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间,由于各方军阀互相倾轧,外国势力争相介入,重要人物遭遇刺杀或袭击的事件时有发生。其中在当时震动最大的,莫过于张作霖在皇姑屯被炸身亡。
这一事件,改变了国内的政治军事格局,预示着北洋政府统治的时代结束,后来发生的东北易贴、杨常事件、中东路事件、“九一八”事变,都与此事件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日本图书馆资料
事件发生后举国震动,按照张作霖的遗嘱安排,在张作相等人的全力扶持下,张学良担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东北政权实现平稳过渡。
然而皇姑屯事件本身,却流露出一种十分诡异的味道。日本关东军准确掌握了张作霖的行踪,知道启程时间、到达时刻,甚至所在的具体车厢位置,着实让人感到蹊跷。
关东军伸出的黑手
在奉系崛起的初期,为换取日本在军事和政治上的支持,张作霖在工商特权等问题上作出让步。但随着日本对东北的控制逐渐加强,奉系想要借助英美等国家的势力,力图牵制得寸进尺的日本。
对于日本提起“解决满蒙诸悬案”无理要求,张作霖多次借故进行推拖。日本军方认为张作霖长期阳奉阴违,已经成为日本侵占东北的障碍,双方终于彻底撕破脸皮。
日本关东军司令部
策划执行皇姑屯事件的关东军高级参谋河北大作,后来在回忆录记述:“在日清战争、日俄战争中用(日本)将士鲜血换来的满洲, 一切都在奉系军阀的支配下遭到蹂躏。(张作霖)忘恩负义的事不胜枚举。”
因此关东军决定除掉张作霖,但其毕竟是北洋政府最高首脑,身边护卫重重,想要得手绝非易事。
张作霖在奉天发迹后,专门组建了一支卫队旅,张作相、张学良等都担任过卫队旅旅长。
身边还有众多保镖护卫,其中包括武术大师宫宝田,原为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的近身侍卫,在张作霖身边多次化解了其他军阀的刺杀阴谋。
返回奉天的行程
皇姑屯事件发生前,国民革命军二次北伐攻势猛烈,进逼京津地区。张作霖见关内已经无法立足,只好宣布退回东北,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卷土重来。
正在操练的奉系军队
张作霖乘坐的豪华专列有22节,随车有卫队武装护送,前面还有一列压道车开路。京奉铁路全长860余公里,全线由奉系军队控制,但唯有一处地点例外。
这就是京奉铁路与日本人控制的南满铁路交叉处的三洞桥, 京奉铁路在桥下东西走向,南满铁路在桥上东北—西南走向。
张作霖临行前,曾接到奉天宪兵司令齐恩铭的电报,报告日军在皇姑屯附近一带有异动。杨宇霆和张学良也提出建议,乘坐汽车从九门口返回。
也许是张作霖出身草莽、绿林豪气,觉得日本人就是想恐吓自己,牛脾气上来了。妈拉巴子的,老子偏不。奉天省长刘尚清无奈,只好安排铁路沿线军警加强戒备。
由于当时的局势波诡云谲,张作霖还是有所防备的,在高调宣布返回奉天后,暗中改变了出发时间,并由五夫人寿懿带领仆从先行启程。
北京前门东站
1928年6月3日凌晨,张作霖乘坐防弹汽车前往北京前门火车站,张学良、杨宇霆、孙传芳等人到站台送别,月台上士兵林立,护卫周全。
陪同返奉的一干大员,包括前国务总理靳云鹏、原浙沪联军将领何丰林、教育总长兼京师大学堂校长刘哲、农商总长莫德惠、交通代总长常荫槐、安国军军事部长于国翰、前财政总长阎泽溥。
还有张作霖的六夫人马岳清和三儿子张学曾,两名日籍顾问町野武马和仪峨诚也。
现任国务总理潘馥、审计院长鲍贵卿、军事部军政署长杨毓珣也跟车送别。
