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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时期相扑是热门竞技运动项目,尤其是女性相扑手,与男性选手的实力是不分上下,抛却蒲柳之姿,尽显龙虎相争的豪迈气势。
相扑时,为了保证公平,尽量减少影响因素,选手穿的衣服都很少。并且,男女都一样,和对手坦诚相见,以示尊敬。
说实话,这可比唐朝的女着男装还要开放,宋朝确实承袭了唐朝的民风。不过,宋朝后期的皇帝沉溺玩乐,竟将女子相扑当做一种色相消费。
有一年上元佳节,宋仁宗在游宴上设置了一场女子裸体相扑的比赛,看得不亦乐乎。司马光下来就写了篇文章,劝谏皇帝,说妇人相扑有伤风化,很是生气。
那么真正的女子相扑是什么样的?司马光看到的那一场相扑究竟有多大逆不道?下面就从相扑兴于宋朝说起。
不遑多让
相扑运动由来已久,类似于今天的摔跤,是古代中国一项相当古老的运动。它起于周朝,秦汉以前称其为“角抵”,而到了魏晋以后都称为“相扑”。
而宋朝则是相扑的黄金时代,这时时局趋于稳定,经济繁荣,人们不担心生存问题,文化娱乐生活自然也就多姿多彩了起来。
从前,秦二世胡亥在位时,相扑是两个壮汉在舞台上两相角力,而到了宋代,除了男子相扑,女子相扑也不遑多让。
相扑并不是依靠蛮力取胜的运动,与剑术、武术一般,力量与技术相结合才能够取得胜利。
不过在古代中国,封建社会里通常以为女子如弱柳扶风、柔弱无骨,因此宋朝即便有妇女相扑之风,在当时的人们看来也是件稀罕事。
在宋代,妇女相扑分为两种,一种为“打场子”,另一种则是动真格的相扑。
所谓打场子,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就是说活络场子,调动人们的情绪,为后面真正的相扑做铺垫。
因此,打场子具有相当强的表演性质,夸张和观赏性特别强,或许和今天拳击运动里的WWE职业摔角类似。
打场子最初是在宋朝夜市中的瓦市进行,《梦梁录》中曾记,只要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这些“路岐人”就会搭好台子,先让妇人们在观众面前表演如何相扑,相扑的精彩之处,招徕过往的路人驻足观看。
等紧张刺激的氛围渲染得差不多了,观众也围满了台子,真正的相扑手就会从舞台两边登场,开始真正的相扑比赛。
这种打过场也被视为一种花架子,而前面提到的“路岐人”与官家登记在册的“内等子”相对,是民间业余相扑者。
内等子,在《梦梁录》中亦有记载,通常在大朝会,举国同庆的节日或者是皇家盛宴上表演,是宋代皇宫里专门培养的一支相扑队,专供皇族王室取乐。
这些内等子并不是花架子,无论是在朝廷,还是民间,他们都是相扑选手中的高手。他们愿意做内等子,是因为可以拿到丰厚的表演费,用于生活开支,并且还可以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
如果说,内等子的相扑比赛是力量与美感的结合,而路岐人就是杂耍、戏乐民间百姓的艺人,他们表演的目的是为了赚取一些微薄的生活费补贴家用。
他们可能在技术上比不过内等子,在内容上更加倾向于取悦和、吸引观众,更注重相扑时的紧张和反转。到了后来,一些不以相扑为生,只是当作兴趣爱好赚点零花钱的民间业余艺人,则聚集在一起组建临时或长期的相扑社。
越来越多的相扑爱好者在民间涌现,真正的妇女相扑也逐渐出现在大众视野。
同样还是在宋朝的瓦肆之间,时常会举行妇女相扑比赛,任意一方胜出,赛后她的名字都会传遍大街小巷,成为远近皆知的相扑名家。
这一点上,人们心中不论男女,作为相扑选手都是值得尊敬的。在《梦梁录》中就曾记录了一些英姿飒爽的女性相扑选手,比如赛关索、嚣三娘等等。
这些名字应该只是艺名,但从“赛”“嚣”都可一窥她们的豪迈与大气,在相扑上也兼具巧妙的技艺和绝对的力量。
龙争虎斗
在正式的女性相扑运动中,对于女性的着装和外貌也有一定的要求,同时在女子相扑上也有细致的分类。
除了《梦梁录》,《武林旧事》中也记载了若干女性相扑名家的姓名,例如赛貌多、绣勒帛。从这两个名字可以看出,女性相扑选手的相貌往往比较俊俏,身段上也有健美之态;同时,穿着服饰独具特色,也是女性相扑手的一大特点。
像汇集南宋元末英雄故事的《水浒传》中。就有对女子相扑选手服饰的描写,段三娘在和王庆正式比划时,段三娘脱掉外边的衫子时,里边穿的是紧身的箭袖衣,贴着鹦鹉绿的短袄,下面穿的又是件紫色的袖裤。
一个干净利落的女性相扑手的服饰就描绘出来了,从紧身的袖子和裤腿,以及整体宽松、便于活动的裁衣就看得出来,一般女子相扑穿的衣服色泽亮丽,兼具便利和美观两种特点。
接着,关于女性相扑的分类,是以对手性别进行区分。第一种,是女子之间的相扑,在公共露台上,一般表演性质较重,就和前文讲到的打场子类似。
