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杀死9至25名婴儿,包括自己的孩子。
人皮魔鬼?
但她却在审判台上信誓旦旦:
没有人比我更像天使了。
我的杀生,纯粹为了帮助——
拿针的女孩
The Girl with the Needle
入围戛纳金棕榈、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
丹麦第一影后崔娜·蒂虹主演。
改编自丹麦真实杀人案。
在1913年至1920年的七年间,道格玛·奥弗比借保育员的名义,谋杀了包括自己一个孩子在内的9至25名儿童,于1921年被判处终身监禁。
但,比起只将枪口对准道格玛,正义凛然地对其枪决。
导演马格努斯·冯·霍恩更冷酷,他要无差别扫射所有人,“通过这部电影,我想探索在地狱里做好事的可能性。”
为此,导演采用黑白色调与4:3画幅,在阴沉、压抑的气氛中,重现二十世纪初人间地狱的可怖。
那么,是谁,在制造地狱?
又是谁,是地狱里的天使?
不妨带着这两个问题,进入今天的故事。
先从受害者婴儿的母亲、拿针的女孩,讲起。
卡罗琳(维多利亚·卡门·索内 饰),一名纺织厂女工。
一开始,她拿的是缝纫机的针。
看这针,尖锐、锋利,可在粗硬的军装面前,还是败下阵来,时不时折断开裂,害得卡罗琳被主管责骂。
她也只能嘀咕两句,埋下头来忍气打工。
裸辞?她想都不敢想……
前方打仗流血,后方民不聊生。
工作难找,温饱难保,卡罗琳因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门,而参军的老公生死不明,反倒成了申请寡妇补助的障碍石。
动荡的时局,下行的经济,不安稳的大环境,卡罗琳的生活,早已如地狱。
眼前西装革履的老板,一度被卡罗琳视为救命稻草。
帅气、多金、还喜欢自己,她将后半辈子的幸福,全押在老板身上。
恰好,前方传来捷报,战争结束了,一切似乎都在稳中向好地前进着。
可参军的丈夫,也回来了。
贫穷、落魄、变得像个怪物。
他脸上的伤疤,固然指向战争对人体肉身的伤害,但也指向一层更无形、更刺人的精神凌辱——
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无情、高高挂起。
电影中有一幕。
在一个小剧场里,丈夫作为“战争的残酷遗物”,摘下面具,出卖自己的伤痛。
台下的人,神色各异,惊诧、害怕、嫌弃、觉得恶心……
出生入死的战士,沦为遭人侧目的小丑。
这一幕,便是当时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写照与缩影。
没有真情,没有关心,没有善意,只有利益、算计与嘲弄。
就如卡罗琳,看到带着满脸伤痛的老公,她虽面露不忍,可权衡利弊之后,仍凶狠驱逐。
乱世当道,善良成为了累赘,自私成了保命之道。
可利己主义者,又何止女主一个?
前房东,明知卡罗琳孤立无援,还是将她赶了出门。
现房东,时时担心卡罗琳失业,为的是自己能顺利收租。
而老板呢,也不过是万花丛中过的“妈宝男”,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他闷声躲在母亲身后。
任由昔日爱人被奚落、被解雇,即使他知道——
卡罗琳怀孕了。
真正的怪物,并不是相貌丑陋的丈夫,而是仪表堂堂却内心冷血的人们。
这让卡罗琳在地狱里陷得更深、更无力。
拿针的女孩,只能再一次拿起缝纫针。
可这一次,针头对准的,却是脆弱的肉身。
正当这个时候,道格玛(崔娜·蒂虹 饰)出现了。
她不仅从血水中救出痛到昏厥的卡罗琳,还给她留了一条后路:道格玛能给孩子找到寄养家庭。
面对突如其来的善意,卡罗琳不解,道格玛笑得仿佛圣母降临: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帮你 谁帮你呢?
在人人以冷漠自私筑成社交壁垒的时候。
道格玛宛如一道冬日的暖阳照进卡罗琳的生活。
她收下了卡罗琳想要遗弃的孩子。
她收留了身无分文无处可去的卡罗琳。
甚至,她还为了卡罗琳赶走陪伴多年的情夫。
道格玛、她的女儿以及卡罗琳,就像《好东西》里的铁梅小叶一家,三个女性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这的确,也是一个girl help girl的女性互助故事。
可不同于《好东西》去打造一个轻盈的中产女性理想世界,《拿针的女孩》是揭露沉重的残酷现实——
底层女性的互帮互助,是有代价的,需要有人当刽子手,或者说,替罪羊。
终于有一天。
卡罗琳发现了道格玛收养孩子的真相——
她并不是将孩子们送去上流阶层家庭寄养,而是将婴儿或掐死、或烧死。
社会大众一片哗然,道格玛也因此被送上审判庭,但她并不认罪:
那些孩子让他们母亲受了很多苦
我是在帮她们减轻负担
台下的母亲们群情激愤。
杀人者在给自己洗白?
故事进行到这里,你才能惊诧导演的大胆与狠辣。
他敢于把枪口对准我们习以为常、甚至视为天经地义的“母爱”:
养育一个孩子,是需要社会成本和经济成本的,可当孩子成为了生命无法承受之重,母亲们还可以怎么办?
她们只能寄托于一种虚妄的温柔幻想,会有慈爱的医生父亲或贤淑的母亲,给孩子们一个美好的未来。
就像卡罗琳一开始选择将孩子交给道格玛,也是因为道格玛承诺,会给孩子找到一个好家庭。
她们心不甘情不愿,但又不得不,成为一个个怯懦的“怪物”。
没人真的相信令她们羞愧的孩子
会有慈爱的医生父亲或贤淑的母亲给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是那些你们不敢做的事
甚至到现在 你们依然害怕承认这一点
当战火连连、经济萧条、社会制度缺失、人人自危,母亲们除了成为“怪物”,似乎别无他法。
正如电影的开篇。
一对母女租下卡罗琳当时的房间。
看到周遭的破败,还听说会有老鼠跑到人的身上。
小女孩不依,闹着要搬到别的地方去。
母亲面露难色,恼怒地给了小女孩一巴掌,但下一秒,她又懊恼地抽出手巾,给小女孩擦鼻血。
她之所以恼怒,其实是因为小女孩戳破了她的拮据与无能,那一瞬间,她成为了使用暴力的怪物。
但你又能从她抽出手巾的行为,感受到她出于母性的愧疚与关爱。
这个场景,其实也多么像当下无数穷人家的孩子——
不少原生家庭的创伤,一定程度上来源于经济的贫困。
当生存成了困难,母与子之间本该最紧密的关系,变得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可这也不知不觉开启了新一轮的恶性循环——
当大环境不变,孩子们会成为新一代的“怪物”,再一次进入底层互害的无底洞。
看小女孩的眼神,她看着母亲,充满惊诧与怨恨。
这也是为什么,比起单一审判道格玛,电影更多篇幅是在展现当时的社会环境——
战争、失业、上层人取乐、底层人求助无门、人与人之间无情冷漠……
对于百年来后的今天来说。
我们要提防的,不止是一个个“道格玛”。
而是不要再让世界再一次演变成电影里的模样。
不要让孩子要再次面对,这样的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