端还系着一绺白发。
鸠鸟变金钩,让张定方很诧异,也很高兴。这是给自己送钱财了,心里暗自琢磨着金钩到底值多少钱。
不过,家里虽然很穷,但还没必要卖金钩。张定方去箱子里翻出块红布,把金钩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
雪过天晴,第二天,太阳出来了,树枝上堆积的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融化。
张定方照常在屋檐下编竹篓,双手冻得通红,可不敢停下来。多编些竹篓,等雪化后拿到集市上,就能多卖点钱。
这时来了几个人,出高价买下他编的竹篓,有多少要多少,说是宫里贵人看中了样式。
张定方欣喜万分,把编好的竹篓都从屋里拿了出来,对方果真全部买下了。
虽说这次赚的钱财不算很多,但从此以后,他的运气好似开了闸的河水。
竹篓供不应求,自己做不过来,还请了左邻右舍帮忙。田地里的麦子突然抽穗,颗颗饱满如金豆,收成大好。
张定方想,这些定是金钩带来的好运。于是把它供在祖先牌位前,每日都用香火供奉。
不出三年,张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翻盖了青瓦大屋,购买了百顷良田。从一个贫寒之家,一跃成为长安富户。
一个人突然富起来,总是容易引起有心人的觊觎。
长安城里有个蜀地商人李万贯,专做丝绸生意。他对张家的快速致富觉得奇怪,便暗中打听,这才知金钩一事,羡慕得不行。
备下黄金百两,想方设法买通了张家一个叫小竹的婢女。
小竹本是个孤儿,在街上乞讨时,被张定方的妻子闻氏看到。怜悯心起,让她到张家做丫鬟。
小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当下心一横,答应了李万贯。趁着月黑风高,摸进藏宝阁偷金钩。
金钩失窃的当夜,张定方梦见祖先牌位轰然倒塌。他惊醒后,赶去藏宝阁,金钩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没见了小竹,才知是她所为,但她人已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话说李万贯得到金钩后,怕被张家人发现,打算立即离开长安。
在客栈清点货物时,忽见金钩自行从包裹里飞出,悬在半空发出刺耳尖啸。他刚要伸手去抓,金钩突然调转方向,“噗”地扎进他右手虎口。
李万贯惨叫一声,鲜血染红了衣袖。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把金钩还给张定方。
回蜀途中,船队在三峡触礁,货物全都丢失,沉入水底。五个月后,钱庄被人卷款跑路,就连最宠爱的小妾也跟戏子私奔了。
生意一落千丈,不到两年,这位曾经富甲一方的大商人竟然破产了。
李万贯想着金钩能抵好些钱,就想把它拿出来当掉。解开层层包裹,发现钩身浮现出一行小字:“天命难违,速还旧主。”
这时,他才猛然惊醒。金钩认主,跟了自己只会带来祸害。赶紧筹措路费,连夜赶往长安。
再说张定方,自金钩失窃后,家业渐渐凋零。先是佃户们接二连三退租,接着店铺莫名其妙失火,连最争气的儿子也染上怪病。张定方变卖了大半家产,只留下老宅守着。
这日,李万贯蓬头垢面来到张家门前,扑通一声跪下:“张员外,李某猪油蒙了心,求您收回金钩!”
话音未落,金钩突然从李万贯袖中飞出,稳稳落回张定方掌心。
刹那间,满屋金光闪烁,张定方顿觉神清气爽。再看李万贯,原本佝偻的腰背挺直了,面上也有了血色。
此事传开后,长安城百姓都说:“金钩认主,天命昭昭。”
至于小竹,也不是个有福的命。揣着黄金百两逃往外地,还没过几天好日子,这钱就被贼人偷得分文不剩,结果又沦落成了乞丐。
过了两年,张家的生意重新好了起来,成了长安首富。张定方把赚到的钱财拿出一部分用来修桥铺路,广结善缘。
又过了些日子,金钩的事情传到了皇上耳里。宣人把张定方带进宫,他要亲眼瞧瞧神奇的金钩长啥样。
头天夜里,张定方把金钩抚摸了一遍又一遍,跟它说了许多的话。
张妻觉得他此举奇怪,笑道:“又不是不拿回来,何需如此。”
张定方摇摇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当年神鸟说祸福无门,我如今才明白,这钩子钩住的不是金银,是人心啊!”
第二天,他带金钩进宫,向皇上讲述了金钩的来历,最后愿意把金钩献给皇上。
张定方说,“只有国家富了,百姓才能跟着富起来。我怎能自私地占为己有呢?”
皇上听后,龙颜大悦,将金钩收为御用之宝,并赏赐了张定方许多金银财宝。
从此,张家在皇上的庇护下,更加繁荣昌盛,且平安顺遂。
岁月悠悠,金钩的故事在坊间流传成传奇。祸福无门,惟人自召。长安街巷,常闻此训回响。
人心若正,天必佑之。善念如种,终会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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