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当五月的风吹过麦田,空气中便有了醉人甜香。大地像一块巨大调色板,主色耀眼金黄,路边野草用青绿点缀其间,白蝴蝶在青绿和金黄间翩翩翱翔。
布谷鸟在杨树枝头哼唱乡谣,稚童在树荫下奔跑戏耍。井台边谁家媳妇在洗捶衣裳,棒槌声惊扰了觅食麻雀,蹦跳间惹来了狸花猫不怀好意的注视张望。
割倒的麦子使兔子无处藏身,仓皇间从腿边掠过。忙碌的人们一笑置之,田边趴着的黄狗奋而起身,片刻后垂头丧气回来,眉眼间隐有徒劳的尴尬和惆怅。
小时候,经常听大人们说,麦收八十三场雨。
以前不懂,觉得从耩麦到割麦,哪里会下八十三场雨呢?
长大后明白过来,这里的八十三说的是八月、十月和三月。因为八月要耕种,十月要上冻,三月要拔节,都是麦子最需要雨水的时候。
好雨知时节,下得需硍节,麦子收成不会差。
割麦子最怕时不时直腰,非得憋住一口气,一旦直腰休息,就老是觉得腰疼,割麦速度会慢很多。
我一口气割完一垅,到地头时才直起腰,冷不丁看到路边站着个姑娘,正直勾勾盯着我看。
她穿着件格子衬衫,黑裤子,带纽襻的凉鞋。一条大辫子垂到腰间,上面束了一条红头绳。
大眼睛,高鼻梁,嘴巴不大,见我抬头她就笑,牙齿白生生的。
我一个头两个大,先偷看了看一边的爹跟娘。
这姑娘我认识,叫薛敬丽,打上学起就跟我同班,后来我下学,她还托人给我捎过一封信,让我不要下学,我却没有回信。
下学后我倒是没怎么见过她,听说她爹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能人,家里生活条件很好。
边上扎着辆自行车,不用说是她骑来的,只不过,她到俺家地头要干啥?
不出我所料,爹跟娘都面带疑惑看着薛敬丽,爹的脸色极为难看,娘面带疑惑转向我。
爹跟娘想不明白,大麦天,谁家都忙,这么个漂亮大姑娘突然到俺家地头,还冲着我笑是啥意思。
俺娘了解爹的脾气,他是那种一辈子眼里不揉沙子的汉子,娘生怕他迁怒于我,抢先跟薛敬丽说话。
“妮儿,你有事儿?”
薛敬丽冲俺娘笑了笑,一点也不拘谨,笑容还特别甜。
“婶儿,我找双全。”
说罢,她转头看我,嘟嘴叹气:“唉!双全,我自行车没气回不了家,你说咋办?”
我……
你自行车没气找我干啥啊?我又跟你不熟,还咋办,说得跟俺媳妇要回娘家去不成一样,太亲昵了。
果然,爹听后,脸色更加难看,还重重哼了一声从地里出来,蹲在地头的树下吸烟。
见我不说话,她眼珠转了两转想出个主意。
“要不你帮我把自行车扛回家吧。”
我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你想得怪美!
这么热的天,而且还赶上割麦子,我是有多闲?帮你扛自行车,你家里条件好,不用忙,我可不能乱跑。
“我没空,还得割麦子呢。”
她见我直接拒绝,立即小声说了一句:“那我不走,等你不割了再帮我扛。”
她声音很小,只有我能听到,气得我差点吹起个鼻涕泡。
这么杵着也不是办法,地里都是人,她这么站俺家地头,别人难免会乱猜。
娘看了看爹,又看着我说:“是不是跑气了?要不俺孩儿回家拿个气筒,看看能不能打起来。”
她听后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不是,婶儿,不是跑气,我从俺姥姥家回来,看见前面有个钉子却没避开,应该是扎了,打不起来。”
爹猛站起来冲我摆手:“你赶紧帮她送到家,回来还得割麦子。”
爹发了话,我只好放下手中的镰,伸手抄起自行车,把大梁扛在肩膀上,埋头往路上走。
“婶儿,叔,我走呀。”
她还怪有礼貌,在后面跟着,还不忘跟俺爹俺娘告别。
其实,她家离俺村不远,只有四里路,我走得急,只想尽快送到。而且我打定了主意,到她家村口就停下,让她自己推着回家。
也并不是我烦她,而是怕别人说闲话。她个十八九的大闺女,我个十八九的小伙子,单独在一起,难免会让人乱猜。
再说了,真要送到她家,被她家里人看见了也不好。
“黑牛,你割麦子真快。”
“黑牛,你真有劲,我就扛不动自行车。”
我扛着自行车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嘴里还喋喋不休,一直说个不停。俺爹俺娘不在边上,她就开始喊我外号。
这个外号还是她以前给我取的,就因为我长得黑。
见我不说话只顾走,她快走两步到了我身边,一把抓住自行车跺脚。
“赵黑牛,我说话你听不见?我累了,咱到树下凉快凉快再走。”
说着话,她拽着自行车就往路边的树下走。自行车被我扛着呢,她一拽,我只能随着她走。
“薛敬丽,这么忙,我还得割麦子,你就不能忍忍?回到家再休息不行?”
见我生气,她也不恼,两只眼睛弯成月牙。
“就不,我走得脚疼,要不你让我骑在自行车上,你连扛自车带扛我好了。”
说着话,她拽着我到了树下,看我直不愣蹬扛着自行车站立,她拿眼睛白我。
“你不能放下来?休息时还扛着?”
还准备大歇啊?喘口气也就行了,我都不值当得放下来。
她站在树下,嘴也不停,嘟囔着能一直说。我没接话,但大概意思我听明白了。
她姥姥最近一段时间生了病,她爹娘需要带着姥姥去看病,所以家里麦子怎么收就成了问题。
她给爹想了个主意,到附近村找个手快的小伙子帮忙割,也不是白用,出钱。
薛敬丽说完还盯着我看,边看边点头,意思很明显,想找我给她家割麦子。
我都没怎么在意,更没往心里去,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
她终于休息够了,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前面,面沉似水吩咐我。
“黑牛啊,前路漫漫,咱们出发吧。”
我抢先而行,她在后面跟着不住打量,一张俏脸上全是疑惑,还小声嘟囔,不明白我为啥扛着自行车还能走那么快,男人难道都是牛犊子?
好不容易到了她家村口,一见我准备放下自行车,她是死活都不答应,非得让我扛到她家门前。
实在拗不过她,只能扛着进村,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到了她家门口,刚把自行车放下,她却莫名其妙开始哈哈大笑。
“黑牛,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去相亲,人家姑娘嫌你黑,没看上你,哈哈哈!黑牛黑牛,娶媳妇发愁。”
她要不是个姑娘,我非得给她一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好心帮她扛自行车,到头来落她一顿挖苦。
罢了,她一个姑娘家,我跟她较劲干啥?
想到这里,我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她在后面喊:“黑牛,她嫌你黑相不中你,是她的损失,你别发愁。”
打一巴掌再给我个甜枣核嗦嗦,别以为你说这么一句就能让我不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