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有到“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时节,但随着地气的转化生发,动物也开始了又一年的忙碌。过年前几天,有一对斑鸠夫妇就看中了我家阳台上的一个角落,虽然只是放在墙角的铝合金梯子和墙壁形成的一个迷你小平台,但对斑鸠夫妇来说已是一个足以安顿身心的小窝基地。作出决定的那一天,小夫妻俩驻足于阳台的栏杆上商议了半天,和我们人类开家庭会议是一模一样的。
接下来的两天,它们一再经过我的窗前,以同样的运动轨迹和姿态,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一根又一根枯树枝被衔来,成为它们爱巢的基建材料。我很喜欢看它们在空中飞翔的姿态,早在《诗经·小雅》中人们就用“宛彼鸣鸠,翰飞戾天”这样的诗句来描摹斑鸠虽小但身姿轻巧能高飞于天的情景。它们能迅疾地从十几层的高楼滑翔到地面,只在起飞时扑扇几下翅膀,便有了盘旋而下的勇气。和它们相比,我常常汗颜于自己有时处事犹豫彷徨和踯躅不前。在万物复苏、春意萌动的时节,伴随着它们飞翔的痕迹游目骋怀是都市生活中的小小乐趣,它会让我的视线远离眼前的繁杂,仿佛倏忽间就让自己寄身于天地之间,目光所及就有远处落尽树叶但依然有暗粉色荚果挂枝的栾树、枝头含苞的玉兰和四季常青的香樟……城市野望的视野虽不及乡间开阔,但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寻找春意是一种别样的乐趣,它提醒我们除了眼前的忙碌也应该常常驻足寻找城市的绿意,那些短暂的时光串联起来便足以完成每日心灵的放牧。
斑鸠交流的语言常常令我心生好奇,虽然“咕咕——咕”两短一长的叫声是它们惯常的话语,但观察久了我发现它们虽然发出的音节很有限,但就好似发电报一样,斑鸠是通过长短音的不同组合来传递信息的。有时甚至只是并肩而立,却也在耳鬓厮磨间进行了交流。明代诗人陈玺曾为斑鸠赋诗——“香禽自何处,共立枝头语。唤起晓耕人,西畴足春雨。”此刻,它们在鸟巢里挤挨着,不知商议着什么,也唤起我对即将到来的春天的热切期待。
斑鸠不是鸟类中的造窝能手,所用的材料只有枯树枝,它们不会像燕子那样娴熟地衔来春泥这样的黏合剂,枝丫之间纯粹靠相互的勾连达到稳定,从这个角度看,斑鸠还是懂一些力学原理的呢。然而,并不是每一次衔来的树枝都能完美拼搭,我常常会在阳台上看见散落的枝丫,但斑鸠夫妇却一点也不气馁。它们搭建鸟巢所能依靠的全部工具就是它们的喙,它们的不厌其烦、耐心细致常常让我感动,也让生而为人拥有诸多工具的我感到有些羞惭。春天是播种希望的季节,希望我可以多向斑鸠习得面对困难不言放弃的精神,始终不怕失败,始终心怀梦想。
在鸟巢稍有些雏形的时候,斑鸠妈妈就匍匐不动了,只有斑鸠爸爸还在不厌其烦地衔来树枝加固小巢。窗外马上就将迎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的时节,这对朱颈斑鸠为小小的阳台带来了不少春的气息。春天是万象更新的季节,它们在静静地期待斑鸠宝宝的降临,我也在期待,期待斑鸠啼暖落花风的温情和惬意,更期待自己去实现每一个小小的愿望,积跬步,行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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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作者:赵妃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