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
母亲头七，五旬丈夫却要我给他们全家准备年夜饭。
“这么多年都是这个规矩！”
“你妈死了规矩就得破？”
婆婆要我在门口脱光衣服跨火盆，
“大年下的！你妈刚死别把晦气带回家！”
寡妇妯娌要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给他儿子凑彩礼。
“反正这么多年你也没孩子！”
“我儿子年后订婚，这点小钱就算你这个做大娘的心意！”
我一把掀翻了三十年的婚姻，拨通了首富电话。
“我同意认祖归宗。”
……
“张引娣！你不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
“你多大的谱！让一家子的年夜饭等着你！”
“我警告你！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别大过年的让全家不痛快！”
老旧的手机里传出丈夫胡林的怒吼回荡在骨灰寄存处，引得一旁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胡林在单位是个小领导，平日最喜欢当众骂我以示自己的威风。
我赶紧徒劳的捂住话筒压低声音，
“我不是跟你说我来拜祭我娘了吗？”
“饭菜我都预备的差不…”
话没说完就被胡林更大声打断，
“你跟我说了？！我同意了吗？！”
“行啊张引娣！你娘死了用不着我了，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
“你娘死了我全家都不能过年了是不是！”
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我娘的头七。
本来我打算叫胡林一起来祭拜的，但我叫了几遍他都像是没听到，自顾自的刷牙洗脸撒尿飞溅一便圈儿。
对着手机发语音。
“娘，一会儿我接了芳华，就一起去接您来家过年啊。”
“您放心，我现在就叫张引娣烀上肘子！年夜晚一准给您烂烂糊糊的端上桌！”
每年三十一起吃饭是胡林家的规矩，年轻时都是我们回老家，后来胡林嫌老家住的不方便，就改成接婆婆来我家吃饭。
其实自从公公去世，婆婆一直住在我家。
但每年腊月二十九她都非要回来家，年三十在让我们大张旗鼓的回村接。
“总得让他们看看我儿多孝顺！”
可今年特殊，我娘刚病逝今天是头七。
“烀肘子得巴巴的有人盯着，一炖就得大半天，今年咱跟娘商量商量换个菜，我提前酱好的牛肉…”
我小心翼翼的询问，却直接被胡林一手机打到嘴上。
“大年三十就得烀肘子！多少年的规矩！”
“你娘死了我胡家的规矩就得坏？！别忘了你是嫁到我们家！不是我倒插门！”
“再说了人死灯灭！祭奠什么都是封建迷信！”
我捂着被牙磕破的嘴唇，不想再大年三十跟他吵架，
“那要不让芳华帮忙炖上？”
孙芳华是胡林弟妹，不到四十守了寡，不过她没有再嫁而是带着儿子振邦过日子，为了感激她给胡家留住血脉，婆婆和胡林一拍即合。
胡林每个月工资拿出一大半给孙芳华，胡振邦的学费这么多年也一直是我家出。
听我说让孙芳华做饭，胡林当即瞪起双牛眼，
“在你家让人家干活！”
“张引娣你怎么有脸说的！”
“我现在就去接芳华和娘！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做饭！”
我本想着抓点紧给娘烧了纸就赶紧回家，可胡林还是先到了家。
挂断电话我着急忙慌往外走，到了公交车站却被告知，公交车就到中午十二点，刚刚最后一班已经停运了。
想着叫胡林来接我一下，电话打了几个没人接。
我只能咬牙往家走，到家时天都擦黑了。
冻僵的手拿着钥匙开门，门猛然被拉开。
婆婆像是早就等在门口似得，
踢出个痰盂，点了两张报纸扔在里面。
“大年三十去火葬场！你也不嫌晦气！”
“赶紧把衣服都脱了！从火盆上跳过来！”
2
“娘，先让我进去吧…”
我拖着的右脚腕已经肿成馒头。
昨天下了大雪满地的泥泞冰冻，回来的路上我着急崴了脚。
大年三十镇子上一路连个车都没有，我咬牙走回来一动就疼的扎心。
站都站不稳，怎么能跳火盆。
况且这单元楼里上上下下多少住户，我怎么可能在家门口脱衣服。
我要往里走，婆婆却一把拦在门框上。
“大年三十不在家做饭你有功了？！”
“我们家娶的是媳妇！不是祖宗！”
婆婆扯着嗓子吼亮了楼道里的灯，胡林和孙芳华也闻声到门口。
胡林一见我顿时皱起眉头，
“张引娣！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使得出了！”
“故意在外面晃荡到现在，就是想等着芳华把饭做熟再回来吃现成的！”
“张引娣！你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啊！”
胡林身上围着的围裙，是孙芳华亲手给他系上的。
那会儿打不通胡林的电话，却看到了婆婆朋友圈里发的小视频。
“老姐妹们！又过年了！看看我大儿子和小儿媳给我准备的这一桌饭菜！孩子们辛苦了！”
