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的青龙山傲然耸立在沅江之滨。尽管秋色萧萧,无边落木,但是远远看去,山头上依然是五彩斑斓,云缠雾绕。
吊挂在山腰上的青龙寨,鸡鸣狗吠,炊烟袅袅,充满了浓郁的湘西民族生活气息。
青龙崖通往山下的唯一石褶路上,偶尔有人上下。
寨口依然没有人把守,不似过去土匪盘踞的时节那样戒备森严。
青龙寨东门附近的族长哑女明珠家,大门紧关着。
悍匪“竹叶青”正在自己原先居住的大屋里拼命地咕噜着竹筒水烟。旁边温驯的俯卧着着一条蟠屈一团的黑尾大蟒蛇。那条大蟒蛇足有土筐那么大的一堆。粗糙的鳞片乌光闪闪。
令人奇怪的是,此蟒居然不怕烟草的尼古丁?也许水烟袋把尼古丁过滤了?反正这条大蟒蛇就顺服地盘踞在悍匪“竹叶青”的身边。
“竹叶青” 过足了烟瘾,开始和那条大蟒蛇联络感情。他把满脸横肉的脸蛋子向蟒蛇的脑袋凑过去。
蟒蛇有些躲避他,到底还是因为它讨厌他身上的烟味儿,最后,才不情愿地伸过脑袋,在他的脸上贴了贴,算是亲近。
竹叶青说道:怎么,蟒兄。我们俩可是做过“夫妻”的,可是,我刚离开这青龙寨几天,你就和我生分了?
蟒蛇闭着眼睛,偶尔喷吐一下黑紫色的长舌,算是回应。
“竹叶青”一伸手,侍卫牛五立即递给他一个盘子,里边装着一只被杀死的鸡。
蟒蛇马上嗅到了死鸡的血腥味道,忽然精神抖擞地昂起了头,向前一探一探地摇晃着身子,双目炯炯地盯着盘子,紫黑色的带叉长舌不断地向外伸缩着,像在喷吐着一缕细碎的紫黑火焰。
“竹叶青”看蟒蛇大有等待不及之势,急忙挥动匕首,把鸡头割下来,让蟒蛇看了看,然后朝着空中一抛。
蟠屈在一堆的蟒蛇立刻“哗啦”一声散开,蒜钵般大小的大脑袋像流星锤一样疾速地射向半空中的鸡头,大嘴一张,把鸡头准确地吞在口中,身体又迅速地折叠似的盘踞做了一团。
牛五和贺三毛看得目瞪口呆。
竹叶青说道:牛五你个傻儿子,你的猴拳在杆子里无人能敌,今天你和这蟒蛇过两招试试如何?
牛五急忙摇手说:龙爷,牛五的出拳速度绝对不会比蟒蛇快。心中暗想:如果有谁和龙爷交手,仅这条蟒蛇就无法对付,看来,它的动作之快胜过江湖中的任何武功高手。
贺三毛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竹叶青说:三毛,你个龟儿子年轻,腿脚灵便,又是鹰爪门的优秀弟子。你敢不敢和蟒蛇比试一下呀,啊?
贺三毛看了一眼昂着头,仍然盯着盘中鸡肉的蟒蛇,说:龙爷,俺是害怕争斗中失手伤了蟒蛇,龙爷生气。他心中却很是想通过和蟒蛇较技,表现一下自己的武功,好挽回一下前些日子在山中失口得罪龙爷的面子。
竹叶青冷笑一声:嗬嗬!好一个能吹牛皮的龟儿子!你俩又不动用刀枪,只是抢夺我扔出的鸡肉,无非是看谁出手的速度更快,谁攻击和防护得更有力,怎么会怪罪你呢?来来来,三毛,你快准备!
贺三毛急忙说:谢龙爷指点!他不知高低,急忙扎紧腰带,气沉丹田,身形一缩,做好了准备。
“竹叶青”挥动匕首把鸡割做几块,然后用刀尖扎起一块,在空中摇晃着圈子,口中喊道:二位准备了——!
蟒蛇立刻昂起了头,跟随着“竹叶青”刀尖上的鸡肉转着圈子,那双阴沉沉的旁若无人的蟒眼,死死地盯着刀尖上的肉。口中的紫色长舌,快速地向外吞吐着。
竹叶青刀尖转到第三个圈子时,高喊一声:抢!刀尖上的鸡肉“嗖”地被甩上了半空一人多高。
贺三毛身子一矮,将脚一跺,左手勾手护面,右手岔指如叉,“腾”地窜上半空。
他快,那蟒蛇更快。“竹叶青”刀上的鸡肉脱手之际,它那盘陀的身子就如猛然抻开的弹簧,对准鸡肉箭射而出。
一只五指张开的叉手,一个大张开口的蟒头,眼看并驾齐驱追上了那在空中飞驰的鸡肉。
贺三毛护面左手急袭蛇头,以助自己右手抢肉成功。
岂料,他的左手刚动,那蟒蛇已经腾空而起的身体在半空里用尾巴一卷,缠上了贺三毛的左臂,尾巴一用力,上身趁势一挺,“咄”地一声,将那块鸡肉抢进口中,咕噜吞了下去。
贺三毛却被那蟒蛇在空中缠臂挺胸地一用力,反倒落在后面。蟒蛇趁机再一用力,身子便射上了上面的房梁,尾巴快速一卷,牢牢地缠到了房梁上,上半截身子便居高临下地探向了案子上盘中的鸡块儿。
贺三毛却被蟒蛇大尾巴一甩一按,噗嗵一声,颓丧地落在了地上。
竹叶青大笑:嗬嗬!怎么样呀,三毛你个牛皮匠,我这蟒兄武功不错吧?
