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角落里的那株月季，去年初冬时结下三个花苞，就这么慢悠悠似长非长挂在枝头。过了春节，天稍一暖和，它们便急不可耐地往外鼓起来，有一支的叶片已完全垂落，露出鹅黄色的花瓣。
观察到含苞欲放这天是正月初十。要知道这可是在北方，要知道北方济南小院里的这株月季从未在冬天结过花苞，更别说开花了。
也正是这天，从东北来了股很猛的寒潮，早上零下12度，午后出门，仪表盘上显示车外温度-3℃。第二天的最高气温也在零度以下。心想这下坏了，好不容易挺过大半个冬天的花蕾，要在春天到来前夕凋零吗？
次日早上一起床，便急切地隔着窗玻璃看那几朵花。虽然夜里温度低至-11℃，它们依然顽强地挺立在枝头，只是那朵半开的花蕾稍有些打蔫。此时的阳光很通透，隔窗照在身上，竟有春天般的暖意。
月季在小院生长8年多了，之前在郊外花卉基地培育了五六年。花匠挖好土坑、施上水肥，之后除了浇水拔草，我还真没怎样特意照料过它。但它眼见得一年年长大了，如今有一人多高，枝条、根茎都格外粗壮。
在城市的楼宇间，坐在写字台前，抬头就能看到一树红彤彤的月季花，多的时候近二十支，有些野性的它时常带来一份天然的愉悦。我隔着窗子为天天相伴的它赋诗：一月花开半月红/红花绿叶两相映/道是岁月曾留痕／花开时节幸相逢。抑或走到小院近身吟咏：立夏接谷雨／雨勤东风频／风歇抚花草／怒放满地春……如此再三，副刊编辑笑称：你快把你家月季写成仙了！
想来也是——身处喧嚣的城市，在繁杂的工作中，在少有诗意的琐碎生活里，难得有个娇艳却顽强的生命静谧守候在身旁，有时还真像一位超凡脱俗的仙女。一笑如花百媚生啊。
花儿也是活脱脱的生命，能够带来欣喜，也会引人惋惜，给人希冀。2022年快入冬时，满株月季就一朵花独自盛开着，这时，一股强冷空气凶猛扑来，最后的花朵，就这样凋零于-10℃的夜晚。我为此感喟：明知不属于自己的时节/偏要用尽全力/以最美的容颜/作最后的告别/再相逢/当是别样尘寰。
这个冬天有点暖，于是花苞又在不属于它们的季节，悄悄冒出头来，在“暖冬”里悄然生长。即便一再遭遇寒流，也一次次挺了过去，直到立春过后，便要开放了。叶子也多半绿着，想来整株月季是在调动全身的气力，支撑着这三个花苞。查气象资料，入冬以来济南平均气温较常年偏高0.8℃，不过是1951年以来历史同期第10位的高值。但不到1度的温差，带给生命的竟是迥然境遇。
就在春天的脚步渐近时，蛇年首次寒潮强势来袭，网友夸张地称“北极的风刮到了家门口”。我祈祷我的花儿能够度过此劫，在凛冽寒风中英雄般开放，就像人生，迈过一道道坎儿，就有了新的希望和别样景致。即便不能，大抵也已创造了或大或小的奇迹，此生可以无悔了吧。
花开花谢，生命轮回，本是自然的安排，你可以奋起抵御，可以努力改变，但终究无法违背。
好在春天快要来了，又一季花期近了，小院繁花行将盛开如昨。
（齐淮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