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8月15日,五常市公安局山河派出所接到报案:山河镇个体出租车司机慧某国驾驶一辆“港田”三轮摩托车(载客、拉货用的三轮车等上面加蓬的小型车统称为“港田”车)在8月13日早上出车后当晚没有回家。8月14日,有人在杜家镇以北1公里处乡间土路边的玉米地的一个土坑内发现了被绳子捆绑并被堵住嘴巴的慧某国。
根据慧某国叙述,两名歹徒招拦下他的“港田”车,要求去杜家镇李家屯取东西,在谈好价格后,两人上车,“港田”车向杜家镇方向行驶。行至杜家镇以北1公里的乡间土路上时,两名歹徒凶相毕露,其中一人对着慧某国的头部猛击两拳,另一人用尖刀逼住慧某国的腰部,并将慧某国强行拖入路边的玉米地内用尼龙绳绑上后一顿毒打,然后将他丢进了一个土坑内后抢了他的“港田”车扬长而去。
90年代哈尔滨街头常见的“港田”三轮出租车
紧接着,8月17日山河派出所又接到报案:山河镇个体出租车司机杨某飞驾驶的一辆“港田”三轮摩托车在8月16日一早出车后也是当天未归,第二天一早被人发现鼻青脸肿、手脚捆绑的丢在杜家镇附近的玉米地里。根据杨某飞的叙述,他是在8月16日10时左右被两名男子以租车的名义骗到杜家镇附近的乡间土路,然后用刀逼住他,然后将他拖下车一顿暴打后捆住手脚丢进玉米地后,抢了他的“港田”车扬长而去。
老式“港田车”
接报后,五常市公安局判断这两起发生在几乎同一地点的伤人劫车案是同一伙人所为,并立即向哈尔滨市公安局上报案情。哈尔滨市公安局判断这伙人肯定不止干过这两起案件,于是立即通过黑龙江省公安厅向周边县市公安机关以及和五常市相邻的吉林省长春市公安局发出协查通报,协查是否在上述地区发生过类似的针对“港田”车的劫车案件。
很快,和五常市相邻的吉林省长春市下属的县级市榆树市公安局上报了三起作案手段相同的抢劫“港田”车的案件,其中三名驾驶员中两名被杀,一名被打成重伤。此外,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下属的阿城市、宾县、方正县,松花江地区的尚志市、五常市、双城市、延寿县以及吉林省吉林市下属的舒兰市都陆续上报了类似的“港田”车抢劫案一共66起,其中23起未破。
90年代的民警是这样勘查室外现场的
持64式手枪进行射击训练的民警
8月20日黑龙江省公安厅和吉林省公安厅联合在尚志市召开阿城市、宾县、方正县、尚志市、五常市、双城市、延寿县、榆树市和舒兰市的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刑警队长参加的二省九县市的打击抢劫机动车犯罪串并案件工作会议,通过串并,认为五常市发生的两起抢车伤人案和榆树市发生的两起抢车杀人案和一起抢车伤人案的作案手段、现场勘查结果大体相似,可以并案侦查。
会议商定:从8月20日至10月31日二省九县市以打击抢劫“港田”车为重点,联合开展打击盗抢机动车犯罪的统一行动,黑龙江省公安厅五处处长孙邦男、副处长闫子忠(划重点,要考)作为正副总指挥纵览全局。
孙邦男(右二)和闫子忠(右一)
1995年9月15日10时30分,五常市双兴乡付船口村万宝屯的三名村民在距离屯子500米处的野外放牛时,听到有人喊“救命”,三人循声而去,发现玉米地的垄沟内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三人吓得不敢上前,而是跑回屯子内报信。
放牛
当万宝屯的治保主任带着几个胆子大的村民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那人已经奄奄一息,仅仅留下一句“我是平安镇的”就咽气了。
