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讲述的第31个老兵的故事。投稿人：吴先德（声明：本文非本人经历，根据投稿人口述整理编发）我时常坐在窗边，回忆我的一生。从一个农村孩子去当兵，然后退伍回来，最后进到公安系统，一直在公安系统干到了副局长的位置退休。现在只要孩子们一有时间，我就和他们一起出去旅游，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每个月领着接近上万的退休工资，我非常知足。而这一路走来，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我的父亲。要不是当年他拿着铁锹追打我，可能我的人生一辈子都不会再改变了，我可能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又回去当农民了，更不会拥有现在的美好一切。我是1954年出生在安徽的一个农村家庭里，家中有四兄妹，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和妹妹。我们家的追求，只要吃饱就行，穿的可以少穿一点，可以去捡别人不要的衣服来穿。我们四兄妹的童年基本上都是不挨饿，能把命吊着就行。母亲每天干完活回来，晚上还要给我们缝补衣服。有一次我闲的无聊，数了数我身上那件衣服的补丁竟然有十多个。我们四兄妹童年基本上都没有穿过鞋子，常年打光脚。就连读书的时候，同学给我们四兄妹取的外号都叫做赤脚大仙。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穿草鞋是大姐给我们编制的，那年大姐16岁，跟着奶奶学习编织草鞋，虽然说大姐是第一次编织，有些地方都硌得脚疼，但是我和弟弟妹妹们都非常高兴，穿上新草鞋之后，还跟其他同学炫耀。虽然说我们家庭非常的贫困，对我们吃穿非常吝啬，但是我父亲在我们四兄妹读书方面非常大方，毫不吝啬。他对我们四兄妹的教育观念就是，多读书，多学一点文化知识，攒劲的读，将来能够跳出农门。他们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很多字都不认识。我父亲是读到小学五年级，因为家庭贫困，兄弟姐妹又多，就没有让他继续读下去了，母亲是一天书都没有读过，算是文盲。那年我读五年级，大姐读初一时，母亲突然牙齿每天出血，父亲就根据老一辈的人说的偏方，给我母亲治病。刚开始偏方还止住了我母亲牙齿出血，但是没过半个月，又再一次复开始。后来直接根本止不住，牙齿的出血量一天比一天多。我父亲便四处向邻里乡亲借钱，带母亲到医院治病。我便和大姐商量，我们不读书了，这样就可以减轻父亲的负担，节省下来的钱就可以给母亲治病了。那一天父亲刚好带着母亲从医院回来，放学后我和大姐便来到了父母的面前。大姐先低声对父亲说：“我不想读书了......”大姐还没有把话说完，父亲大声的对大姐说：“你再说一遍。”大姐说：“爸，我不想读书了......”话音刚落，父亲顺手拿着手上的扫帚，直接啪的一声打在了大姐的屁股上，大姐强忍着泪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动手打大姐，父亲告诉大姐：“我和你母亲都没有能力改变命运，就希望你们四兄妹多读一点书，多学一点文化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大姐挨打之后我也不敢再提出我不读书的想法了，那天父亲对大姐下了狠手，大姐的屁股疼了好几天，每天晚上都趴着睡觉。大姐一直坚持读完初中，实在读不进去了，父亲才没有逼迫她继续往下读。当时我把父亲的话听进去了，我们家庭一没有背景，二没有钱，只有通过多学一点文化知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从此以后我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同学们都在休息玩耍的时候，我在看书补习自己的功课。我的成绩每学期都是班上第一名，我还荣获了“学习标兵”的荣誉称号。1972年我觉得以我优异的成绩，公社推荐我去上大学肯定没问题。当名单公布的时候，我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我的名字，我直接傻眼了，我落榜了。那段时间我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我落榜了，父亲也替我惋惜，但还是来安慰我。后来我便跟着父亲一起到集体挣工分来补贴家用，我就跟随父亲，每天到山上去砍树，他走哪儿我走哪儿，他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个时候我已经18岁了，虽然家里面没有吃什么的，但是我的身高依然长到了1米75，体重稍微偏瘦了一些，才120斤。跟着父亲肩挑背扛，这座山翻那座山。一个月下来，我基本上每天都是全勤。公社很多人见到我都说我是公社的得力干将。三个月下来，公社还给我颁发了一个模范标兵，为此那个月还多给我加了两个工分。1972年12月3日，我见到公社武装部门口拉起了“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的横幅，还用大喇叭到处走街串巷的宣传。在公社干活的时候，我经常听到邻里乡亲闲聊说：“谁谁谁家的儿子去当兵吃上商品粮了，谁谁谁家的儿子又提干了，还找了一个县城里的媳妇......。”我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或许能够改变我的命运。我便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父亲非常支持我。但是有一个问题，应征有名额要求，在我们公社跟我同龄的青年有很多。很多男青年从小就有一个当兵梦，挤破脑袋都想去当兵。那天下午父亲就去街上买了两瓶好酒，晚上就拉着我去到大队书记家。大队书记二话没说，就给了我一个当兵名额。第一是因为我在公社的表现，第二是因为去年夏天涨洪水的时候，大队书记去捞河里的残渣，一不小心踩滑了，差点被洪水冲走。