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七月的天空像是被炉火烤透的蓝瓷,几朵白云无精打采飘在其间,似被热浪凝固了一般。

  村边大树耷拉着叶子,蝉藏身其中,不知疲倦,扯着嗓子鸣叫,像是跟夏日的燥热较劲。

  村头荫凉槐树下,大人们摇动蒲扇,酷热却驱之不散,平添了几分心烦。院里老黄狗趴在墙根下,无辜吐着舌头。狸花猫四肢张开趴在一边,两眼微眯着昏昏欲睡。



  暑伏不热,五谷不结。

  热并不是坏事,加上正处在雨季,时不时就下雨,热而不旱,地里庄稼有足够光照和雨水,秋天时收成不会差。

  我拿着瓦刀从屋里出来,葡萄架下冷不丁传出个深沉而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声音。

  “站住!”

  我转头,看到爹蹲在葡萄架下吸烟。见我停下,他缓缓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说话。

  “俺大爷家活催得紧,我先去干活了。”

  说着话,我撒腿跑出了院子,气得爹目瞪口呆。娘在门槛处哈哈大笑,嘴里还嘟囔着夸了我一句。

  “俺孩儿跟牛犊子似的,跑得真快!”

  跑了几步,我出了一身汗。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热气从地面向上升腾,好像有东西缠腿似的。

  爹刚才想说啥,我心里有数。

  我已经十九岁了,打小跟着他干瓦匠,自然而然也成了个瓦匠。别看年轻,扎角垒垛都难不住,也算是人们嘴里的巧手。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爹满意,他整天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让我赶紧娶媳妇。在他心里,只要我一天不娶媳妇,他一天都不会把我当成个大人。

  前些天,二妗子给我说了个媒,说人家姑娘是个老师,长得也好看。

  我一听觉得可笑,那人家是个老师,能看中我个瓦匠?所以我根本没去。

  就因为这件事,爹暴跳如雷,已经跟我置好几天气了。

  刚才喊住我,肯定要教训我。

  在他心里,我再怎么勤谨,再怎么知道干活,也没娶媳妇这件事重要。

  我要去干活的这家,是俺爹的一个拐弯表哥,按辈分,我得喊人家大爷。他也是个苦命人,老婆去世早,家里还有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儿子。

  他家离俺村五里远,因为正处在雨季,他家屋子上有些瓦滑动后漏雨,我计划今天中午就帮他修完。

  赶到后,刚进家,就见大爷家那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儿子冲我嘿嘿笑。

  他叫白文景,跟我差不多的年龄,边笑,手还指向一边,神秘兮兮,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我没时间跟他逗乐,和了一堆泥后,又顺着梯子爬上房顶,准备开始干活。

  他家房子对面是个育红班,里面只有一个女老师。



  我刚爬到房顶上,马上就明白白文景为啥一脸神秘兮兮的笑,还向这边指。

  今天没课,下面院子里静悄悄的,廊檐下放了张椅子,有个姑娘半躺在椅子上休息,脸上还盖了把荷叶扇。

  糟糕!

  这是人家老师在乘凉,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感觉站都站不稳。

  主要是天太热,加上里面就只有姑娘一个人,她衣裳微微向上卷了一点。

  从小,娘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路上碰到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不能两眼直勾勾盯着人家看,不能跟人家打趣乱说话,当个男人,得有个男人样。

  我得赶紧下去,要不会惹出麻烦。

  屋顶是个斜坡,平时站在上面,还得小心翼翼。此时我心里有些慌,想要弯腰趴下去时,脚下的瓦发出响动,惊到了正在乘凉的姑娘。

  她一把将脸上的荷叶扇拿开,警惕看向我这边。

  我赶紧把脑袋往屋脊下躲,但已经被她发现。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面红耳赤拉衣裳,然后对我怒目而视。

  我暗暗叫苦,这么躲在屋脊后面,倒像个偷窥的贼。

  她蹬蹬蹬到了墙根下,我可以清楚看到她愤怒而涨红的脸。

  不好了,完蛋了,这要是嚷嚷起来,免不了一顿言语拉扯。人家是个姑娘,我是个小伙子,人们会自然而然觉得我偷看,到时候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我全身直冒汗时,她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狠狠转身,坐回椅子上,两眼直勾勾盯着我看。

  我也不敢再看她,硬着头皮开始干活。

  一来,我怕不干活,被大爷问起理由,我没话说。二来,我想让姑娘知道,我是在干活,并不是为了偷看她。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领会我的意思。

  一直干到半下午完工,我发现这姑娘有个倔脾气,她竟然没动地方,一直盯着我。

  这下真糟糕了,我可能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等我把工具用绳子送下去,自己也要下去时,意外发现姑娘不见了踪影。

  终于没耐心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拒绝了大爷留吃饭的意图后,拿着自己的工具准备回家。

  不料,刚出了村,就见刚才的姑娘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硬着头皮往前走,眼睛根本不敢看人家姑娘的脸。

  “你个二流子看见啥了?好看不?”

  姑娘冷冰冰开口,我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摇头。

  “我是帮俺大爷家干活,并不是有心的,而且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冷哼一声,郑重警告。

  “你要敢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我非撕烂你的嘴。”

  我忙不迭点头,这种事说来干什么?我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更不会拿一个姑娘的名声去打趣。

  边点头,我看到她长着张娃娃小圆脸,两边各有一个好看的酒窝。她眼睛很大,嘴巴挺小,看着挺乖巧,并不像是个泼辣人。

  她警告过后就准备走,我也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人家姑娘不泼辣还讲理。真要遇到个不讲理的姑娘,扯起来没完没了,到时候还真不好收场。

  她应该确认了我并不是故意偷看,要不然,不能这么轻易放过我。

  这件事就此结束挺好,不料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传来咕咕咕的笑声,还有人大声喊。

  “瓦匠陈保民看见李红英乘凉了,他眼珠子都粘人家腰上了,哈哈哈……”

  我才知道,姑娘原来叫李红英,但此时我根本顾不上想什么名字,吓得不知所措,李红英也被气得全身直抖。

  我是万万没想到,白文景在后面跟着我,而且还这么喊了出来。

  他脑袋不灵光,喊起来没轻没重,立刻引起了别人注意,我不知所措看着李红英。

  白文景看到别人围了过来,更加来劲。

  “陈保民给俺家修房子,看到李红英乘凉了。”

  我明白,有些闲话比麦芒还要扎人,特别是涉及到男女的闲话,一旦沾上就得倒霉。

  我一个小伙子还好点,人家李红英一个姑娘,这可怎么了得?该如何收场?

  大家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我和李红英,我面红耳赤解释。

  “没有,没有,我修房子,我啥也没看见……”

  人们哄堂大笑,李红英大眼睛里全是泪,扭身捂着脸跑了。

  大爷从村里出来,连卷带骂,拧着白文景的耳朵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在大家玩笑的目光中离开。

  到了家里后,我仍然还在内疚。

  实际上,真要说起来,这件事不能单纯怪我,因为我并没有故意偷看。

  问题是,就算大家知道是无意的,也会编出不少闲话来。

  更加让人恼火的是,白文景脑子不灵光,还信口胡说。我敢断定,肯定会有人去问他,问来问去,添油加醋,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呢。

  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名声有可能因此被毁掉,我怎么能不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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