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袖萸死了,说是失足坠井,可她脖子上分明有淤痕。

李宝林也死了,在御花园溺水身亡,可我发现她身上有跟袖萸身上一样的东西。



深夜在湖边查证,偶遇皇上。我胡诌了个借口,说是神树灵验,便来祈愿。

「求的什么,可真灵验?」

「遇到陛下,便是灵验了。」

1

袖萸没有依约来找我的时候,我心中忐忑,在膳房差点失手打翻了菜碟。第二天,宫人们还在热议着余将军得胜回朝,淑妃也借着母族之势,在宫宴上好不风光。有人插话,说一早在西北苑的水井里,发现了具女尸。

不知是谁朝我说了句:「听说是绣坊的宫女,叫什么来着……宋掌膳,好像是和你相熟的那位绣娘。」

我赶到的时候,袖萸已被打捞起来,放在水井旁的空地上。我一边大哭,一边念着袖萸的名字,我使劲擦了擦眼泪,还以为泪水糊了眼没看清楚,袖萸的脖子上,确实有一道淤痕。

管事内官不耐烦地说道:「宫里最近正是好事连连,皇上、娘娘们也高兴,今日却出了这事,真是晦气。」

说完就命人将尸体抬走,我挡在袖萸身前阻止,说袖萸惨死,请掌事大人明察。

一旁的绣坊司衣拉起我,小声说:「人已经走了,宋掌膳莫要再横生枝节。」

不容我再说什么,内官们便要将袖萸抬走,我替袖萸整理好衣服,看到缠在她身上的几缕彩色丝线,下意识地偷偷收了起来。

之后这几日,我心神恍惚,做事也心不在焉,我无法接受袖萸的死。在这偌大的皇城后宫,袖萸是唯一会和我彼此记挂的人。

直到今日,我路过星澜湖,远远地见宫人们围在湖边,便猜到出了事。

李宝林在星澜湖溺死了,说是失足落水。

听到宫人们把她捞上来的时候,我便冲了过去,拨开人群,跪在李宝林身旁哭得声嘶力竭,那叫一个惨,围观的宫人们都说,真是主仆情深。

其实我跟李宝林没什么特别交情,后宫嫔妃这么多,三年一选秀换了一茬又一茬,我对她们大多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李宝林位份不高,对待宫人们和对嫔妃一样,一样的见风使舵,拜高踩低。只是李宝林近几日像突然转了性,出手阔绰,打赏了宫人们很多银钱。

我佯装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想看看她身上有什么可疑之处,而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在李宝林的头发上,我看到和发丝缠在一起的几缕彩色丝线,我立马取下藏了起来,并没有人注意。一旁的宫女将我搀起来的时候,还安慰我,姑娘别伤心了。

起初确实是做戏,而后,我又有些愧疚,总归是对不住李宝林,若不是因为我要查袖萸的死因,大概我也和其他围观的宫人们一样,并不会对她的离世有多难过。

入夜,我提着食盒,从御书院出来,并没有直接回膳房,而是绕道去了御花园的星澜湖。

白日里人多眼杂,行事多有不便,现下各宫苑都落了锁,正好方便我细细查看。我提着灯笼,循着湖边的假山,一路上走得很慢,生怕错过些什么。大概是太专注,等我察觉到前方有脚步声走过来,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陛下万安。」我认出一旁的梁内官,并不敢多看皇上一眼,便跪下行礼。