三个特殊的人物
蒸汽机车需要消耗大量的煤炭和水,行进途中要不时停靠进行补给。专列行驶到天津站时,靳云鹏、潘馥、鲍贵卿、杨毓珣和町野武马下车了。
靳云鹏、町野武马,还有全程陪同的仪峨诚也,这三个人当时的行为表现,让人们非常关注并有许多猜测。
北洋时期京奉铁路示意图
靳云鹏并非奉系出身,曾为段祺瑞手下“四大金刚”之一,下野后被张作霖接纳任用。靳云鹏原本没打算在天津下车,但其下属突然出现,说他在山东的公司出了问题,需要赶紧进行处理。
靳云鹏立即向张作霖告辞,回家后却发现被人放了鸽子。正在其不明所以之际,却传来张作霖在皇姑屯遇袭的消息。
后人猜测,靳云鹏私下里与日本人多有交往,在政治和商业上有许多合作,考虑到以后还有些用处,就找个理由救下他一命。
町野武马长期在张作霖身边出谋划策,深得其青睐和信任。有不少像町野武马这样的日本人,为北洋军阀政要提供咨询服务,同时把获得的许多消息传回日本。
町野武马对张作霖说,白天到达奉天较为稳妥。这或许是一种暗示,由于身份立场又不能说得太透,就以到德州见张宗昌为由,跟潘复一起在天津下了车。
仪峨诚也全程都在专列上,爆炸发生时正在厕所,被气浪炸出车厢却侥幸活命。他名义上是张作霖的私人顾问,实则是日本关东军安插的眼线,“七七”事变后担任天津特务机关长。
有人推测,他当时跟在张作霖身边,就是为了随时了解张作霖的动向,并且便于关东军事后推卸责任,毕竟让自己人陪葬有悖于常理。
但是按照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和军国主义思想,为了杀死张作霖这样的重量级人物,消耗掉一个普通间谍是完全值得的。
专列后半段的车程
专列行至山海关车站,黑龙江督军吴俊升专程在此登车迎接。二人谈论了当前的局势,又叫上刘哲、莫德惠、常荫槐一起打牌。几个人在车上睡不着觉,索性打牌直到次日(6月4日)凌晨。
张作霖和吴俊升都没想到,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谈笑风生。
黎明时分,专列到达新民车站,打牌众人散去休息。铁路两旁都是奉军士兵,十余步一岗,面向外侧进行警戒。
京奉铁路和南满铁路示意图,红色箭头所指为三洞桥
清晨时分,专列在皇姑屯车站短暂停靠,实业总长张景惠、宪兵司令齐恩铭等上车迎接。
数百米外就是三洞桥,终点奉天新站离此不到5公里,奉天文武官员和家属都在那里等候。
众人不知道的是,河本大作带领日军提前布置,在桥洞下安放了30袋炸药,并命令一伙冲锋队随时待命。往日看似平常的三洞桥,此时就像露出獠牙的狰狞巨兽。
奉天省城内知情的日本高层人士,都心照不宣地把目光投向这里。
爆炸发生时的场景
专列重新启动后,张作霖和吴俊升正在闲谈,突然两声巨响,山摇地动、烟火迸射。张作霖所在车厢被炸裂,其余车厢亦脱轨起火。
皇姑屯事件爆炸现场
张作霖被炸飞三丈多远,喉咙破了一个窟窿,左胳膊也被炸断,浑身上下都流着血。吴俊升头部扎进一根大铁钉,已经当场死亡。
刘哲、莫德惠、张景惠、于国翰等皆受重伤,常荫槐、齐恩铭等受伤较轻,六夫人马岳清被炸掉了脚趾头。
后来的事情众所周知,张作霖因伤势过重,当日上午抢救无效死去。这次事件共造成20人死亡,53人受伤。
皇姑屯事件能够得逞,日本关东军经过了周密策划,但奉系自身已经被日本人严重渗透,许多高层与日本人交往密切。
尤其这次行程,随行人员较多,阵仗很大,难免事机不密、走漏消息。通风报信的到底是谁,町野武马,或者是仪峨诚也,还有人怀疑张作霖的副官。
真相已经湮灭在历史中,给我们留下的只有种种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