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琨先生是南开大学教授、著名曲艺理论家,是最早给中国相声编历史的人之一,在中国曲艺理论研究领域声名显赫。他1935年11月出生于天津,上世纪60年代曾在中国广播说唱团任创作员、与侯宝林共事达20余年。2016年2月28日,薛宝琨在天津市黄河医院逝世。

值其忌日之际,如去特选摘2006年12月28日,他在接受某媒体采访时,关于相声的一段谈话,以志纪念。

他说他心目中的大师就四位,张寿臣、刘宝瑞、侯宝林、马三立。张寿臣建国前就是大师,他延续或者承继了清代的话本小说这一脉,同时又具有喜剧的元素,因而传统的单口相声在他手里、成了经典,甚至可以进入世界文学艺术之林。

刘宝瑞是张寿臣的徒弟,他写传奇故事,写历史往事,从笔记小说汲取养分,用相声讽刺贪官污吏,他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官场斗》活画出那个时代的民俗和民风。

侯宝林是雅的代表,他也说传统相声,但是他的新相声更具时代感;是他,力挽狂澜、使相声起死回生,从低潮走向复兴,从地摊登上大雅之堂。

马三立是传统相声的代表,他把相声做到大俗的程度。马三立是当时相声门派中唯一有文化的一个,其外祖父恩绪(恩培)是文哏的创始人。文哏就是“掉书袋”、讲文字语言游戏,但由于他太熟悉底层生活,就改变了他的路径,一俗到底、大俗入雅。


薛宝琨


薛宝琨

这几位堪称大师,是因为他们或站在时代的峰巅,或挽狂澜于既倒。薛宝琨先生说,这四位大师都是真的,不是媒体炒作起来的,不是一时的社会潮流推举的,还有就是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因而不是假的。

至于马季,他去世后、媒体一致称他为大师,薛宝琨说暂时不能下这个结论;因为薛宝琨给他的师傅侯宝林“大师”的称呼,也是在侯去世后十年的事儿。

他说,马季相声的优长是歌颂新生活,他对新生活的热情和肯定,使相声的歌颂功能得以拓展;歌颂没有错,但是要看歌颂的一些对象有没有立得住。

薛宝琨说他对相声衡量的标尺有三条,一个要面对生活,要回答或提出生活当中的问题,要干预生活;第二要表达情感,是非、善恶、美丑,要表达清楚,要善善恶恶;第三就是要塑造人物。

他举了个例子,侯宝林那个《夜行记》,本来是配合政府宣传的,但是他给我们塑造了一个活生生的形象:他违反交通规则、跟交通规则作对,一次次地弄巧成拙,只是性格使然,小市民的形象跃然而生。


薛宝琨与侯宝林的工作照

薛宝琨认为传统的相声,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讽刺,现在的相声演员,看似不敢讽刺、其实是不会讽刺,不知道讽刺是什么,以为讽刺就是金刚怒目,就是匕首投枪,就是掀掉筵席,撕毁花环,以为讽刺就是十大批判……

但你看马三立的《马善人》,他用有钱后的梦想、反衬现在的窘迫和尴尬,这样才是讽刺、才有人性的深度。

当他谈到眼下相声界的“纯娱乐化”倾向时,说这复归了相声的娱乐性。相声就是笑,这没有问题;但笑是有品位的,可笑性不是喜剧性,感官快乐代替不了理性愉悦,快感不是美感……

给如去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薛宝琨说:(能否成为大师)所有的问题都还不是技艺的问题,你要站在一个时代的高度,没有这个高度就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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