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开篇
2019年我大学毕业进入气象出版社,在科普宣传编辑室工作三个月后被调至办公室做行政岗位,直至2024年再次回到科普宣传编辑室。工作的调动并没有影响我成为一名编辑,这几年我一直利用业余时间看稿子(虽然拖拖拉拉),2023年通过了出版专业中级职称考试,并顺利申请了责任编辑资格。
《新中国地面气象观测仪器极简史》是我重回编辑岗位出版的第一本书,也是第一本以第一责任编辑署名的图书,对我的职业生涯来讲是一个新的开篇。
在做書“100位编辑的年度之书”展上为
《新中国地面气象观测仪器极简史》做的小展览
调研
选题策划开始,主任只是说了想做一本关于气象观测仪器的书,至于这本书什么样,叫我通过调研找答案。2024年初,我跑了好几个图书馆、书店,看别的科普书怎么做,也暗中观察读者们都会看什么书,看来看去,还是DK的书最吸引我。西单图书大厦是我调研的最后一站,北京深冬的晚上,我踌躇满志地在长安街上一边骑车一边想,我也要做一本和DK一样的书,做我们气象出版社自己的DK。
《新中国地面气象观测仪器极简史》立体封
两道难关
选题顺利通过,作者也交了初稿。但是从排版开始就面临问题,DK图书出版公司多年来已经有了完善的出版方案,他们提供的视觉冲击力是一般图书不可比拟的。当时有两道难关在我面前。第一道难关就是如何让设计明白我的意思,那时候我的感受是“无力”。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书,但是这要请设计老师把我的想法转换为实物,人与人之间思维方式本来就不一样,要把抽象的东西变成现实更加困难。
第二道难关是探测仪器图片质量较低,无法满足出版需求,需要请作者重拍。有的照片是用手机随手拍的,有的仪器已经退役,还是傻瓜相机拍摄的图片资料。这不是作者不尽心,我们出版社的作者和大众理解的作者不一样,他们大多都是一线科研人员,兼职写作,本身自己的工作就很忙,还得抽空修改稿件中出现的问题。
(此处插播一条我和另一本书作者打交道的故事,那位作者是我入行后接触的第一位作者,始终保持着非常友好的联系,如今他已经是某地气象局局长,平时工作超忙,我就怕催他稿子,怎么催也要不回来。2024年中秋节晚上他终于改好了稿子,我说怎么这个点还看稿,他说今天他值班,只有这个时间有空。那天我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这片月光下有多少和他一样的气象工作者坚守在一线,守护阴晴冷暖。)
这两道难关的解决办法很原始,就是把问题一点点列出来,请设计或作者老师去改。比如设计老师的配色我不满意,那我就找色卡,列表请设计老师从里面选;对正文内容或图片不满意,就逐章把修改都一条条列出来,请作者老师完善。
当初调研完有多自信,面对困难时就有多焦虑,我写修改意见的时候总是问自己“到底有没有把问题说清楚,还能不能做出一本好书?”还好主任帮我一起和设计、作者沟通,才能顺利闯关,毕竟如果就此停下脚步,肯定做不出书。
主任:手术前把照片审完给我
2024年初意外摔断了韧带,腿坏了,眼睛没坏,稿子还是得在床上看完。上班的时候想在床上躺着,现在实现了部分想法——在床上工作。
住院时收到同事的慰问品
邵华是我们编辑室的主任,每一个新入室的编辑都是邵主任手把手教出来的,在生活上她也很关心我们。我住院了她着急,来之前特意把排好版的稿子传给了我,然后带了一兜子吃的去看我,临走前嘱咐我“手术前把照片审完给我”。
等我能拄着拐下地走了,正好稿子也差不多进入编辑加工阶段,我开启了每天上午去医院康复训练,下午去附近咖啡厅看稿的日子(家里的大床实在太舒服了)。
《新中国地面气象观测仪器极简史》,自然绕不开历史,为了确保历史资料的正确性,我都逐条和“气象科学知识服务平台”一一核对,这个过程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这项劳心耗神的工作改变了我对自己坐不住的评价,事实是羊毡坐透,腿快好了,颈椎要不行了。在此提醒各位编辑同仁,要适度休息,多活动活动,书展上见面即可,就别相约骨科了。
偏心·100位编辑的年度之书
2024年底,出版业内一群编辑做的自媒体“做書”发布了征集100位编辑年度之书展品的通知,想着能一箭三雕增加图书曝光量、总结自己2024年工作成果、获得与读者沟通的机会,我报名了第一本署名责编的《新中国地面气象观测仪器极简史》并顺利入选。
没想到我在申报时写的话被主办方作为代表放在了留言板上,落款处我的名字前还挂上了“气象出版社编辑”。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个展不仅展示了"我的年度之书”,还让我第一次以“气象出版社编辑”的身份进入读者的视野!
