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路上
同行你我
宝玉最恶俗的一次表现
作者：飒爽
她还活着
金钏死了，死得不值钱，死得没人敢大声提起。
这个丫鬟的命运，就像一枚被随手丢弃的棋子——她曾经是王夫人最亲近的贴身丫鬟，身份比一般人高一点，心气也比一般人高一点。然而，她不过是和宝玉说了几句暧昧的笑话，就被王夫人当场撵走，赶出贾府。这个“撵”字，其实是一道死刑——一个离开主家的丫鬟，哪里还有活路？
金钏的死，明摆着是替贾府的道德脸面殉葬。王夫人震怒，贾府的主子们不闻不问，仆人们心知肚明，却没人真的为她落泪。
王夫人本人事后还是有些不安的，便找了个补偿方式——让金钏的妹妹玉钏顶替她的位置，多拿一份工资。
救不回命，那就给钱吧。
这对姐妹，命运像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一样。姐姐犯了错，妹妹递补上岗，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这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是奴仆，而是因为她们是女人。在封建时代，女人的命运本就是被安排的，她们的价值是可替换的，她们的一切不过是附属于“家”的一部分。
但即便如此，玉钏还是比金钏“幸运”了一点。毕竟，她还活着。
亲尝莲叶羹
金钏之死，对宝玉是有冲击的。
他是真心伤心的。他哭，他难过，他亲自去祭奠，也许多少也埋怨自己的母亲无情，他觉得金钏是被无端害死的。
但他的难过，不是对女性命运的愤怒，而是一个富家公子对“一个喜欢的丫鬟死了”的惋惜。
这份惋惜，维持了几天，直到玉钏正式接替金钏的位置，他便又回到了那个自以为风流、有趣、懂女人的少年。
于是，就有了“白玉钏亲尝莲叶羹”的戏码。
当日，宝玉见玉钏心情不佳，便想出一个办法来逗她开心。他故意夸张地说，这碗“莲叶羹”有多么难喝，“一点味儿也没有，你不信，尝一尝就知道了。”
玉钏儿真就赌气尝了一尝。宝玉笑道：“这可好吃了。”玉钏儿听说，方解过意来，原是宝玉哄他吃一口。
用温情包装了优越感
01
施恩
这一幕，在许多读者眼里，或许是少年的风流，或许是少年的调皮，甚至有人会觉得是“可爱的俏皮”。但如果我们换个视角——站在玉钏的角度来看，会发现它的恶俗和可怕。
玉钏刚刚接了金钏的位置，身份虽然提升了，但她的内心绝不会轻松。姐姐的死，王夫人的态度，身边丫鬟们的目光，主子的试探……这些无形的压力像网一样罩着她，她没有退路，也不能表现出不适应。
而这时，宝玉用一个冒死善意的玩笑来哄她开心。
这真的算“哄”吗？
她的笑，是真心的笑吗？她的苦，是不值一提的吗？
更可怕的是，宝玉的这种“幽默”，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
他明明有一千种方法安慰玉钏，却选择了用一种“你看，我逗你玩”“我骗你了”“你居然上当了”的方式。他以为这很风雅，很有趣，可在玉钏眼里，这不过是“少爷心情好了，拿自己取乐罢了。”
说到底，他是在“施恩”。
是以自己的身份为前提，给予丫鬟一点点“好玩”的待遇。
玉钏不是薛宝钗，她不能拒绝。她不是史湘云，她不能撒娇。她只能忍着那一口苦汤，也忍着这场“玩笑”，陪着少爷笑，表现出自己被哄好的样子。
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
02
共情
有人说，宝玉是封建社会里“最早觉醒”的男人。
他珍视女性，他同情丫鬟，他反感八股文，他批判科举制度……但他从未意识到，他自己就是封建体系的一部分。
他怜惜金钏，却从不想过，为什么王夫人能随意决定金钏的生死？
他心疼晴雯，却从不想过，为什么晴雯要依靠他才有活路？
他喜欢黛玉，却从不想过，为什么黛玉的生死，只能寄托在“婚姻”上？
他是温柔的，可他所有的温柔，都只停留在情感上。他反感功名，却未曾反思自己的身份；他怜惜女子，却从未想过女子的处境。
在“莲叶羹”这一幕里，他的天真、他的风雅、他的“逗弄”，正是这套体系的缩影。他用温情包装了自己的优越感，以“我是在哄你开心”掩盖了“我是主子，你是仆人”这一残酷事实。
他以为自己是在共情，其实他在俯视。
他以为自己很浪漫，但实际上，他只是在用一种体面的方式，让底层人接受自己的恩赐。
带着一丝真诚
这件事的根本，不在于宝玉一个人，而是整个社会的权力架构本就建立在人身依附之上。在这样的体系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平等”的，而是“施予”与“接受”的关系。
金钏的命运，被王夫人随意改写；玉钏的情绪，被宝玉随意安排。甚至，连王夫人的愧疚，都是以“再给一个工作岗位”这样粗暴的方式来处理。
这里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的“人”，只有位置的替换，只有权力的运行。
宝玉在这其中，不是最坏的那个。他的笑，至少带着一丝真诚，他的心，至少是柔软的。可是，柔软的人，如果没有真正的觉悟，也不过是体系里温柔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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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说明
☑素材：来自网络
☑ 文字：飒爽
☑ 微信：dongzhu196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