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枫林街道社区学校的办公室见到石勤玲时，她正在一张大方桌上拾掇自己的剪纸作品。既有憨态可掬的熊猫、盘成一团的生肖蛇等传统题材，也有“人民教育家”于漪、指挥家曹鹏等人物题材的剪纸。桌上一角，还摆放着一幅“二次元”剪纸作品——前不久，她与国潮动作游戏《归龙潮》联动，为游戏中的角色“青龙元君”量身定制了全新的海派剪纸作品，受到不少玩家喜爱。“我们尝试和游戏公司合作，把游戏人物创作成剪纸，向游戏玩家普及上海剪纸这项非遗。”
石勤玲“青龙元君”剪纸作品
2016年，石勤玲被评为“上海剪纸”徐汇区区级非遗传承人时29岁，是当时“上海剪纸”最年轻的传承人。在她心中，非遗的传承与传播离不开创新，“我一直追求新的变化，比如使用不同的材质、剪不同的题材，或者和其他非遗、游戏项目跨界合作，碰撞出新的火花。”
一天剪满8小时
石勤玲成长于崇明渔村，毕业于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她进入剪纸行当，有点误打误撞。从学校毕业后，她去应聘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当时所里招聘两个岗位，一个是剪纸，一个是刺绣。“我选的是刺绣，但剪纸老师考察后选择了我作为学生。”她口中的老师，正是“上海剪纸”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奚小琴。
上海剪纸起源于20世纪初，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受海派文化包容并蓄的特色影响，上海剪纸兼容了南北方剪纸的粗犷与细腻，形成了与众不同的海派风格。石勤玲记得，拜师学艺后，第一个任务是挑一把趁手的剪刀，“我去菜市场买了一把五块钱的老式剪刀，很朴实，剪刀上没有任何装饰，但很好用。直到有一天掉到地上，刀头坏了，我又去了张小泉剪刀博物馆，寻找我的第二把剪刀。”
石勤玲
“学任何一门手艺都需要三四年的基本功练习，就是手艺人口里的‘吃萝卜干饭’。”剪刀选完后，石勤玲开始练习剪图案，起先是剪方块，要做到脱稿剪出来的方块四条边一样长、四个角都是直角。“剪完后，奚老师会用一把尺子测量是不是标准的正方形。”剪完方块，又开始练习剪标准的圆圈，“顺手剪圆、反手剪圆，接着学习剪梅花、小鸟，再把梅花、小鸟结合在一起剪”。掌握脱稿剪纸的技巧后，她也跟着老师学习刻纸，从自制工具开始练习，日复一日。在工艺美术研究所的几年，石勤玲每天都在练习中度过，一天要剪满8个小时。
练习剪纸的过程很枯燥，一时半会儿看不到成效，但石勤玲没想过放弃。“初学剪纸的三年，工资堪堪温饱。父亲劝我说，要不回来吧，回村里当个村官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我从小喜欢手艺，还是想在这条路走下去。”
2014年，石勤玲正式出师。当时研究所里做剪纸、漆画、砚台雕刻、灯彩、绒绣的非遗传承人一并参加了考核。“出师后还是继续练、继续剪，有展览参加展览，有授课去授课，比如去社区学校、阳光之家，给大家做一些非遗的培训。”
石勤玲“出师”作品，上面有研究所各位老师的签名
不过，石勤玲的剪纸之路也并非毫无波折。由于工作需要，有一段时间她被调到工艺美术研究所的一家门店工作，看店的时候，难以集中精力创作。后来，她选择离开研究所，在宝山顾村当了两年的居委干部，同时坚持利用业余时间进行剪纸创作。2019年，石勤玲带着自己的剪纸作品参加了第二届进博会。后来，徐汇区枫林街道向她伸出橄榄枝。“我现在是枫林街道‘上海剪纸’非遗传承队的队员，来街道后，可以专心从事剪纸相关的工作。”
石勤玲作品《斗鱼》
石勤玲喜欢从身边寻找素材，她养了刺猬等小动物，通过观察小动物寻找灵感。一把剪刀、一张红纸，一起一落间，花鸟鱼虫跃然纸上。有时走在路上，眼里所见的景象也都成了剪纸素材。“看到电线上站了一排鸟，几根电线就是五线谱，这可以创作成剪纸；路过一片正在喷水的绿地，水花很好看，我也想把这个画面用于创作。”
在传统基础上拥抱创新
身为“上海剪纸”最年轻的区级非遗传承人，石勤玲一直在尝试创新。“在研究所的8年，我学习剪纸的技法、技巧，把技艺的精髓学到手，未来再传承下去。”在她看来，如今的剪纸创作，不必拘泥于固有的技法或主题，可以在传统技艺的基础上拥抱创新，“剪纸可以剪动物、植物，也可以剪人物肖像、动漫人物，或者和建筑相关的图案。”
石勤玲指着“青龙元君”的剪纸作品介绍，这是一幅刻纸作品，三次修改后才定稿。在游戏中，“青龙元君”长着龙角，衣服上绘有盘旋的龙纹，手持刀剑，是游戏中的主要女性角色之一。“这幅作品花费了3天时间，最难的地方是脸部的刻画，脸是动漫人物的精髓之处，如果眼睛不生动、嘴巴比例不对，都会影响成品。”她说，在装饰用的衣纹上，从二次元形象到剪纸作品，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简化，只保留了龙身和其盘旋的姿态，“剪纸的特点是概括性、简单化，这幅作品穿插使用阴刻、阳刻，同时用了传统的龙纹、月牙纹，去展现人物的服饰和角色的特点。”
“青龙元君”剪纸作品
最近，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热映，石勤玲也趁周末的空闲时间看了这部电影。周一晚上，她趁热打铁，花了好几个小时创作了一幅哪吒的剪纸作品。“看了第二部觉得很惊艳，慢工出细活是有道理的，期待第三部。”
石勤玲剪的哪吒
今年年初，她还与模特旖旎跨界合作，用剪纸的方式创作了可以“穿”在身上的文创服装，包括头饰、云肩、裙摆、披肩等。“剪纸是艺术品，但也可以具有实用性。在披肩上我用了孔雀开屏、梅花、喜鹊、中国结等多种元素，有喜上眉梢等美好的寓意。”除了用剪纸创作服装，她也试过在皮具上“剪纸”，利用剪纸的平面特性，制作了一个刻有小刺猬图案的皮包。
石勤玲教小朋友们剪纸
去年，在参加“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群研修研习培训计划”时，她尝试过用AI生成剪纸设计图，最终完成了一幅小女孩手持四叶草的剪纸作品。记者看到，AI生成的剪纸图案，在一条枝蔓上长出了两种花朵，小女孩衣服上的纹饰也不具有统一性。“AI设计肯定会对你有所启发，但AI生成的图片在块面上有点问题，它可能是很多层拼接在一起，不是一张完整的剪纸作品，这需要我们去将它合理化。”石勤玲说。
如今的石勤玲，依旧活跃在“上海剪纸”传承的第一线。“街道开设了剪纸课，有在寒暑假针对小朋友开设的课程，也有针对老年人开设的社区学校课程，还有针对白领的市民艺术夜校，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就像老师奚小琴一样，她也期待早日找到自己的徒弟。
原标题：“剪”出“哪吒”，与国潮游戏联动，85后“上海剪纸”传承人不走寻常路
栏目主编：施晨露
来源：作者：解放日报 张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