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林梦晴
一枚1美分硬币，正面是美国前总统亚拉伯罕·林肯的侧影，背面是联盟盾牌。这个流通了116年的货币符号，如今面临存废之争。
当地时间2月9日，特朗普宣称将停铸1美分硬币，“铸造的一美分硬币实际花费超过2美分，太浪费了。我已经指示美国财政部长停止生产新的一美分硬币。”支持者欢呼“终结财政黑洞”，反对者则警告“这是在抹杀国家记忆”。争议背后，是横跨经济与文化的取舍。
1美分/图源pixabay
停铸1美分：“终结政府浪费的举措”
“长期以来，美国铸造的1美分硬币实际上花费超过2美分，这太浪费了！”当地时间2月9日晚，特朗普在Truth Social平台发文，“我已经指示美国财政部长停止生产新的一美分硬币。让我们从预算中消除浪费，即使是一分钱也不放过。”
美国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Scott Bessent）尚未公开评论总统的指示。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 News）报道称，目前尚不清楚特朗普是否有权单方面取消一美分硬币，货币规格的具体事项常由美国国会决定。
生产、分发硬币所需成本/图源美国铸币局
据美国铸币局2024财年报告，每枚1美分硬币的铸造成本为3.7美分，连续19年高于面值，全年铸造近32亿枚，总计亏损8530万美元。相较于2023年，生产、管理和分销的成本增长了20.2%。
锌成本的上涨是主要促成因素。现行1美分硬币由97.5%的锌和2.5%的铜构成，近年来，锌价在全球范围内呈现了震荡上行的趋势。自2016年以来，每公吨的成本几乎翻了一番，彼时制作一分钱的成本约为1.5美分。
供给状况也不容乐观。美国造币厂披露的2020~2024年数据显示，1美分的硬币产量已连续四年下降，2024年的年产量达到经济大萧条复苏以来的最低水平。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直言，政府每年必须制造这么多分币的一个原因是，其中很大一部分没有继续流通，“它们被藏在家里的硬币罐或垃圾抽屉里。或者它们掉在地上，人们甚至懒得捡起来。”
特朗普将停铸1美分包装为“终结政府浪费的举措”，与其削减4.3万亿美元财政赤字的承诺形成呼应。自正式上台以来，特朗普新政府始终致力于削减成本，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被任命为政府效率部（DOGE）负责人——其试图通过消除“浪费”，从美国政府支出中削减“至少2万亿美元”。
就在上个月，政府效率部将1美分列为高成本支出，马斯克在社交媒体X平台写道，“1美分硬币制造成本超过3美分，2023财年花掉美国纳税人超过1.79亿美元。铸币局在2023财年铸造超过45亿枚一美分硬币，占114亿枚流通硬币中的大约40%。你们怎么看？”
淘汰1美分，会发生什么？
这不是美国第一次提出停铸1美分。据美国国会研究服务局称，国会议员此前也多次提出类似立法，包括试图暂时中止1美分硬币的生产，或要求将价格四舍五入到最接近的5美分。
在2013年的一次采访中，美国前总统巴拉克·奥巴马也支持取消分币，“这对政府来说不会节省太多资金，但是当我们在不使用的事物上投入更多资金时，这就是一个应该改变的例子。”
如果停铸1美分，会发生什么？最直接的影响莫过于零售业，现金交易或将四舍五入到最接近的镍币（即5美分）。但有部分经济专家质疑，这可能导致更多的财政损失。
根据美国造币局的最新年度报告，相比于1美分硬币，每枚镍的成本更高，为13.8美分，包括11美分的生产成本和2.8美分的管理、分销成本。
“没有分币，流通中的镍币数量将不得不增加，以填补小额交易的缺口。这远非省钱，而是转移并放大了财务负担。”致力于推广美分使用的非营利性组织美国通用美分（American for Common Cents）人员向CBS表示。
据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NPR）， 一些支持分币的倡导者还担心，取消这种硬币可能会产生“四舍五入税”，即价格上调至最接近的5美分，导致消费者支付更多费用。
例如2012年，全国连锁餐厅Chipotle悄然开始在新泽西州和其他“高交易量市场”对现金订单进行向上取整（以减少交易中分币的使用量）——但在遭受强烈反对后，改为向下取整。
废除分币的另一问题与募捐活动有关。美国许多慈善机构都依赖一分钱募捐活动来获得捐款，因为很多人愿意轻易地捐出一分钱。要求人们的捐款多于一分钱难度更大，并容易导致慈善机构失去主要的收入来源。
消失的林肯侧影，文化记忆的取舍
现行的1美分硬币发行于1909年，正逢美国第16任总统亚拉伯罕·林肯诞生100周年之际。其正面是林肯上半身侧影，背面是联盟盾牌，底部印有“合众为一”的拉丁文。
对于多数美国人而言，林肯美分早已摆脱了货币属性。作为美国有史以来流通最久的硬币，它见证过一战、二战、经济大萧条，承载着对林肯的缅怀，是国家记忆的象征。
美国的1美分硬币文化也根植于社会肌理中。感恩节后的“分币救援”行动、“幸运一分钱”传说、分币储蓄行动……正如网友在#PennyGate话题下的留言：“当孩子们再也没法在生日蛋糕里找到幸运分币，美国故事就丢失了一页。”
在经济考量外，停铸1美分也是对文化记忆的取舍。林肯侧影是否会就此消失，一切尚在争议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