还好我和父亲路过及时发现，把大队书记救了上来，大队书记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第二天大队书记就带着我和父亲去到公社武装部填写报名表，当我填完的时候，父亲还为我仔细的检查了好几遍，生怕我填错了信息。三天之后我就接到了体检的通知，我以为我的体检不是那么好通过。还好当时我跟着父亲去集体干活，虽说每天都非常辛苦，但是我的胃口大开，那段时间我直接吃胖了10斤，长到了130斤。体检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这个身高和体重是当兵的好苗子。体检就这样顺利的通过了，接着就是政审家访等各个环节，毫无疑问我也顺利通过了。1972年12月23日我拿到了入伍通知书，4天之后我便要踏上去往部队的征程了。临走前的一天，母亲杀了家中唯一一只下蛋老母鸡给我吃，为我送行。父亲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攒了很久的10块钱给到我，让我在部队里面用。我告诉父亲在部队里面吃穿不愁，这10块钱还是留在家里补贴家用。一番推让之后，我还是把钱给到父亲，父亲知道我是一个犟脾气，强塞给我，肯定不要就不要了。后来我到部队的时候整理行李，我才发现父亲把那10块钱塞到了我的行李里面。还给我留了一张纸条：“父亲没有多大的能力，只有这10块钱，在部队急需用钱的时候，这10块钱可以救急。”当时我看到了之后，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1972年12月27日那天早上，父亲早早的就起床，送我到公社武装部去集合。临走时还嘱咐我：“在部队好好干，不要和老病发生矛盾冲突，有什么事情咬咬牙就过去了，想家了就给家里写信。”我连忙点点头并给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就上了接兵的闷罐车上。1972年12月30日终于来到了部队，接着就是三个月的新兵连训练。我想当过兵的人都知道，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是非常苦的。虽然说在部队不愁吃穿，但是高强度的训练，往往吃了饭不到三个小时，肚子就会饿的咕咕叫。特别是晚上那一顿，半夜经常被饿醒。后来也跟着一些新兵学会了一个方法就是把早上吃的馒头多带一个，悄悄的放进被窝里面，晚上饿醒了就啃两口。来到部队之后，再苦再难，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因为我来当兵的目的很明确，就想通过当兵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新兵连三个月训练结束之后，我被分配到了步兵一营三连二排五班。只要领导吩咐任务，不管是苦活还是累活，我都是第一个报名参加。当兵第二年，我便被提拔为班长。第三年，我还当了一段时间的代理排长。很多老兵都告诉我这是部队在有意的培养我。在部队比我优秀，刻苦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有些还有背景。1977年，也是我当兵的第4年，指导员找我谈话，问我有什么打算？指导员的言外之意我是理解了，意思是提干对我来说几乎无望了，想让我早些做打算。1977年6月我便选择退伍回家，回家的那一年也是我的命运转折的那一年。我当兵4年，我母亲牙齿出血的这个情况一直没有得到治愈，我退伍回来三个月之后便离开了我们。我父亲也整天郁郁寡欢，想要随我的母亲一起离开我们。母亲离开我们一个月之后，父亲又患上高血压，父亲只要心情一激动或者是心情很不好，血压就飙升，家里必须要留一个人来照顾他。大姐嫁人之后，我就算是家中的长子了，照顾父亲的担子就落在了我的身上。1977年11月县里来我们公社招临时水警，工作地点是离家60多公里的偏远地方，很多人都不愿意去。我父亲觉得去当水警总比在家挣工分强，便让我去应聘。我告诉父亲：“我不是不愿意去，而是因为那个地方离家里太远了，我不能照顾你，不想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听了我这句话，敏感的他，感觉到他是我的负担一样。虽然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直接拿着门后的铁锹朝我打，还骂我是逆子。那晚他直接把门锁住，把我关在了门外面。为了不让他有这种心理负担，还不让他血压飙升，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告诉他，我听他的话去当水警。当水警每天的工作就是四处巡逻，每个月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工资36元一个月。我休息的时候就回家看望父亲，上街去给他买一点肉，买一点面等生活用品。我在那里发挥退伍军人的余热，做什么事情都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有什么问题及时向上级汇报。1986年，我从临时工变为了我们县城第一批合同制警察，被调任到了公安系统。1992年，我又从合同制警察转为一名正式警察，从此我的身份就是公务员性质了。在大家眼里，公务员是公认的铁饭碗，我在那里兢兢业业，全身心的投入到各项工作之中，后面一直干到副局长退休。在公安系统上班之后，我在县城里面买了一套房子，把父亲接上来跟我一起住。在我的悉心照顾之下，父亲的晚年生活，过得还是很幸福的，78岁才离开我们。27岁那年，我经人介绍，相中了我现在的妻子，后来我们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儿子也有自己的幸福家庭了，我们老两口，平时就帮儿子和儿媳带带孩子。放寒暑假了，儿子和儿媳就带着我们老两口学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这一切还得感谢我的父亲，一路对我的支持和教育。没有当初他那一铁锹，我可能现在都还是农民生。下辈子如果还能和父亲相遇，我愿意再做您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