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半导体产业纵横(ID:ICVIEWS)综合

美国的政策转向是否意味着一种新的举国体制正在形成?

美国时间1月23日,刚刚宣誓就职3天的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成立了总统科学技术顾问委员会(President's Council of Advisors 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PCAST,简称总统科技委)。这一动作被解读为“美国效仿中国举国体制”的信号。

从白宫发布的成立PCAST的行政令的文字看起来,也有点这种架势:“今天,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新的科学探索前沿领域……在全球竞争对手竞相利用(人工智能、量子计算和先进生物技术等颠覆性)技术的背景下,实现并保持毫无争议且不可撼动的全球技术领先地位,已成为美国的国家安全当务之急。为确保我们的未来,我们必须最大限度地挖掘美国创新体系的潜力与优势,通过赋能企业家、释放私营部门的创造力,以及重振美国的科研机构来达成这一目标。”

当自由市场经济的“灯塔”开始强调国家主导的科技战略,美国的政策转向是否意味着一种新的举国体制正在形成?

美国的科技政策转向

实际上,总统科技委算不上新生事务。

特朗普上届总统任期的时候,已经于2019 年 10 月 22 日签发总统令成立了这一机构所谓特许机构,就是指这个委员会根据美国宪法获得了国家单位的名分,但不拿国家拨款,总统科技委的顾问都不领薪水。

而在美国政府序列中,还有一个有“编制”的科技委——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 (Nation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ouncil, NSTC,简称国家科技委) ,这算是美国行政部门的一个委员会。

历届总统都以不同的方式利用了 NSTC,除了在克林顿政府期间,NSTC 直接起草了 6 项有决策参考义务的总统审查指令(Presidential Review Directives)外,此后的国家科技委就不直接发布指令了,而主要是通过为美国政府中各大部委提供建议的方式来协调科技政策的制定与执行。

总统科技委与国家科技委的主要区别是,前者是顾问机构,主要是由一批科技企业家、科技界领导人和顶尖科学家以志愿者的身份,就“科学、技术、教育与创新政策相关领域向总统提供建议”。而后者作为联邦政府的一个部分,除了要提出建议外,还要具体地协调各科技相关部委,由于在克林顿政府以后国家科技委不再出台有约束性的政令,其对科技政策的协调,实际上也主要通过发布一些政策报告。

实际上,美国这么多的“科技委”,不是没有“编制”的志愿者群体,就是需要专业部委赞助的附属机构,既没有资源也没有权力来推动一套自上而下逐级执行的科技政策体系。不但这些科技委不行,实权部委也没有这个本事。

此前,美国科技发展一直秉持以“市场主导、企业创新”为核心理念,政府更多扮演规则制定者和基础研究资助者的角色。

但近年来,这一模式有所改变。拜登政府此前已通过《芯片与科学法案》向半导体行业注入超520亿美元补贴,并推动组建“美国半导体联盟”;特朗普时期的“美国AI倡议”同样强调“集中联邦资源”抢占人工智能高地。

并且,美国两党都罕见的达成共识:无论是共和党的“产业回流”还是民主党的“供应链安全”,美国政界对“国家力量介入科技竞争”的态度日趋一致,甚至被称为“新汉密尔顿主义”(主张国家主导产业政策)。

关键问题就在于:一贯推崇自由竞争的美国,为何开始拥抱“顶层设计”?

美国真的没有“举国体制”吗?

美国此前一直缺乏顶层设计或举国体制,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事实上,美国在国家战略科技项目上早有“举国体制”传统:

曼哈顿计划(1942-1946):政府主导,动员超10万人,耗资20亿美元(相当于今日300亿美元),最终诞生原子弹。

阿波罗计划(1961-1972):NASA统筹2万家企业、200余所大学,花费255亿美元(占当时GDP的0.5%),实现登月。

半导体逆袭战(1980年代):面对日本DRAM芯片的压倒性优势,美国政府牵头成立“半导体制造技术联盟”(SEMATECH),通过军方订单、贸易制裁和产业补贴夺回主导权。

以上这些大科学设施,这都是国家引导的结果,只是这些工作都是由明确的专业部委引导,除了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外,基本上是能源部主导。这么来看,美国的“举国体制”并非新鲜事物,但其应用具有鲜明的“危机驱动”特征——只在国家安全或霸权地位受威胁时启动。

在美国政客们看来,这些专业部委负责好自己领域的事情就够了,不需要一个科技部或国家科技委来拉出整个科学发展方向的清单然后来分配任务执行。

让这种拉清单的决策与管理模式最有必要、也最可行的,无疑就是国家的科技赶超体制。在赶超战略下,国家对科技发展有明确的目标,对具体要做的事情有清晰的指向,所需的主要是执行的问题。无疑,中国当代的科技管理体制,正是在这种思路下构建的。

美国能玩转“举国体制”吗?

