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北上记忆
文/胡尊志
母亲带我们回乡的季节,应是在一个冬天里。我只记得那是在一个长长的豪华房间里,隆起的房顶上一线地突兀着几个足球大小的灯(当时我不知那是灯,如今想来,应是),整个屋顶及墙面熠熠着赤棕褐色的光,大窗外的小树林及树上和林下的皑皑白雪都拼命地向一边奔跑。这与我今儿听到父亲絮絮的唠叨基本能够情节吻合。那时候的我应该是一岁大小,很可能是正在吸吮着母亲的乳汁在看沿途的风景,只是我记不起更多了,至此算来,应该已是六十二年的时光距离。
父亲过了这个二零二五的小龙年,身心更是有些疲惫,喘息更加急促,迈步更加踉跄,言语更是语无伦次,多是自言自语,说些不着边际的让我听不明白的话题。也难怪,已是九秩老人了,在人生这条崎岖的山路上,已经跋涉了三万个白天夜晚,岁月伴他走到了今天,实属不易,这也应是他一生勤劳善良修来的福分,老天爷对我的父亲还是不错的。至于他近来絮叨的那些我听不明白的话题,在今儿我五姨夫的到来与我父亲的小坐言谈,我才有了些许的明白。
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他的眼前已多了一些应有的渺茫,已淡薄了对前途美好风景的浏览与向往。在他脑际陈存的那本日日标注的日记里,又一页一页地翻向了曾经与过往,他已沉浸在了对过去的时间里的那些值得回忆的事情当中,他自言自语的那些絮絮叨叨的话,我怎么能够听得明白?因为在他人生的相当一段时间里,我还没有走入这个世界。
父亲与我五姨夫唠叨的话题,涉及到他当年与我母亲一起北上创业的事情,落脚点是吉林省汪清县的一个小山村,那也算是我父亲与我母亲北漂再北漂的一个令人难忘又难忘的闪光亮点。父亲的记忆犹新,语言条理清晰有序,就连他接触的每个人的名字都能一一准确叫出,一改了他如今语无伦次且含混不清的描述风格。
是的,时光的记录机总有些墨汁充沛的时候,总能打印出让人最为理想的令人愉悦的生活画面。那个时候的父亲应是二十八九岁的年龄,母亲是要小于我父亲三两岁的,那正是我的父母亲青春在驻,韶华不逝的美好岁月,也是三年自然灾害,因为物需的奇缺,把我父母饿怕了的一段北上探索。父亲说,他现在总想着再到那个地方看看,总是回想着那里的一草一木及那里的山形地貌,当然更留恋那里曾经帮助过他的那些好心的人们,以及他们的炕洞里的烟火从他们的烟囱爬出并飘散的袅袅模样。如果岁月再能延长我父亲三年五载的光阴权限,如果健康能够再次陪伴在父亲的身边,我将努力做到安排父亲的一次故地重游之行。当然,路线是途经让父亲心仪多年的北京大都。
父母亲在那里大致生活了一年的丰裕时光,由于母亲的身体不适合那里的水土生存,有明显的腿脚抽筋、发麻及骨节肿大之症状,父亲决定让母亲带着我等先行回走关里,他自己单独留在那里收一收他在那里劳作一年的工薪报酬。父亲说,那时的我母亲怀里抱着我,身边领着我的哥哥踏上了返乡的回程,听到这里,我的心澎湃不已,眼中也荡漾着泪水,我的心中重新高大起母亲的形象,试想,一个少见识且愚弱的年轻女性,是怎么带着两个缠手的孩子回到数千里外的老家故园的,并且那是在那时的一个飘着大雪的冬季,那时的我母亲晕车晕船,那时的我母亲识不得一个大字,那时的我什么也不知道,那时的我只记得窗外的小树林在雪地里奔跑……
【作者简介】胡尊志(男),六零后,山东临沭人。从事农业,偏爱创作,诗、词、小说、戏剧曲艺等皆有涉猎,并小有收获,被授予“文学创作先进个人”称号,曾用名胡途、糊涂、胡途孤侣等。歌词创作获全国赛事一、二等奖若干,2013年应邀参加大众音协美丽中国词曲创作北京高端论坛。系临沂市作协会员,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世界华文作家联合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