贺三毛没想到自己会落了败,不由得对蟒蛇生出了几分敬意。但他知道蟒蛇长期生活在丛林中,全靠机智灵活的身躯捕食动物,包括勇猛的豹子它都敢捕猎,可想“武功”肯定不低。但自己毕竟是人,是万物之灵,岂能败在一个畜生孽物手下?于是说道:龙爷,三毛可否再和蟒蛇比试一次?
竹叶青:嗬嗬!好呀,你们三局为胜,如今比了一局,还有两局,现在就准备吧!
贺三毛急忙拿捏好姿势蓄势待发。
蟒蛇阴森森地看看对手贺三毛,似乎对这个和自己抢夺食物的人既愤恨又不屑,接着,转动眼睛盯住了“竹叶青”那拿匕首的右手。
竹叶青又用匕首扎起一块鸡肉,在空中摇晃着说:二位准备了——!
贺三毛紧盯着龙爷的匕首。
吊在房梁上的蟒蛇则轻轻悠荡着身体,盯着竹叶青刀尖上的鸡肉。依然是那样恶狠狠地不知眨动的眼光,依然是那样贪婪地喷吐着紫色带叉长舌。
竹叶青把手中的匕首摇晃了三圈儿,喊一声:抢!
鸡肉块再次从匕首尖上甩出。
贺三毛拿捏的时候巧,随着竹叶青的喊叫,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叉手如流星追月,紧紧追逐那块鸡肉而去。
蟒蛇却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利之便,上身一缩一伸,就把眼看被贺三毛抢到手中的鸡肉块儿叼在了口中。那捕食之快、叼吞之准的动作,完全是出于平日躲藏在树杈上捕捉飞鸟时就练就了的快速“出手”的功夫。
贺三毛“噗嗵”落到地上,遗憾地击打着手心,看着依然吊挂在房梁上的蟒蛇,说道:这次,我只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儿!
竹叶青开心地呷呷大笑,说:蟒兄三局今已胜二。三毛你还比吗?
贺三毛不服输,喊一声:比!
竹叶青摇晃着扎着鸡肉块儿的匕首,说:这第三局就要开始,二位可看准了!
他将手中的匕首大幅度地摇晃着,突然将鸡块儿甩向了窗户。
贺三毛斜刺里纵身跃出。
蟒蛇从房梁上骤然平行飞出。
贺三毛眼看就要把鸡肉块儿抓到手中。
蟒蛇“嗖”地从他脸前穿过,身子一贴住贺三毛的身体,尾巴立刻一卷,然后靠着这一卷之力又快速将上身弹出。
贺三毛的手和蟒蛇的口几乎同时把鸡肉块儿钳住了。
贺三毛刚想攥紧,蟒蛇则“咄”地一声,把第三块鸡肉连同贺三毛抓鸡肉的拳头统统地抢到了张开的大口中,咕噜吞了了下去。
贺三毛强力挣扎。蟒蛇的尾巴却趁机在他的脖子上紧紧地缠了三圈,勒得贺三毛喘不上气儿来,带着蟒蛇,噗嗵跪倒在地。
蟒蛇没有上下颚骨的连接挂钩,所以口可以张到比脑袋还大的限度,可以吞下比自己粗得多的东西。所以,俗语中才会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谚语。现在,蟒蛇居然连贺三毛的胳膊也轻而易举地吞下了半截儿!
“竹叶青”见贺三毛三战三败,特别是最后一战输得狼狈,急忙用手拿起几块鸡肉引诱蟒蛇,好叫它把贺三毛的胳膊吐出来,把缠着脖子的尾巴也松开。口中说道:蟒兄,你看这是什么?
他把鸡肉让蟒蛇嗅了嗅,觉得蟒蛇已经注意了,立刻将鸡块儿扔上空中。
这一招儿果然灵验,蟒蛇脑袋一甩,急忙把贺三毛的胳膊吐出来,弹开身子去追逐那块鸡肉。
贺三毛尽管武功好,但仍然被蟒蛇的甩头喷吐之力甩了个跟头。他狼狈地爬起来,嫌恶那蟒蛇口中的腥臭味儿和满胳膊满袖口的黏液,急忙跑到院落外面的溪水中洗涤去了。
“竹叶青”高兴地笑着,开始专心致志地喂起蟒蛇来,口中说道:蟒兄,听说你前些日子差点把躺在我的竹椅上的共军勒死?嗬嗬,了不起!那竹椅是我龙爷的龙椅,其他人怎么能随便躺呢!
“竹叶青”已经知道了哑女使用“蟒蛇阵”驱逐解放军侦察排的事情,心里很高兴。但是,他也知道了哑女对中了穿山甲“疯人草”毒的解放军侦察排进行了救助。
对此,“竹叶青”又十分恼火,但又无可奈何。因为哑女向来行事乖僻,无从琢磨。
牛五和洗濯回来的贺三毛在一边听了“竹叶青”的话,再看看那条比小腿粗的凶猛的黑尾大蟒蛇,心中忐忑,浑身也有些汗毛直炸。
牛五说:龙爷,你真是通神大了,连大蟒蛇也暗地里护着你!
贺三毛说:恐怕真有山神爷爷和达摩老祖,暗中保护着你呢!
竹叶青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傻儿子,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