尽管表面相似,美国的科技战略与中国模式存在本质差异。中国强调“技术自主”,而美国更注重“技术霸权”——通过联盟体系控制全球供应链关键节点,同时限制竞争对手发展。



美国一直占据着领先地位,在整体科技实力上,尚无被赶超之虞。这就决定了美国尽管存在众多 “科技委”,却无需设立一个全面统管科技领域的 “国家科委”。

然而,这些 “科技委” 的存在并非毫无意义,其必要性既体现在美国国家科技发展的整体态势中,也与特朗普执政的特殊背景紧密相连。

从宏观层面来看,美国虽无需一个掌控全国科技资源的 “国家科委”,但确实需要一个机构来协调各部委在科技政策方面的行动。这种协调并非主动指导各部委如何支持科技发展,而是聚焦于指出哪些方面存在不足,进而进行修正与补充,这正是美国国家科技委(NSTC)的核心工作。而作为本文重点关注的 “体制外” 的总统科技委(PCAST),其主要职责是提供顾问咨询服务,通过汇聚科技界各领域的精英,以会议的形式就科技发展方向达成共识。

由总统科学顾问领导的美国科学与技术政策办公室,更像是一个秘书处,其任务是将美国科学院、总统科技委和国家科技委等各类科技机构提出的建议转化为具体政策。此外,虽然美国科技治理的常态是各类 “科技委” 发布参考咨询报告,为各领域科技相关部门的科技决策和管理提供参考。、

但近年来,中国科技的迅速崛起,在部分领域甚至实现超越(如新能源汽车领域),这使得这些 “科技委” 的作用和设立时机发生了显著变化。从各类政策文本中频繁提及 “全球竞争对手” 的表述,便可窥一斑。同时,总统科技委成立时间的变化,也反映出决策者的紧迫感。

小布什总统发起的首个总统科技委于 2001 年 9 月 30 日成立,彼时距离小布什宣誓就职已过去 8 个多月。特朗普的第一任总统科技委成立时间更晚,在其担任总统的第三年,即 2019 年 10 月才宣告成立。而拜登的科技委在总统就职年的 2 月 1 日便已成立,如今特朗普的总统科技委更是在其宣誓就职三天后就迅速组建。这一系列变化表明,美国决策者已将制定科技战略置于决策核心议程。

不可否认,这也是中美科技竞争日益激烈的结果。新的总统科技委在工作日程中,必然会纳入更多关于中美科技竞争的规划,其委员中也必定不乏从国家战略和产业竞争角度谋划中美竞争策略的人才。

据《知识分子》分析,特朗普的个人特质以及其第二次当选的特点,也与总统科技委的成立和运作息息相关。众所周知,美国科技界倾向于支持民主党,许多科学家和科技界大佬对行事风格较为随性的特朗普并不看好。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时,总统科学顾问的人选一度难以确定,在这种情况下,特朗普对科技界也采取了相对冷淡的态度。

然而,在强势民粹支持下再次当选的特朗普,其第二任期的情况截然不同。科技界大佬纷纷表态支持,科学家们的抵制也不再公开化。最新消息显示,特朗普政府宣布暂时冻结美国最大科研资助机构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的运作经费(不过并非科研经费,上一财年的科研经费已支出,新财年的额度国会尚未批准)。尽管这一举措是在特朗普就任首日宣布冻结所有联邦机构招聘的大背景下实施的,但美国科学界仍感受到了压力。

综合这些情况可以看出,特朗普在第二个总统任期对科技界的掌控力有所增强,也更有可能按照他及其顾问团队规划的科技发展愿景来推进科技议程。可以说,美国设立的科技委虽未使国家整体走向全面的科技顶层设计,但却为特朗普个人提供了更多进行顶层设计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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