视频里胡林看着响铃的手机按下了静音，孙芳华在一边眉眼弯弯的给他系围裙，俩人像是老夫老妻配合默契。
饭菜是我出门前备下的，凌晨四点我就开始准备，只要一蒸一炒就出锅的事，忙活到头变成了胡林和孙芳华的辛苦。
有熟悉的乡亲在底下问，
“老大媳妇呢？”
婆婆回复，
“来了就不见人，咱这个当婆婆的不敢多问怕人家嫌事多。”
在朋友圈不知道我去哪的婆婆，现在却要我脱光衣服跳火盆。
见我不动，婆婆瞪了胡林一眼，
“看看你找的好媳妇！”
“今天她要是不脱衣服跳过来就是想把阴气带回家！就是想要克死我！”
婆婆嗓门很大，胡林怕引出邻居丢人啧一声看我，
“我娘说话你没听见啊！”
“回来的晚你还有功了？！赶紧听我娘的！”
纵容三十年来我已经麻木了，但听到胡林这么说我还是多少有些震惊。
“胡林，我祭奠我妈是封建迷信，娘让我跨火盆就不是了？”
我脾气软，结婚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质问胡林。
但一边的孙芳华却抢先开口，
“嫂子以顺为孝吧，咱娘这么大岁数了，你说咱们做子女的不就应该让老太太高高兴兴的！”
“这大年夜的，你就别让娘生气，让大哥为难了！”
孙芳华只比我小一岁，但看起来却比我年轻十岁不止。
好像三十多年的风霜只落在我一个人身上。
“你看看人家芳华！再看看你！”
胡林鼻孔哼气，
我看着面前的三人，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当年二弟没了也是在年底，那会儿你们怎么不说晦气？”
当初胡林他弟年底跑大车出了车祸，撞得四分五裂，孙芳华借口自己怀孕不让往她家抬，婆婆硬是把人停在我们家，还要我这个嫂子也跟着披麻戴孝的跪着哭丧。
话音刚落，孙芳华立刻尖起声音，
“嫂子这是冲我来的啊！我知道嫂子这是嫌我到你们家吃饭了！”
“行是我这个寡妇不配！我惹嫂子不高兴了！我现在就滚！省的在这儿碍嫂子的眼！”
孙芳华说着就要穿鞋往外走，婆婆和胡林赶紧拉她。
“好孩子！有娘和你大哥在！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做主！”
胡林更是一拳抡到我脖颈上。
“张引娣我给你脸了是不是！好好的日子你不好好过！”
“诚心提我们全家伤心事！”
“今天你必须得跪下给我娘和芳华道歉！”
说着话胡林一脚狠狠踹到我腿弯。
哐当一声我整个人砸向烧红的痰盂！
3
就在火要烧到我脸上时，我用手支了一下勉强没整个人扎到火上。
但整张脸还是被热气撩得一阵疼。
我一声惨叫引出不少邻里都开门探头，胡林担心自己的名声赶紧把我拽到屋里。
“还嫌不够给我丢人是不是！”
进屋后婆婆忙着去安慰孙芳华，胡林看着我脸上的灰土，
“瞅瞅你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个女人！”
“还不赶紧去洗把脸！出来收拾桌子！一会儿好好给我妈和芳华道个歉！”
胡林边说边把我连推带搡的推进洗手间，门外是孙芳华哽咽柔弱声。
“娘、大哥要不我还是走吧，别因为我自己引得全家不痛快。”
“其实要不是一会儿我想让娘看看振邦和他女朋友，我也肯定不会来打扰大哥大嫂的。”
提起孙振邦这个宝贝孙子，婆婆声音都亢奋起来。
“哎呦！我的好孙孙一晃也到了该结婚的年岁了！”
“我听你大哥说找了个好工作？找了个啥样的女子啊？可得知书达理！别像是你大嫂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胡林声音也满是喜悦，
“放心吧娘！振邦工作不错，女朋友家里条件也好！这下芳华算是熬出来了！”
孙振邦大学毕业找了份外企工作，年前新交了个女朋友要去国外旅游，钱是胡林从我折子上支的。
我娘病重住院时，医院让多交点钱以备急救，我回家拿折子却发现上面八万块钱被胡林支空了。
“振邦是我们孙家唯一的血脉！”
“现在找了个好对象！我这个做大伯给俩孩子拿点钱出去玩玩怎么了？！”
“谁叫你不能生！”
我和胡林结婚三十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胡林说是我有毛病。让我在他家更矮一头。
三人叽叽喳喳聊得亲热，直到远处传来鞭炮声他们才恍然意识到该吃年夜饭了又想起了我。
“嫂子不会还生气呢吧？”
孙芳华故作关心，
“大哥你去劝劝吧~”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别大过年的一家子不痛快~”
“你没看最近电影上演，好多你们这个岁数的女人闹着要找回自我要离婚什么的…”
婆婆啧了一声，
“电视台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放！好好的女人都给看的心野了！”
胡林哼一声，
“给她脸了！一个连娘家都没有的老娘们！”
“除了我还有谁能看上她！”
“再说了！她跟你不一样，她是她爹三百块钱卖给我的！”
“这么多年利滚利！她欠我们胡家的一辈子都还不起！”
这么多年来胡林能一直肆无忌惮的欺负我，除了我脾气软之外就是他知道我没有亲人。
