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这次手术的事，你去问问你爸妈借点钱吧。”婆婆坐在沙发上，侧过头看着我，语气里透着几分理所当然。
我正给孩子喂饭，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
“妈，我爸妈那边……”话还没说完，公公却插了句，“你弟弟还没结婚呢，家里肯定有存款，三五万应该能拿得出来吧。”
我抬头看了看公公，他正低头削着苹果，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讨论天气。
心里那股子火一下子烧了起来。
“爸，妈，问娘家借钱容易，可您们想过没有，我爸妈拿出这笔钱，他们自己怎么办？再说了，不是我不想帮，咱们家就算借到了钱，什么时候能还上也没个准啊。”
婆婆撇撇嘴，声音拔高了几分：“你爸妈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当初你弟弟读大学，你不是也出了钱？现在轮到自己家了，就不行了？”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得我心口生疼。
我咬紧牙，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喂孩子吃饭，眼泪却在眼眶里直打转。
这几年，我和婆婆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表面上过得去，但心里总有些疙瘩解不开。后来因为两个孩子的出生，她主动过来帮我带孩子，日子倒也算平稳。可这一次，因为她的手术费，矛盾又卷土重来。
婆婆的胆结石拖了好几年，医生说必须尽快手术，否则随时可能恶化。可家里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老公林建国为了这事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他一个月工资六千多，还要供两个孩子上学，公公早就不上班了，家里种地那点收入，只够维持日常开销。
“妈，这钱，不是我不想借，是真的……”我试图再解释一次，婆婆却猛地站了起来，背对着我挥了挥手。
“算了，不借就不借。反正我这命也不值几个钱。”
她说完，径直走进了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我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心里堵得慌。
晚上，老公回来，我把这事说给他听。他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满地烟头，才闷闷地开口：“要不，把咱们的车卖了吧。”
我愣住了。
“车卖了你上班怎么办？你跑业务没有车，怎么跑？”
“先把妈的病治了再说，车没了可以再买，妈的命要是没了……”他说到这儿，声音忽然哽住了。
我看着他那副疲惫的样子，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第二天，老公联系了朋友，把车卖了六万块。加上我们之前攒的三万块，总算凑够了手术费。婆婆知道后，眼里闪过一丝感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只是拍了拍老公的肩膀，说：“妈这辈子，拖累你们了。”
可事情没那么简单。
手术前一天，婆婆非让我带着孩子回娘家，说她不想让我在医院里瞎忙活，让我帮着看着点孩子。
我知道，她还是对我心里不满，觉得我没尽到一个儿媳该有的责任。
我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心里却始终悬着，生怕手术出什么意外。
几天后，老公打来电话，说手术很顺利，婆婆正在恢复中。我松了口气，却没想到，第二天早晨，我收到了一条婆婆发来的短信。
“晓月，这些年是我做得不对。你爸妈肯帮咱们，我不该埋怨他们。卖车的钱是你们拿出来的，我知道，你们日子也不好过。谢谢。”
看完短信，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其实这些年，婆婆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里还是通情达理的。只是啊，很多时候，她的表达方式让人难以接受，我也总是被情绪牵着鼻子走。
婆婆出院后，身体恢复得很好。她一改往日的脾气，变得开朗了许多。
可就在我们以为日子终于可以安稳下来的时候，新的问题又来了。
婆婆心疼公公天天闲在家，劝他找点事做，不为赚钱，至少能分担点家里的压力。。
婆婆气得直掉眼泪，几次想和公公吵架，却被我和老公拦住了。
“妈，别气了，气坏了身体又该住院了。”我劝婆婆。
“你们说得轻巧，我要是真倒下了，看谁来管这个家！”婆婆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其实公公不是坏人，年轻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只是后来身体不好，慢慢地养成了这种得过且过的性子。这些年，婆婆一直在撑着这个家，他却像个局外人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问。
我试着去和公公聊过几次，可他总是笑着打哈哈，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婆婆对他的失望越来越深，甚至有段时间，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直到今年春节，家里终于发生了一件事，让公公彻底改变了。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婆婆突然捂着胸口倒下了。
我吓得尖叫了一声，老公赶紧抱起婆婆往外跑，公公这时也慌了神，跟在后面直喊：“快打120！”
婆婆被送到医院抢救，医生说是心脏问题，幸亏送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从那以后，公公像是变了个人。
他开始主动分担家务，每天早起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帮着婆婆做饭，洗衣服。
婆婆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他是在装样子，可时间一长，她也慢慢接受了。
有时候，看着公公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会想起多年前他那个甩手掌柜的样子，心里竟然涌起一股暖意。
日子终于回到了正轨。
婆婆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公公也变得越来越顾家。老公的工作渐渐稳定下来，我家的小轿车又换了一辆新的。
有一次，我带着孩子去超市买东西，婆婆突然打来电话，问我晚上想吃什么菜。
我愣了一下，说：“妈，随便做点就行。”
电话那头，婆婆笑了笑，说：“你爸今天非要炖排骨，说是你爱吃。”
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挂了电话，我站在路边，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一年，我们家经历了太多的起起落落，可是现在回头看，一切似乎都值得。
家人之间，哪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
只要彼此心里有爱，就没有什么是无法解决的。
我相信，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