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卫生作为民生重点领域刚性支出增长快,加之医学科技创新和公立医院“化债”仍需加大政府投入力度,在多省份近期公布的2025年财政预算数据中,卫生健康领域的支出规模仍有较为明显的增长。

据部分省份披露,今年,中央增加了卫生健康领域下达转移支付资金以及对市县转移支付力度,相关专项资金已提前下达并完成地市分配。

在落实政府投入责任的同时,“三医”联动下的控费和改革正在加快。今年,多地收紧了大型医院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的政府投入规划,进一步推进医疗服务价格改革、医生薪酬体制改革和医保支付方式改革,以确保公立医院实现收支平衡。

相较于往年,一些省份今年对综合医院的财政投入力度有所放缓以至缩减,而对儿童医院、基层医疗机构,以及精神疾病、慢病及重大疾病防治等方面的投入规模出现结构性增长。

不过,也有受访业界人士提出,基层医疗若长期依赖财政投入或难以为继,且可能加大区域间的不平衡现象和基层财政紧张。此外,近年来,政府卫生投入增长存在波动,卫生总费用增长趋缓,面对不断增长的医疗卫生支出压力,需要在“节流”的同时,进一步“开源”。

多地卫生健康投入重点转向

2月12日,四川发布了“2024年预算执行情况和2025年预算草案的报告”。报告显示,今年,该省在卫生健康细分领域安排资金191亿元,占省级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5.1%。

和过去两年相比,该省在卫生健康领域预算投入占比出现了增长。2023和2024年,四川省卫生健康方面支出均占省级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4.7%。在资金数上,该省2025年省级一般公共预算中卫生健康方面预算金额(540173万元)超过了去年实际执行数(509574万元)。

投入重点也发生变化。“卫生健康”领域的财政支出主要包括“公立医院”和“公共卫生”等。第一财经记者梳理发现,今年,四川省在公共卫生服务和卫生健康能力建设两方面的政府投入差距大幅收窄。

其中,公共卫生服务方面投入有所回落。除了继续提高基本公共卫生服务财政补助标准,省级层面明确提出“支持对符合条件的适龄女孩免费接种国产二价HPV疫苗”。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2025年四川省在卫生健康领域安排资金量从2023年的24.1亿元和2024年的27.3亿元,大幅增长至43.6亿元。尤为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该省在卫生健康领域的资金安排逐渐下沉。从“支持创建国家医学中心和国家区域医疗中心;支持省属医疗机构设施设备购置,提升医疗服务能力”辐射到“支持县域医疗卫生次中心建设”。今年该省进一步将视线聚焦于“支持县域医疗卫生高质量发展、县级疾控机构能力提升”。

四川的情况并非孤例。

2025年全国卫生健康工作会议明确,今年要“加减并举稳定公立三级医院医疗床位规模,优化调整二级公立医院功能定位,推进落实公立医院财政补助政策”,更好推动资源向基层、薄弱地区、薄弱学科和紧缺专业人才培养上倾斜。目前,多个省市在部署年度财政预算时均落实了相关公立医院改革部署。

在天津,该市2025年市级一般公共支出预算金额为1177亿元,按可比口径增长5.2%。其中,卫生健康领域预算支出增长“一骑绝尘”,按可比口径增长20%,达到53亿元。分项目看,用于支持重点专科的预算资金增幅最大。比如,今年该市投入妇幼保健院和儿童医院的财政预算资金是上一年的5~6倍左右。

《广东省2024年预算执行情况和2025年预算草案》提到,今年,该省财政专项转移支付中,卫生健康支出预算13.98亿元,减少25.01亿元,主要是根据分年度计划,高水平医院建设资金减少,以及部分项目从专项转移支付调整为共同财政事权转移支付科目。

减少后的高水平医院建设资金将瞄向人才引入、重点专科建设和优质医疗资源的区域均衡化。根据广东省“高水平医院建设项目”,今年的绩效目标包括,要新增拔尖医学人才数量2名,新增前沿医疗技术5项,入围全国前十专科医院达到10家。