五常市公安局接到双兴派出所报告后,主管刑侦的许家佳副局长迅速带着刑警二队和技术科的侦查、技术人员赶到现场,一边勘查现场一边走访知情人和查找尸源。
死者年约40余岁,呈头朝东脚朝西的仰卧姿态躺在玉米地垄沟内,法医检查发现,其左侧臀部有一处刀伤,头部多处有外伤,直接死因系臀部被刀伤导致动脉血管破裂,失血量过多而死。
现场勘查发现:现场遗留有带血的白色尼龙绳两根,自制的三轮车坐垫和靠垫三个,尸体附近的垄沟内发现有断续状的滴落状血点,尸体周围的玉米大片地倒伏,很可能是第二现场。
走访得知:9月15日10时30分左右,有一辆“港田”车在路过屯子,曾在屯中停留问路,其中一个穿着米色线衣、肚子大、留着寸头的圆脸胖子在村民王某家河水,并询问去水库有多远?根据王某的回忆,这个人大约30多岁,操本地口音。20分钟后这辆“港田”车又回来了,车上只剩下三个人,然后去往何处无人知晓。
90年代哈尔滨街头常见的“港田”三轮出租车
9月15日19时,前往舒兰市平安镇查找尸源的侦查员查到时年46岁的平安镇个体“港田”车驾驶员姜某舟在当天10时左右被三个男子租车去五常市双兴乡水库取鱼的名义出车后就没有回来。于是,侦查员将姜某舟的妻子带到双兴派出所认尸,结果确定死者就是姜某舟。
当晚,五常市公安局召开案情分析会,分析认为这是一起有准备、有预谋的抢劫“港田”车兵杀害驾驶员的特大案件,犯罪分子为三人。从作案时间和手段来看,与五常市山河镇、安家镇和榆树市发生的五起针对“港田”车的抢劫伤人、杀人案类似,特别是其中一名案犯的体貌特征和上述三起案件被害人描述很相似,很可能是一伙流窜犯罪分子所为。
据此,五常市公安局决定采取如下措施:
1、成立了9.15特大抢车杀人案专案组,以许家佳副局长为组长、以刑警二队为主力,涉案地区分局、派出所协助。
2、迅速通报榆树市公安局,将五常市和榆树市发生的六起劫车杀人、伤人案并案侦查。
3、侦查范围划定为五常市双兴乡、山河镇、安家镇和舒兰市的平安镇为中心,辐射周围的各个乡镇。
4、对案犯中的一名身高1.80米、寸头、圆脸的30多岁胖子进行模拟画像并印发通缉令,在五常、榆树、舒兰等九个涉案县市范围内开展通缉。
5、派出警力控制五常市、榆树市、舒兰市等九县市的“港田”车交易市场,查找被抢“港田”车,以车找人。
商议确定后,专案组将兵分四路,分赴山河镇、安家镇、平安镇和双兴乡逐村逐屯的开展调查走访工作。
9月18日,前往平安镇的小组在走访“港田”车驾驶员的时候,一名驾驶员反映:9月15日5时左右他在榆树火车站接了三个人拉到平安镇,这三人的体貌特征很像通缉令上的三名案犯,尤其是那个高个子寸头胖子,三个人在镇子里下车后,往镇上一个朝鲜族小吃部吃早饭。
榆树火车站老站房
小吃部老板娘反映:点菜的时候,一个留着寸头的胖高个儿用朝鲜语要了一个菜,但说话的口音并不像是朝鲜族人,他们吃完饭后在7点左右离开。
经核查榆树站的列车时刻表,9月15日5时到站的是一趟从五常站开来的慢车。
上述线索说明三名案犯很可能是五常市人,其中会说朝鲜语的人可能和朝鲜族人接触较多,或者亲属中有朝鲜族人。为此,专案组认为工作重点应该放在五常市。
9月20日,五常市公安局召开了全市派出所所长和保卫干部会议,通报了三起发生在五常市地界内的抢劫“港田”车案件的案情。要求各派出所所长和保卫干部们提供和犯罪分子体貌特征相似的线索。