我不是娘亲生的，是三岁的时候亲戚抱给我娘的。
“以后就叫她引娣！”
“引娣！一定得给你娘引个男娃来！”
小时候的印象都模糊了，只记得娘精神不太好，肚子也总是起起伏伏。
十八岁那年我被人介绍给了工人胡林，三百块钱的彩礼我伺候了胡林一家三十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怪不得胡林说我不像女人，镜子里那张眉头深锁满是愁容的脸更像一只耕了一辈子地的老牛。
屋外婆婆低声说，
“儿啊，去把她叫出来吧。”
“一会儿不是还有事儿跟她说吗。”
“别耽误了正事。”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刚挂断电话。
胡林习惯性皱眉看我，
“磨磨唧唧的！哪比的上芳华半点利落！”
“出来有事儿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胡林说。
他还不知道，三天前我接到了一个认亲电话。
4
一张方桌，婆婆、胡林、孙芳华各坐一边，像是要三堂会审我。
“老大媳妇，按说你今天所作所为是不配再上桌吃饭的！”
“但说到底好歹是一家人！我这个做老人的不和你个小辈儿一般计较！你坐吧！”
胡林用脚踹了个塑料凳子给我。
这倒是从未有过的待遇，毕竟以往为了吃热菜都是我做好一道端出一道，等菜齐他们也都吃的差不多，我就又该收桌了。
“我娘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胡林一声吼，让我条件反射的一抖赶忙坐下。
而更破天荒的是孙芳华起来给我倒了杯酒，
“嫂子！刚刚的事儿咱就全都忘到旧年！”
“新年新篇章！说到底还是有事儿一家亲！”
我心里不由一阵打鼓，这么多年过年孙芳华从来没说伸把手，年轻时她说要看着胡振邦，岁数大点又说自己是寡妇插手不吉利。
而我娘去世时，她也只是给我发了五十块钱的红包，
“嫂子，我身体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给大娘办的风风光光！”
眼见我不说话，婆婆和孙芳华都把眼神看向胡林。
胡林清清嗓子，
“你那会儿不在我和娘还有芳华都商量好了，你娘走了你老家也没人了，你老家那处房子留着也是便宜给你那些狗嫌的侄子！不如趁早卖了干净！”
“我找人问了，现在着急出手能卖个二十来万。”
“这不是过了年振邦也就该安排着定亲了！你这个做大娘的也帮不了孩子什么大忙！这钱到时候就添进彩礼里算你的一点表示。”
感情是想卖我老家的房！
但当初我想卖了房子给我娘交住院费的时，我疯了一辈子的娘像是清醒了一样。
“不许卖！”
“这房子你留着！这么多年我看着胡林也不是块好饼！以后实在过不下去就跟他离！”
“反正你那个混球爹死了！现在我也要死了！他要是敢从地底爬上来打你，我就敢化成厉鬼跟他对着咬！”
“丫头！你听娘的！留着房子以后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胡林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同意了，直接从抽屉里掏出个合同，
“合同我叫人家做好了，你也别看了反正你也看不懂！”
“在这儿按个手印就行了！”
“一会儿叫芳华给孩子拍过去，过年呢！就当给孩子添个彩头！”
婆婆哼一声，
“说句实在话！这也是你应该的！”
“你个肚皮不争气的！不能给我儿生下个一男半女！放在以前你这样的女人是要被休回家让人戳碎脊梁骨的！”
“芳华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养大振邦，给我们老胡家守住了根脉！你个帮不上忙的出点钱算是给你脸了！”
孙芳华闻言抬起下巴，举起酒杯，
“来嫂子~我替振邦敬你一杯~”
“按理这话不该我说，可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自己没孩子以后没了还不是得麻烦我家振邦给你料理！”
“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让振邦好好孝顺你和大哥！”
婆婆却撇嘴咂舌，
“叫我孙孙孝顺我和你大哥就行，我孙孙以后可是要赚大钱的人，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傍边的！”
“张引娣我提前告诉你！虽然你爹妈都没了，可你要和你那边的亲戚划清界限！省的一个个到时候想来蹭我家振邦的光！”
胡林一口酒下肚催我，
“张引娣！你是岁数大了跟你娘一样傻了是不是！”
“还愣着干什么？！让你按手印呢！”
三人瞩目中我拿起那张合同，孙芳华还以为我要签字，急着说。
“嫂子你写字丑！按个手印就行！”
“法律都承认的！”
下一秒孙芳华一声惊叫中，我把合同撕了个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