江苏去年财政收入规模位居全国第二。由于卫生健康等基本民生领域需要继续加强保障,区域协调发展还需要转移支付保持一定力度,今年江苏拟新增安排资金15.5亿元,主要用于支持高水平医院建设和结对帮扶省内医疗资源薄弱地区建设区域医疗中心。

上海市卫生和健康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金春林对第一财经表示,公立医院公益性的定位,决定了政府投入责任。然而,在过去的一年里,各省份财政增收面临挑战,财政收支正处于紧平衡状态,政府资金在公立医院发展方面投入的稳定性面临考验。此外,近年来,多地医院债务负担较重,大综合医院扩展的规模和速度或超区域卫生规划,部分地区学科专科扶持不平衡。如上种种,意味着今年各级政府对卫生健康领域投入更加注重统筹平衡和结构调整。

政府投入面临多重考验

政府投入的方向关乎医疗资源配置。从今年各地财政预算报告中不难发现,一方面,面对医疗卫生服务的短板弱项,各地正持续引导资金资源向基层、薄弱学科和地区、重大疾病和重点人群倾斜;另一方面,公立医院基本建设和设备购置的政府投入更加理性。

“但无论是对基层的投入还是帮助公立医院化解债务问题,仍需有进一步统筹落实各级政府的投入责任和考核,创新激励和约束机制。”有受访业界人士称。

他提出了两点忧虑:其一,长期以来公立医院的政府投入就存在不足,而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建设资金和人员经费均由政府预算拨款。在当前经济形势下,各地财政压力较大,地方化债的优先级或高于卫生领域支出,地方政府能否落实相关投入,还待观察。

2022年全国三级公立医院绩效考核结果显示,全国三级公立西医医院财政投入占总支出的比重为7.73%,中医医院为9.74%。在部分城市,当地医院近年来财政投入仅占业务支出的3%左右。

“其二,基层医疗卫生发展需要各级政府投入。但以城乡居民医疗保险的财政补贴为例,此前多地依靠县级财政去补贴。”前述受访业界人士称。

去年年底,2025年中央财政对地方基本公共卫生服务等补助资金提前下达。随后,多省份已予以进一步划拨。以广东为例,该省划拨依据为该省不同地区的卫生健康事业发展情况、补助对象数、常住人口数、区域卫生资源配置以及财力等。

不过,金春林表示,我国基层医疗为政府办机构为主,政府财政投入压力在所难免。尽管中央财政资金做出一定倾斜(分别通过一般转移支付和专项转移支付等方式分别向西部、中部和东部地区发放80%、60%和10%~50%的资金),但各地筹资能力差距仍然显著。在长期依赖财政投入的背景下,基层医疗发展的地区差异仍可能加大。

基层医疗之外,近年来,公立医院运营政策环境发生较大变化,财务负担加上医改政策性亏损,使部分公立医院处于亏损运行状态。叠加在上一轮公立医院建设潮中,公立医院举债建设尚未被完全禁止。当前,这些公立医院短期和长期借款合计金额大,利息费用多,化债压力重。

针对公立医院债务问题,各地正探索地方财政兜底的不同路径。比如,四川提出“各级政府要加大财政投入力度,全面履行政府办医职责,依法依规、多措并举化解公立医院债务”;河南选择郑州市等6地作为攻坚示范市,以期试点城市在政府“六项投入”保障、债务化解等方面率先取得创新突破。

从全国来看,2024 年1月至11月,全国一般公共预算卫生健康支出17887亿元,按当年价格计算,同比下降9.2%。

为增强政府投入可持续性和稳定性,国家卫健委主任雷海潮日前撰文提出,要健全完善与经济社会发展、财政状况和健康需求相适应的卫生健康投入机制,推动落实政府对公立医院的补助政策。坚持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对医务人员尤其是儿科、精神、中医等专业基本工资逐步给予政策性安排,对传染病医院、精神病院、职业病防治院等的运行经费给予补助,稳妥化解长期债务问题,尤其是新冠疫情期间垫付设备设施购置和核酸检测等费用,减轻公立医院经济运行压力。

与此同时,要增强区域卫生规划执行刚需。雷海潮表示,对于超大规模的建设项目,研究实行提级审批制度,严格控制公立医院规模无序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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