皇上并未理会我,只见金丝暗纹的袍子从我眼前晃过,又停下来。

2

「你是哪宫的宫女,深夜在此做什么?」

「奴婢宋槐纱,是膳房的掌膳,」我实在想不出,三更半夜在这里的正当理由,「往御书院送了皇子们的宵夜,正要回去。」

「这儿回膳房倒是不顺路。」他声音清冷,就像这深夜静谧的湖面。

果然,皇上不是好敷衍的。

「奴婢……奴婢听闻御花园的神树汲千年灵气,若是许愿是极灵验的,便也想来求求神仙。」我望见不远处的参天古树,随口胡诌了个借口。

「哦?那你求的什么,说来听听,若是神仙不应你,看看朕能不能成全你。」

「回陛下,已应验了,」看来我现下不管说什么都不容易过关,只得赌一把了,「奴婢见到陛下便是灵验了。」

「哼,」皇上戏谑一笑,「真是能说会道。」

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脸:「即是如此灵验,你该再求求别的。」

我进宫四年从未在御前侍候,一年前从宫女升了掌膳,才有机会远远见过皇上,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朗眉星目,月色衬得他不似人间般地出尘孤傲。

皇上牵着我的手,我心中杂乱只顾低着头跟他走,也不知进了哪座宫苑。我手心冰凉,身体也微微发颤,但愿他只是认为我胆小紧张,并未察觉我方才藏在袖中的东西。

那是几缕彩色丝线,我大致能确认这跟袖萸和李宝林的死有关。

翌日清晨,梁内官带着朝服来了。我第一次伺候皇上更衣,手忙脚乱的。

临走前,皇上问我在想什么,我摇摇头,说什么也没想,奴婢从未敢想过能有此荣幸。这是实话,我竟然侍寝了,这是我完全没想过的。况且,总不能说,我在想袖萸的死跟李宝林的死有什么关联吧?

我被封为采女,赐居昭宁宫偏殿。才死了位宝林,只过一日又多了位采女,我就说这后宫从来就不缺女子。

李宝林的死还有人议论,身后事也由宫里置办丧仪。而袖萸,生前死后仿佛没有一点痕迹,那日若不是管事内官找不到人办事,也许都没人发现袖萸失踪了。

而管事内官只责怪了一句「原来跑到这儿来躲懒,不小心跌到了井里」,就把袖萸的死定了案。

我说不可能,袖萸一向规行矩步,就怕被绣坊的司衣责骂,怎么会有胆子偷懒?而且,那处水井位置偏远,也不是她平日里会去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就被司衣告诫「管好自己分内的事,莫再横生枝节」。

其实哪用我说呢,我能想到的,司衣他们一样能想得到,包括袖萸脖子上的淤痕,不过是视而不见,不想深究罢了。

大概是天意,又兴许是巧合,让我在李宝林的身上和星澜湖的草丛边也发现了同样的丝线。

我坐在偏殿的软榻上,手指捻着彩线,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彩,这既不属于袖萸,也不是李宝林衣裳的,那会是谁留下的?