会上,沙河街派出所刘忠堂所长反映:那个体貌特征比较明显的寸头胖高个儿和1995年4月因为盗窃被该所收审过的李俊财相似,当时因为没有查清犯罪事实只好解除了他的收审。此人时年35岁,龙风山乡人,1992年因为盗窃罪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1994年上半年刑满释放。于是,专案组立即派五常市公安局刑警二队吴宇光副队长带着两名侦查员驱车前往龙风山乡调查李俊财的情况。
经龙风山派出所核实,李俊财刑满释放回乡时,前妻在他入狱后不久就和他离了婚,于是他经人介绍又娶了一个朝鲜族的媳妇,此时已经搬到光辉乡头屯居住。于是吴宇光又马不停蹄地带人赶往光辉乡。经光辉派出所查清李俊财现在的妻子是时年30岁的朝鲜族妇女金某花。婚后二人并不住在村里,而是搬到五常镇做小买卖,可能在五常镇东三角一带租房子居住。
随即,吴宇光又带人回到五常镇,在属地派出所的协助下查到半夜,由于这一带是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较多,治安情况复杂,所以始终没有查清李俊财夫妇的住处。
为了尽快找到李俊财的准确落脚点,专案组先后两次派人前往光辉乡头屯做李俊财的岳父、岳母和内弟的思想工作,陈述厉害之下李俊财的岳父终于在10月13日上午提供了李俊财在五常镇的准确住处。当晚,专案组前往李俊财的租住处,将李俊财依法传唤。
在随后的询问中,李俊财编造了一套说辞,对9月15日那天的时间安排说得有鼻子有眼,并说了一大群证明人。到底是“进去过的”,有相当的反审讯能力。不过,当预审员问他会不会说朝鲜语,李俊财一口咬定“不会”。
考虑到李俊财多次受到公安机关的打击处理,反审讯能力较强,没有足够的证据他是不会轻易就范的。因此专案组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核实李俊财所提供的9月15日那天的活动时间,另一路由吴宇光副队长带着李俊财去山河镇和平安镇,让被害人和目击者辨认。
经辨认,李俊财就是那个寸头胖高个儿,而且吴宇光冷眼旁观发现:李俊财到山河镇和平安镇后就显得惶恐不安,害怕见人。
而另一路核实李俊财9月15日的行踪,结果发现李俊财所说的全都是谎话!
10月14日晚,专案组在制定了详细的预审方案后,由刑警二队谢成志队长和吴宇光副队长主审,对李俊财进行了三个小时的突审后终于攻破了李俊财的心理防线,李俊财被迫交代了自己伙同时年28岁的安家镇长发村人李凤坤和时年26岁的五常镇孔家村人夏明全在9月15日抢劫姜某舟驾驶的“港田”车,杀害姜某舟并劫车的犯罪事实。
然后,李俊财又交代了自己伙同夏明全在山河镇、安家镇对“港田”车的三次抢劫犯罪的经过。随后又揭发了李凤坤、夏明全和时年31岁的五常镇孔家村人姚海(住在哈尔滨)、时年31岁的安家镇长发村人瞿江在榆树市城发乡的三起抢劫“港田”车并杀害、杀伤驾驶员的犯罪情况,还供出了专门负责销赃的五常镇孔家村人侯宝权。
10月15日和10月16日,李凤坤、夏明全、姚海、瞿江和侯宝权先后落入法网,李凤坤、夏明全、姚海、瞿江对各自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侯宝权也承认自己帮忙销赃了五辆“港田”车(都是以2000元的价格从李俊财、李凤坤、夏明全、姚海、瞿江等人手中买入,然后通过关系办假手续,转手以4000元的价格在交易市场专卖,从中获取暴利),另一辆“港田”车被李俊财直接销赃到外省。
9月20日,专案组在兄弟单位的协助下,将全部六辆“港田”赃车全部追回。至此,这起特大连环抢劫“港田”车的抢劫杀人案告破(判决结果欢迎知情小伙伴积极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