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就应该有好报,每个人在孩童时期,多半都听长辈说过类似的话,尽管这话从来都不是什么客观规律,但能用来约束我们的行为,那就算是起到了作用。
而在文学作品中,作者就能通过手中的笔左右书中角色的命运,让“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变成客观事实,尤其是在武侠小说里,读者最乐意看到的桥段,无非就是十恶不赦的魔头被大侠处死的那一刻。
金庸的故事中也不乏此类“俗套”的桥段,但他偶尔也会写出一些令人错愕的剧情,比如《倚天屠龙记》中提到的郭靖一家之死。
(郭靖、黄蓉剧照)
其实郭靖之死并不让人意外,但黄蓉之死却有些不该,她有活下去的理由,也有活下去的资本,可金庸为何还是将她写死了?
一、侠女黄蓉
黄蓉到底是侠女还是妖女?
在很多人看来,黄蓉是妖女,是因为跟着郭靖,才成为侠女。
其实“妖女”这种说法本就是错误的,那是柯镇恶等人带着偏见的叫法,即便黄蓉是黄老邪的女儿,那也从来都不是妖女,因为黄老邪也并非邪魔歪道。
梅超风就说过,她师父早年间在江湖中其实有着另一个名字,即“邪怪大侠”,尽管他行事不尊世俗礼法,但干的却从来都是为百姓出头的事,因此还得罪了不少达官贵人,无愧大侠之名。
甚至你可能有所不知,郭靖心中的侠义原本都未必比黄蓉多,比如黄蓉曾向郭靖介绍起辛弃疾的事迹。
(黄蓉剧照)
说是:“黄蓉一曲既终,低声道:‘这是辛大人所作的《瑞鹤仙》,是形容雪后梅花的,你说做得好吗?’郭靖道:‘我一点儿也不懂,歌儿是很好听的。辛大人是谁啊?’黄蓉道:‘辛大人就是辛弃疾。我爹爹说他是位爱国爱民的好官。北方沦陷在金人手中,岳爷爷他们都给奸臣害了,现下只辛大人还在力图恢复失地。’”
所以是黄蓉陪伴郭靖成为侠侣,而非郭靖引黄蓉走上正道,他们二人是互相成就的关系。
至于郭靖后来成为了怎样一个人,读过原著的人都知道,所以毋庸置疑,郭靖与黄蓉皆是大侠,他们值得善终才是,然而事实却不尽如人意。
二、悲剧收场
哪怕金庸在《神雕侠侣》末尾的那次襄阳大战中证明了“武林高手也能左右战局”,但他还是在《倚天屠龙记》中让郭靖夫妇在襄阳以身殉城。
前文说过,郭靖之死并不让人意外,因为早在《射雕英雄传》中,金庸就已经暗示了郭靖的前路必定是坎坷的,在《神雕侠侣》中,他又让郭靖立下誓约,说要誓死守卫襄阳。
话已至此,郭靖自然不能食言,以他的能力,自然能逃离襄阳,可襄阳百姓又该怎么办?他只能死战至最后一刻。
但黄蓉不同。
金庸在新修版中提的“倚天屠龙记”与旧版中略有不同,旧版中郭靖夫妇是将《九阴真经》与《武穆遗书》直接放在刀剑之中,继而将刀剑交给一双儿女保管,接着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新修版不一样,刀剑之中藏秘籍的操作显然不符合物理法则,高温熔铸的刀剑如何放得进秘籍?所以郭靖夫妇是将秘籍藏在了桃花岛上。
(黄蓉、郭靖剧照)
很明显,此时就需要一个人去护送秘籍了,无论是对桃花岛的熟悉程度,还是个人的武功水平,都决定了这个任务只能由黄蓉来执行。
所以黄蓉原本是有理由活下去的,成为秘籍的看护者,就是她最后的职责。
可金庸却在书中留下了一句冷冰冰的“郭靖夫妇以身殉城”,这又该如何解释?
这位女侠怎么就不配得到一个善终吗?
其实不用怀疑金庸的安排,他笔下的黄蓉固然有作为侠女的一面,但金庸也从未掩饰过黄蓉的恶。
三、被忽略的恶
黄蓉做过什么坏事?
那可多了去了。
比如割胖女人的耳朵,她心情不好,见那胖女人坐轿子,她便不乐意了,说是:“黄蓉本就有心生事,对方自行起衅,正是求之不得……黄蓉一不做、二不休,拔出峨嵋钢刺,弯下腰去,嗤的一声,便将她左耳割了下来……”
这像是侠女所为吗?
再看对待深陷困境的女子,她是什么态度?
那程瑶迦落入欧阳克手中时,黄蓉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黄蓉、欧阳克剧照)
书中只道:“黄蓉当欧阳克抓住陆冠英时,已将密门闭上,手抓短剑,待他二次来攻,忽听他叫程瑶迦……不觉又气恼又好笑。她是小孩心性,虽恨欧阳克卑劣,但不自禁地也想瞧瞧这个扭扭捏捏的程大小姐到底肯不肯。”
她自己也曾被欧阳克轻薄,她知道欧阳克会做出怎样的事,可她却对程瑶迦没有任何同理心,这一刻,她的侠义精神哪去了?
再看对欧阳克的态度,她明知那家伙是个采花贼,但还是与他打情骂俏一般:“黄蓉看他一身白衣打扮,道:‘那些骑白骆驼的美貌姑娘,都是你一家的吗?’欧阳克笑道:‘你见过她们了?这些女子通统加在一起,也及不上你一半美貌。’黄蓉脸上微微一红,听他称赞自己容貌,也自欢喜,道:‘你倒不像这许多老头儿们那么蛮不讲理。’”
这分明就是欲擒故纵吧?
还有最过分的一件事,为了郭靖,帮成吉思汗征花剌子模:“黄蓉坐在峰顶冰岩之上,眼见大功告成,不由得心花怒放,寻思:‘成吉思汗破城与否,原本与我无关。但若靖哥哥能听我言语,倒可乘机了结一件大事’”
可征花剌子模的后果是什么?书中只道:“一出城门,只见数十万百姓奔逃哭叫,推拥滚扑,蒙古兵将乘马来回奔驰,手舞长刀,向人群砍杀……哪知蒙古军先搜去居民全部兵器,再点出诸般巧手工匠,随即在人丛中拉出美貌的少妇少女,以绳索缚起。”
当真是惨不忍睹,就连郭靖都后悔自己的决定,可黄蓉却是“但求自己好过,哪管他人死活”。
我们初读原著时,为何没看到这些细节?
(中年黄蓉剧照)
很简单,就因为我们下意识地认为“黄蓉是女主角,女主角的决定怎么会错”,如今再看,当真是错得荒唐。
所以金庸赐黄蓉凄惨的结局,也算是合情合理。
别说黄蓉的人设崩了,其实世上的每个人都有多面,金庸将黄蓉写得亦正亦邪,反倒显得她有血有肉,正因为有这样鲜活的角色存在,金庸的故事才格外精彩,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