我想,若是袖萸在,以她的绣功,瞧一眼定能分辨这丝线出自何处。

窗外传来说笑声,是贤妃和五皇子回来了。

贤妃是昭宁宫的主位,育有五皇子予麟。宫人们都说贤妃清高得很,自恃读过些书就看不起其他嫔妃。也好,读过书就该讲道理吧,我起身准备去给贤妃请安。

贤妃例行公事地和我寒暄了几句,和宫人们说的一样,不冷不热的,倒是五皇子,奶声奶气地给我递这个要我吃那个。

回到偏殿,我问身旁的小内官:「贤妃娘娘真是深得圣心,寝宫的布置就和旁人不一样。」

「可不是呢,您就瞧那地毯,是年前西域进贡的,拢共四匹,就给了贤妃、淑妃和胡昭仪。」

那地毯当真名贵,色泽饱满,图样精美,在阳光下竟如同水面上一样波光粼粼,就与那彩色丝线一样。是啊,这样上好的材质,即使在宫里,也不是一般位份的嫔妃能用的。

「那还有一匹在哪儿?」我好奇问道。

小内官笑了:「当然是在皇上的寝宫啊。」

3

我打开房门,在廊下值夜的小内官被吓醒,以为自己睡过了时辰,又看天还没亮,才问我怎么起得这么早。

彼时在膳房,天没亮就得起来准备早膳,于是做梦都想着能睡到日上三竿,如今做了主子,倒睡不着了。

「习惯了,我想出去走走。」

偌大的皇宫,四下寂静,只有风声虫鸣,幽曲荷塘里连片的荷叶上凝着露珠,有几杆荷花已经抽出了尖角,我第一次有这样的闲心,学起嫔妃们赏着景。

看着荷塘,我突然想到替袖萸整理衣服的时候,她指甲里残留的黑色泥土,当时我并未在意,做奴婢的干些粗活累活,手弄脏了是常事,哪能像娘娘们一样干净体面。现在看来,袖萸指甲里的黑泥,竟与这荷塘里的泥沙一样。

我弯腰伸手,想仔细看看塘里的泥沙,一个趔趄就栽向了荷塘。眼看就要落水,被人揽腰抱起,我倒在来人怀里,抬眼一看竟是皇上。

「陛下,」我回过神来,忙站稳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是你,」皇上拉我起身,「你倒是虔诚,这么早是来求神啊,还是还愿啊?」

我瞬间脸一红:「平日里早起习惯,是臣妾惊扰陛下了。」

「无妨,等会儿陪朕一起用早膳吧。」

我从前只听说皇上朝务繁忙,却没想到他竟起得这么早:「陛下辛劳,天未亮就早起上朝。」

「早起?朕还没睡呢。」他微微皱眉,打了个哈欠。

清晨的第一道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殿内,我坐着动也不敢动,皇上枕着我的腿上就睡了过去。我看着他的脸轮廓分明,在晨曦的柔光里温润如玉,与前一日夜里的他完全不同,或者说那晚我心绪繁杂,根本就没能好好看他。

只睡了一个时辰,皇上便醒了准备上朝,他看了眼桌上还没动过的碗筷:「你明日来,我们一起用早膳。」

如此明日又能见到陛下,我心中欣喜,跪下谢恩,随即又收起了笑意,殿内铺着西域地毯十分柔软,似是提醒我还有事情要做,该去淑妃宫里请安了。

淑妃与贤妃两人完全不同,她平易近人,客气周到,对我晋封的一应事务都关怀之至,怪不得宫里的人都说,淑妃比贤妃更有中宫之风。

是啊,有中宫之风却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我也觉得淑妃很好。我观察过她宫里的地毯,成色很新看得出平时使用很小心,袖萸和李宝林的死应该跟她没有关系吧。

皇上宫里的地毯也很完整,没有明显的破损。倒是贤妃宫里的那幅,有好几处磨损的痕迹,说是五皇子调皮弄坏的。

剩下的就只有胡昭仪宫里的还没看过了,胡昭仪是如今最得宠的嫔妃,虽然位份低些,恩宠却不亚于淑妃和贤妃。只是前些日子冲撞了贤妃,被罚了闭门思过,因着前两日李宝林出事,她也就解了禁足。

4

走进胡昭仪的成绮殿,我瞥见偏殿还有道士在做法事,说来也巧,胡昭仪与过世的李宝林是住在同一处宫苑。

如果说贤妃是恃才傲物地骨子里看不起人,那胡昭仪就是表里如一地娇纵跋扈。我在膳房做宫女的时候,就觉得她天生长了张宠妃的脸,果然不出所料,没有淑妃的家世和风范,没有贤妃的才情和皇嗣,就靠着那副好皮相,不过两年,她就升至了昭仪,四妃之位怕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我低估了她,不仅仅是外貌有过人之处。

我随宫女进了内殿,发现屋内铺陈的,并不是那幅西域进贡的地毯,而地面的边缘处,隐约可以看出之前铺陈的地毯印记,这应该是新换的这幅与之前的地毯尺寸并不重合导致的。

我只顾看着脚下,一抬头正迎向胡昭仪锐利的目光。

「听说那日李宝林被打捞起来,你在湖边哭得很是伤心,」胡昭仪盯着我,语气平和却带着敌意,「你有心了,本宫与宝林妹妹同住多时,倒不知她与你还有交情?」

「奴婢在膳房当差时,有一次粗心误了差事,李宝林不仅没责罚还好言替奴婢解围,这对主子们来说是小事,可奴婢知道滴水之情涌泉相报的理。」我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预先备下了说辞。

