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有两儿一女,爷爷打小就有哮喘病,干不得重活,在那个以苦为生的年代,我们家成了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

大伯成家时已经28了,爷爷把我爸叫到跟前说,老二啊,眼看你哥要结婚了,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两间土坯房得腾一间给你哥,你也别怪爹偏心,爹就这点本事,怪就怪你比你哥晚出生,这都是命……

奶奶在一旁一边擦着灶台,一边不停的叹气!

因为没房子,我爸经一个远房亲戚的介绍,入赘到陕西我姥姥家,当了上门女婿!

我妈是独女,很是嚣张跋扈。我和我哥打小,就经常见我妈骂我爸,我爸就蹲在院里的台阶上,一口接一口的吸着旱烟, 一句话都不说,任由我妈的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



我哥放学回来,看了眼两人就回屋了,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掏作业,一边翻着白眼悄悄对我说,咱爸真窝囊,活该被咱妈欺负!

我那时才五岁,听不懂哥哥的话,但心里明白我哥不会阻止他们争吵。

情急之下,我就小跑到我爸跟前,死死抱住他的脖子,扭头对我妈说,你不是一个好妈妈,我不许你骂我爸爸!

不料,我的这一举动把我妈彻底激怒了,她一把把我拉出三米远,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白眼狼,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和你这个死鬼爸爸,一起赶出去。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10岁,没等我妈撵我们,我爸就悄悄收拾起几件衣物,拉着我一路北下,从陕西来到山西。

当时爷爷奶奶都已去世,我们去了一户人家家里,开门的是一对中年男女,我爸让我喊他们,大伯大娘!

大伯看我爸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皱着眉头说,婚姻不是儿戏,你就这样走了,这缺爹少娘的,让小俊和小青怎么活,咱妹子已经走过离婚这条路,苦着呢……

可任凭大伯怎么劝,我爸只抹眼泪不说话。



见我爸这个样子,大伯无奈的拿出一串钥匙说,既然你做了选择,哥就啥也不说了,这是咱家老屋钥匙,几年前才翻新了,院里有猪圈,屋后也能种点菜,你先住进去,不管怎样,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没有我妈的压制,我爸干劲十足,大伯给拿的300块钱的买猪钱,不等过年卖猪,光靠夏天挖药材、卖蔬菜,我爸就把这笔钱给还上了!

大娘对我很好,见我爸总是早出晚归,怕我回家吃不起热乎饭,每天中午站在放学的路上等我,让我去她家吃饭。

大娘家有两个哥哥,总是小青小青的叫我,大哥见我身体瘦弱,又不喜欢吃肉,总是悄悄的把肉用菜包住,趁我不注意,以最快的速度塞到我嘴里。

二哥笑,大哥斥责他不准笑,还夹起一块肥肉,当着我的面香喷喷的吃了起来,看他滑稽搞笑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有了大伯大娘和两个哥哥的陪伴,给我的童年增加了不少欢乐,那段时光也成了我这辈子最难忘、也最牵肠挂肚的记忆!

在我大三那年,村里建厂,附近的房子被占了十七八户,其中也包括我家的房子。

补偿款一到手,我爸就跑到大伯家说,哥,补偿款共30万,都在这张卡里,你看着给我分!

大伯说,家里拆迁是好事,这房子拆了,你还得重新建房,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自己留着吧!

我爸不依的说道,哥,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况且咱爹娘活着的时候,都是你和我嫂子侍奉,我亏欠爹娘太多,也亏欠你和嫂子太多,让我独占,我可受不起!

但凡我爸决定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大伯也深知这一点,只见他叹了一口,眼珠子滴溜一转,扭头说道,既然这样,我得把咱小妹叫回来。



我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在县城生活,听我大伯说,我姑性格很犟,当初第一次离婚时,把奶奶气的够呛。

第二处婚姻不到五年,她就带着两个孩子(老大和前夫所生,老二和现任所生)去了市里,打工供孩子上学。

因为生活所迫,我姑不敢休息,也很少回家!

在我考上大学那年,我爸给我办庆祝宴,我姑回来过一次,穿着一件几年前的蓝色大衣,头发剪的很短,看上去干净干练,但总透露着些许的沧桑和无奈。

大娘拿出自己一直不舍得穿的新皮鞋,让我姑穿,我姑半推半,把皮鞋穿在脚上的那一刻,眼眶瞬间红了。

大娘安慰道,生活谁都不会一帆风顺,熬过去这些苦,以后就平顺了,累了,就回家来歇一歇。

我姑哭着哭着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那表情看着很滑稽,但却很心酸!

在我姑回城时,我把她给我的500元,偷摸塞到她的大衣口袋。

我姑虽然很少回来,但通过大伯大娘的嘴,我对她的感情和牵挂日益增加了不少。

我姑接到大伯的电话,中午吃过饭就赶了回来。

大伯说,“咱家老屋拆迁了,本来大哥不打算过问这件事,咱爹娘就留下那处院子,前几年我也过户给你二哥了,现在房子拆了,你二哥现在还租着房子,你虽说是嫁出去的闺女,可你现在过的也难,你二哥既然把钱拿给了大哥,大哥就有必要通知你!

这钱留25万给你二哥建房子,剩下的五万你留着慢慢用……”

还没等大伯说完,我爸就打断道,“哥,这我不同意,给小妹的我能理解,可眼看两个侄子大了,都留给我盖了房子,你就不为他们着想吗?”

大伯说,“大哥家里虽然也不富裕,但和你俩比起来,大哥最起码还有一个全乎的家,爹娘都不在了,大哥也不为别的,只希望你俩将来都能过的好。”

我爸看了眼大娘,大娘笑着说,“就听你大哥的吧!老二你能把补偿款拿过来,嫂子已经很知足了。

你两个侄子还年轻,将来的生活还得靠他们,咱们就是庄稼人,又能帮衬他们多少?况且拆迁这事我也从没和他俩说过,这不用你操心!”

大娘说罢,大伯又补充道,“老二,你要实在觉得亏欠,等你盖房子时,给咱小妹留上一间,要是她以后老了,不能打工了,回来有一间房子住,大哥也就放心了。”

大伯大娘的话,说的我爸心里直发酸,抬眸间,看见我姑坐在沙发上,也在悄悄的抹眼泪。

我姑回去时,我大娘给准备了满满一蛇皮袋的瓜果蔬菜,看我姑实在拿不了,大娘才把里面的一小袋苹果拿了出来。

爷爷奶奶虽然没能给家里创造一个好的条件,让我爸当了上门女婿,但好在大伯大娘宽厚仁慈,一直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庇护着弟弟妹妹!

我觉得这是我们这个家族,最大的一笔财富,且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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