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国昌,今年62岁,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年轻时,我在县里的国营棉纺厂上班,那时候工厂效益还不错,工资虽然不高,但日子过得安稳。后来,国企改革,工厂效益每况愈下,最终被政策性买断。
我不得不另谋生计,转去了镇上的一家单位工作。单位的工资不高,但好歹是个正式单位,熬到了退休,每个月能领6500块钱的退休金。
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这笔退休金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了。毕竟,很多同龄人还在靠种地或者打零工维持生计。
我老家在县城边上的一个小村子,年轻时因为工作搬到了县城,平时住在县里的老房子里。老伴李秀兰比我小三岁,身体还算硬朗,儿子在外地工作,女儿也嫁得不远,日子虽算不上富贵,但也不愁吃穿。
我们这一辈人,亲戚关系复杂,特别是老家那边,亲戚多,礼数重,逢年过节、红白喜事,少不了走动。
尤其是堂弟赵国平,他小我八岁,年轻时没考上学,就在老家务农,后来去城里打零工,但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如今年过半百,生活一般。
平日里,他和我关系算不错,毕竟是亲兄弟家的孩子,小时候也一起玩过。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竟会在老家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让我在村子里待不下去。
这次出事,源于一次亲戚聚会。
那天是堂叔家的孙子满月酒,老家亲戚几乎全来了。农村人讲究热闹,摆了十几桌,大家推杯换盏,聊着家长里短。吃到一半,堂弟赵国平忽然笑着问我:“国昌哥,你退休金多少啊?”
我没多想,随口回了句:“6500。”
话音刚落,桌上的人齐刷刷地看向我,有惊讶的,有羡慕的,还有不信的。堂弟砸吧了下嘴,笑着说:“哎呀,国昌哥,你这钱在我们村里,算大户了啊。”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赶紧岔开话题,没再多说。可就是这句“退休金6500”,成了我的麻烦的开始。
几天后,我回了一趟老家,想看看母亲,顺便走动一下亲戚。本以为这次回去和往常一样,和母亲聊聊天,陪她吃顿饭,然后再去村里转转,和老邻居们寒暄几句。可刚进村,我就听到几个村民站在路边议论纷纷,其中隐约听到我的名字。
“听说国昌一个月退休金六千多,比我们种地的强多了。”
“可不是嘛,哪像咱们,起早贪黑,一年也挣不了多少。”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知道事情麻烦了。农村人对钱特别敏感,一个月六千五,在城里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村里,已经是天文数字。更何况,村里的人大多是靠务农或者在外打零工维持生计,生活并不宽裕。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拿这么高的退休金,难免会有人心生想法。
我快步回到母亲家,母亲见我回来,脸上露出笑容,赶紧招呼我坐下,给我倒水端饭。我看着她苍老的脸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着不管外面怎么议论,至少家里还是温暖的。可没过多久,堂弟赵国平就找上门来了。
他一进门,笑呵呵地拍着我的肩膀,语气亲热得很:“国昌哥,听说你一个月退休金六千五,真是羡慕啊!你这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高收入了。”
我有些不自在,勉强笑了笑:“还行吧,也就是够家里用。”
他点点头,似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说起村里的事情:“国昌哥,你也知道,咱们村的那条主路坑坑洼洼的,村里决定修路,现在大家都在集资,你这条件好,能不能多出点?”
我皱了皱眉,修路的确是好事,可为什么专门来找我?我试探着问:“村里不是有集体经费吗?”
“这次要大家集资,别人都捐了,你一个月六千五,这点钱不算啥吧?”他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我心里有些不悦,但想着乡里乡亲的,还是掏了两千块给他,以为这样就能了事。谁知,这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堂嫂也来了。她一进门,就满脸堆笑地坐下,寒暄了几句后,话锋一转:“国昌哥,你看,小侄子要结婚,彩礼还差点钱,能不能借点?”
我一听,心里就有些犯难。堂弟一家过得紧巴巴我是知道的,但这钱借出去,怕是回不来了。我犹豫了一下,找了个借口:“嫂子,我最近也有事,手头紧,可能帮不上忙。”
堂嫂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随即冷笑了一声:“一个月六千五,还手头紧?”说完,甩袖子就走了,脸上的不满溢于言表。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吧。可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找上门来的人越来越多。
“国昌哥,我家孩子上学,借点学费。”
“国昌叔,我家牛生病了,救急用点钱。”
“国昌,你退休金这么高,帮衬下弟弟吧。”
每一个来找我的人,脸上都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情,仿佛我有义务帮他们一样。我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拒绝,到后来硬着头皮推脱,可还是挡不住越来越多的人找上门。拒绝之后,他们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有钱也不帮衬亲戚,真是小气。”
“一个月六千多,连个几千块都舍不得。”
“这人变了,城里住久了,瞧不起我们了。”
我走在村里,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以前熟悉的乡亲,见了面都笑呵呵地打招呼,现在却是冷嘲热讽,有的干脆装作没看见。连平时常去的小卖部老板,都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最让我心寒的是,我去看母亲时,堂弟一家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婶儿,你这大儿子发财了,怎么也该孝敬孝敬你吧?”
母亲有点尴尬地看着我,我苦笑道:“妈,我每个月都给你生活费的。”
堂嫂在旁边凉凉地说:“那点钱,够啥?”
母亲叹了口气,低头没说话。我心里一阵发凉,这还是我的亲人吗?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外面的流言越来越离谱。有人说我“发了财不认亲”,有人说我“拿着钱不孝顺”,甚至还有人故意在我母亲面前挑拨,说我“赚了钱不愿意给家里人花”。村里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甚至连一些以前关系不错的亲戚,也开始和我疏远,似乎我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我意识到,如果再待下去,我连母亲的脸都没法见了。于是,我收拾好东西,回了县城,心里五味杂陈。这一趟回乡,让我彻底看清了人情冷暖。
后来,我很少再回老家。
不是不孝,而是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最怕的不是贫富差距,而是利益纠葛。
当你只是普通人,大家与你平等相处,可当你稍微过得好一点,就会被贴上各种标签,被理所当然地索取,被道德绑架。
我依旧每个月给母亲寄生活费,但再也不轻易回去,不是不想回,而是我怕,回去一次,就要面对无休止的索取和冷言冷语。
亲情,本该是温暖的,可现实却让我明白,有时候,疏远,才是最好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