「哼,你倒是记情。」胡昭仪轻笑一声。

又听她阴阳怪气了几句,我起身告退,说要给李宝林上香,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我在灵前拜了三拜,李宝林你若也是枉死的,便保佑我查明真凶,替你和袖萸洗冤陈情吧。

许是我表现得太真,李宝林的近身宫女和我身边的小内官,也跟着红了眼眶。

离开的时候,我看见院子里的陶缸内竟飘着荷叶,进来时隔得远并未注意,只以为是寻常陶缸,用来储水应急之用。

「昭仪娘娘好雅致,把御花园的幽曲荷塘也搬进寝宫了。」我小声跟身旁的小内官感叹道。

送我们出去的成绮殿宫女听到,语气得意:「皇上爱惜昭仪娘娘,我们宫里的花草可是四时不同,时时生香,这是为了入夏赏荷,特地准备的陶缸,可不是一般嫔妃能有的。」

她说「一般嫔妃」几个字的时候,轻蔑地剜了我一眼。后宫便是这样,金碧辉煌尊崇无比,可论起市侩,跟坊市小民也并无二致。

我没空理会她,只关心那培育荷花的陶缸。这样看来,那特有的黑泥,除了在幽曲荷塘里,在胡昭仪的寝宫里也有。

我走过并排的几口大缸,突然脚滑没站稳,小内官急忙搀起我,以为我是触景生情,想到李宝林又伤心了。



离开成绮殿也已经很远了,我才打开手帕,里面是两颗黑灰杂色的圆形衣扣。若不细看,与一般石子泥土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出来,因为那本就是用石料打磨出来的。我之所以会认得,是因为打磨制作它的人正是袖萸,这特殊的衣扣是她为正在裁制的新衣准备的,衣扣尚未打磨完工,她之前一直随身携带在荷包里,而这两颗,是刚刚在胡昭仪院内的陶缸边捡到的。

我心里一惊:袖萸去过成绮殿。可是,袖萸怎么会和胡昭仪有关联呢?

最后一次见袖萸是十日之前的夜里,她当时急匆匆地说送完东西再来找我,那时我正在当值,便没能与她细说,没想到那一面竟是永别。

难道,那时袖萸要去见的就是胡昭仪?我又觉得不对,十日之前,胡昭仪还在被禁足闭门思过,是何缘由会见袖萸一个绣坊宫女呢?

5

今日来我宫里传晚膳的,是彼时在膳房跟我同屋的小宫女,本来是最常见面的人,不过几天变了身份,我与她都有些拘谨,但我看得出她是真为我高兴。

我屏退了其余宫人,只留了她和小内官,人一多说话总是有顾虑。我们闲聊了几句,便又似回到了从前在膳房,熄灯后躲在被窝里闲聊宫中琐事的时候。

小宫女爱慕谦王,话题也不出所料地绕到了谦王身上。

谦王是皇上的七弟,在一众亲王世子里无论样貌品性,都是最出众的一个,眉宇之间也跟皇上有几分相似,只是谦王年轻,不比皇上沉稳,行事更率性些。谦王每每来宫里请安,都能成为宫女们谈论的对象。

我笑她:「我记着,前几日宫宴,谦王殿下也来了的,怎么没看够啊?」

「谦王殿下早早就退了席,我亲手做的汤羹他都没尝就走了,」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撇了撇嘴,「我就是最后多看了他一眼,盘子一斜,不小心把李宝林的衣衫弄脏了,还挨了她一顿骂。要不是宫宴,皇上娘娘们都在,李宝林不好发作,怕不止挨顿骂那么简单。」