留言本上的读者留言
当时看了之后心中暗想要更加努力做书
做好人,出好书
2019年3月,我来气象出版社面试,进门就看见了一楼大厅金色的六个字“做好人,出好书”。那时候我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园林专业大学生,不了解气象也不懂出版,也不知道这是气象出版社社训,但冥冥之中这六个字已经开始指引我“如何做编辑”,所以我在入职后给未来的自己写了封信,信中提到“当一个给读者看好书的编辑”。
每次站在大厅看着六个字的时候,我都感觉不是我在看社训,是社训在审视我,“言行举止是否规范?出的书能不能称得上好书?”
工作后,社里的前辈都说我是个好孩子,但我的书算是好书吗?
这个答案在做書“偏心”展览中首次得到回应。
“原来地面蒸发量是这样测量的!”
这次展览的物料,除了海报、介绍本书制作过程的说明、200张照片的相册(我们如何筛选出书中照片)、给作者和读者等人的信等,还特意为读者们准备了留言本,我太渴望听到读者的声音了。
开展一周后我去看了读者的留言,“谢谢你们认真做书”“理工书籍也可以很酷,非常感谢你们的用心”“原来照片是这样选的”,读者告诉我,我的书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其中“原来地面蒸发量是这样测量的!那一个区域一定时间的蒸发量估测计算是个好大的工程!”最触动我。看见了吗,我的书让读者了解了气象工作者是如何观测地面蒸发量的!我第一次得到了读者的回应,传播和普及气象知识,我做到了!
谢谢你还做编辑
每次给书写宣传稿时总会把作者放到第一位,“这是某某院士的最新学术成果”“这是某某老师的科普图书”,而在做書“偏心”展览中,“气象出版社”“刘天泽、邵华”,出版社和编辑的名字出现在了主办方的致谢名单中,平时的幕后工作者被推到聚光灯下分享、展示、感谢,“谢谢你还做编辑”。
感谢我的作者,你们的作品让大众了解了气象知识,也成就了我第一本署名责编的书。
感谢我的读者,谢谢你们花时间看书,也希望今后可以继续支持出版事业,我们也会持续“做好人,出好书”。
感谢我的同事,养伤期间在大家的关心和帮助下,我才能跌跌撞撞完成这本书,你们带给我的温暖将会继续传递下去。
感谢做書团队,在“偏心”上我第一次得到了回应:我是一个给读者看好书的编辑,我对得起五年前我对自己的期望。谢谢你还做编辑,也谢谢你们给我答案。
尾声
虽然工作了五年,但是因为不是专职编辑,所以这几年出书很少,经验积累不足,即使考下中级证成为责编也不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个合格的编辑了,《新中国地面气象观测仪器极简史》对我来讲只是开端,后续的编辑生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2024年,气象出版社完成了外立面和一楼大厅的改造,外观更漂亮了,大厅更敞亮了,但“做好人,出好书”依旧在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每个人,仍然在问我,你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