对了,十日之前的那天晚上,皇上设了宫宴,为平定西南战事的余将军接风洗尘。余将军是淑妃的舅舅,另有两位副将是淑妃的兄弟,所以说是庆功宴也是家宴。

小宫女提起弄脏了李宝林的衣衫,我才记起当时我在殿外传膳,恰巧与李宝林擦身而过,她带着宫女快步走过,神色不悦,好像就是说着「快回宫换衣裳」。

当时我全部注意力都在宴席的膳食上,并未留意到其他的事情,现在想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与那场宫宴有关。

事情看似有了线索,可却是一团乱麻,我努力回想着宫宴那日的情景,还是毫无头绪。

见我没有胃口吃饭,又愁眉苦脸,一旁的小内官试探着跟我聊天:「刚刚膳房的姐姐提到谦王殿下,菜还没上完就早早离了席,倒让奴才想起件事有些奇怪。」

见我来了兴致,他继续说道:「那晚宫宴,小的跟随师傅在宫门那边安排贵人们的车马,我记得一直过了亥时谦王殿下才乘车离开,而且当时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确实奇怪,莫不是你记错了时辰?」

若照小内官的说法,那自谦王离席到他离宫还有一个多时辰,他去了哪里?

我看着小内官,他叫安玖,不过十七八岁,与我相处才几日,却看得出他十分机灵。

安玖很是自信:「宫门值守处都记录着各人进宫、离开的时辰,去翻翻那值守簿便能知道。」

似是看到新的转机,我又恢复了精神,对安玖说:「明日还烦你带我去趟宫门值守处。」

「是,凭采女吩咐,只是这世上的事情本就奇怪难解,这宫里的怪事就更多了,采女不必为了这些事烦恼。」他像是劝解我,又似在提醒我。

我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去确认值守簿上的时间,亥时,我最后见到袖萸的时辰便是亥时。

6

果然如安玖所说,值守簿上谦王离开的时间正是亥时过后,那么这期间他去了哪儿呢?

我试着问安玖:「那日谦王殿下离宫,你可记得他从哪边来的?」

「记得,」安玖看了我一眼,待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才接着说道,「小的不仅记得谦王殿下从哪边来的,还知道他从哪里来的。」

我看他神情十分确信,便跟着他,绕过几处宫苑,最后来到了晴芳洲。

见我一脸疑惑,不等我开口,安玖便指着殿外的柱子说道:「前些日子,府库刚翻新了几处损坏失修的宫苑,晴芳洲这里的柱子是最后刷的漆料,还未干透。那晚谦王殿下来换乘车架时,我看见他长衫一角沾了红漆,想必就是在晴芳洲这里沾上的。」

晴芳洲再往前去便是那晚举行宫宴的和庆殿,看来谦王离席之后应是来了此处。

我在四周转了转,过了这些天,不知还能留下什么线索。

进了殿内,正厅摆着软榻、桌案,再往里的暖阁可供小憩。这里有工人负责洒扫,地面桌椅都很干净,青瓷方瓶里插着鲜花,花瓣娇艳,应是最近新换的。如此看来,即便留下些什么,这几日也被整理干净了。

「我还没谢你,如此上心,帮我查探谦王殿下离宫之事,」我看着安玖,问出了一直萦绕心头的疑问,「你跟过世的李宝林,可相熟?」

昨日在成绮殿偏殿,给李宝林上香时,我就觉得奇怪,我与李宝林的近身宫女,两人抱头哭了一遭,那是人之常情。可我发现安玖也红了眼眶,他双眼通红,并非是有所触动,而是极力控制情绪,才不至于泪涌而出。

见我在调查谦王,又不疑有他地「适时」为我提供了新线索。我不过是个低位的采女,攀附我是谈不上的,那我与他既无往日情分,也没有眼下的利益,他如此帮我,反常必有妖。

安玖愣了一下,旋即跪下:「宋采女真是心细如尘,小的佩服。我与李宝林是同乡旧识,自我进宫后她对我更是照顾有加,说句僭越的话,我视她如阿姊……」

回忆故人往昔,安玖不禁哽咽,看得出他与李宝林的感情不浅,我扶他起来,到一旁的茶椅坐下。

「李宝林说自己姿色平平,人又笨,我若跟着她大抵也等不到什么好日子,便使了银子托了关系,把我送到了我师傅那里,」安玖直视前方,两眼空洞,「我便发誓要好好学本事,日后她进嫔封妃也好,就只做个宝林也罢,我都要好生报答她,可惜啊她却走了,还走得不明不白。」

「你怀疑李宝林的死因?」我压低声音问道。

「小的与李宝林的家乡在瀚河边上,李宝林也说过她水性极好,所以她绝不可能溺死在那星澜湖。」安玖悲伤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我对李宝林不了解,表面印象也不是很好,却没想到她也有为人着想,替人打算的一面。安玖的师傅是伺候过先帝的老内官,安玖跟着他算是条好出路,可现下跟了我这个小采女,说是亲手断了前程也不为过。

「你是为了调查李宝林之死,才来伺候我的吧,值得吗?」我问安玖,又像是在问自己。

安玖缓过情绪,语气平静:「我知道,宫里的人都说李宝林是势利小人,可她对我好啊,那我得记着她的好不是。生前没机会报答她,就让她死后走得安心吧。」

我握住安玖的手,点点头。是啊,这深宫重重,暗影幢幢,袖萸对我的好,我也记着啊。

7

我们起身准备离开,我一抬头看见窗户上摇曳的黑影,心里一惊抓住了安玖。

今早出门时便乌云密布,此时更是风声大作。

「是外头的树影,采女别害怕。」安玖看出我被吓着,宽慰我道。

殿外黑沉沉的,晴芳洲草木茂盛,树枝映在窗户上,似是獠牙利刃瘆人得很。雷声在云层间隆隆作响,刚走到门边,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即使站在房檐下,也被肆意吹卷的大雨溅到了身上,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

看着前方厚重的雨幕,安玖皱着眉头说:「这雨也太大了,要不等小的去找找雨披和油伞,采女在这儿稍等片刻。」

「嗯,去吧。」

我想着安玖刚刚说的话,再一次印证了我的推测,李宝林的死也并非意外。

可过了这几日,晴芳洲这边怕是再难找到蛛丝马迹,我难掩失落,好不容易追查至此,却断了线索。似是这场大雨,将远处的宫苑和疾行的宫人们都掩隐其中,模糊了真相。

「哒哒哒。」

听到身后短促的脚步声,我以为是安玖回来了,刚侧过身,只见一横棍袭来,迎面就是狠狠一击。我来不及躲开,重心不稳朝身后的石阶倒下,接着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直滚到石阶下面,最后头撞到地面,便眼前一黑。

这就是我在晴芳洲遇袭,最后记得的场景了。

再睁开眼睛,上方是薄纱寝帐,四周是熟悉的薰香气味,看来我已回到寝宫了。一想事情头就越发地疼起来,我抬手按了按额头,缠着棉布,想必医官已经给我上好药了。

「采女,你可醒了,都是奴才的错。」安玖跪在床边,带着哭腔认错。

「不怪你,是我大意了,」我缓缓抬手,拉他起来,「我是怎么回寝宫的?你后来取了油伞回来,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小的回来的时候,掌事姑姑已经带人赶到,正要带着您回宫,我便与他们一同回来了,」安玖顿了顿,「当时看见采女你倒在地上,小的一时情急并未注意到其他的事情,请采女责罚。」

昭宁宫的掌事姑姑是贤妃的人,怎么会这么巧赶到,还救下了我。

安玖小声问道:「采女怎么摔倒在了石阶旁,是不小心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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