另外,在宫廷内,除了男性相扑队,同样有女子相扑队的存在,她们的作用是相同的,通过相扑运动中的力量技巧,展现出力量美感,非常考验表演者的相扑功底。
在《梦梁录》中就曾记有张椿为首的十人女子相扑队,在皇宫里进行了对打表演,精彩绝伦的表演引得众人欢呼喝彩。
有时候,在民间的普通人家和中层人家中,也有闺阁的女孩们聚在一起,组织开办相扑比赛,主要以嬉戏玩闹为主,是一种闺房之乐。
第二种女性相扑比赛,是女性与男性对打,而且双方并不会因为性别而要求比赛放水如何,她们希望公平竞争,输也要输得心服口服。
同样的,在《水浒传》的第104回中写到了一段妇女与男子相扑的场景。
这一回里,小说交代了王庆是一个相扑高手,而段三娘在女子相扑选手中也是一等一的名家。
两人在市井武台上正好碰见,来了一场相扑比赛。段三娘脱了外衫,把衣服揉作一团丢在桌上。不等王庆出手,段三娘一个箭步拎着拳头就过来了。
王庆见段三娘是个女子,也没有放水,刚好段三娘这一拳有点小破绽,他就戏耍她,故意不跟她贴上去对打,躲避她的攻击。躲掉第一拳后,他这才捏住双拳出手,做好姿势准备与段三娘正儿八经地打上一架。
段三娘看到王庆没什么大动作,又不敢和她直接面面对相抗争,她便觉得可以速战速决,找了个王庆不注意的空档,直接来了个“黑虎掏心”的招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朝着王庆的心口掏过去,身姿流畅而迅捷。
不想,王庆正等着她这一招呢,见她来了,一侧身便让段三娘落了个空。
段三娘来不及收拳,被王庆抓到了小辫子,王庆顺着身势,只用一脚就将女子给撂翻了。
段三娘刚要落到地上,王庆又顺手把人抱了起来,书中来了句“虎抱头”的俏皮话。
王庆颇有风度地说他可没有放水,也没有故意为难,暗示段三娘输了也别生气。
不想,段三娘可没生气,她还对王庆多加赞赏,称其拳腿功夫是极好的。虽然《水浒传》的作者罗贯中和施耐庵都是元末明初之人,但距离宋代并不远,对于宋朝遗留的许多风俗描写是具有参考意义的。
像王庆和段三娘这一段,至少能够证明男女相扑是存在过的。
书中所写的“市井武台”实际上就是宋代“露天争交”的延续,而在这个娱乐活动之中又引出了古代统治者眼中的女性相扑。
露天争交
宋朝后期,相扑风靡流行于皇家、民间,相扑活动丰富多样,其中就衍生出一种公开打擂台的相扑活动——露天争交。
这就相当于相扑界的武林争霸,不论是皇家的内等子相扑高手,还是名不见经传的相扑爱好者都可以参加这场比赛。
这种比赛并不完全由民间组织,宋代朝廷也会参与其中,这个比赛之所以在那时受到人们的追捧,是因为:
从选手角度来说,官方会给这种比赛予以鼓励,提供丰厚的奖品。如果能拔得头筹,就会得到像银盆、华锦、马匹等等物质上的奖励,并且运气好的话,参赛者还能谋得一官半职,这就意味着实现了阶层的跨越,下半辈子几乎不用太愁。
从观众角度来讲,可以看到更多技艺精湛的相扑手,是一种美的享受。而且由官方牵头,定下比赛规则,也比较规范,真实可行。
关于露天争交的细节,会专门搭建用来比试的擂台,设有官方来的裁判,参与比赛的选手需要签下保证书,认可比赛裁判的裁定,不可以在输了以后反悔,公开报复对手等等。
另外,在比赛过程中,也有规定,选手不可以携带任何暗器中伤对手,这是不道德的,而且在比试过程中不许乱打,必须按照相扑的招式来比划,否则就算赢了也是白搭。
具体操作是,裁判当着选手、观众的面将相扑社定下的规矩读一遍,阐明比赛的公平性,然后询问两方是否准备好了,最后裁判大喊一声“看扑”,选手双方就可以开始了。
除了露天正交,宋代皇室为了推广相扑,每年都会举办与民同乐的大酺(pú),这个里面包含了好几个当时热门的运动项目和文艺表演。例如,蹴鞠、角抵(相扑),还有戏曲等等,总之平民百姓都可以看。
不过,虽说是大家都可以看,但实际上,真正得闲有空有钱的还是富家子弟、商人巨贾又或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等等,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才有机会去看。一般苦于生计的农业劳动者或手工业的女工,基本上很少有机会观看。
于是乎,到了日近颓靡的南宋,相扑变成了一种主要取悦中上层人民的娱乐活动。当时,宋仁宗也很喜爱看相扑,尤其是妇人相扑。
然而他喜欢的这个女子相扑和前面说到的不一样,他要观赏的是女子裸体相扑,十分荒淫无度,这件事在《司马光文集》中曾有记述。
当时正逢上元佳节,宋仁宗图个喜庆,摆驾到宣德门,命人在此搭建舞台,召见京城里所有有名的艺人,在他面前表演节目。
只要表演得好,讨得了他的欢心就能获得银两、绢匹的奖励,所以当时有很多人前来献艺,宣德门处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不一会儿,宋仁宗最喜欢的女子相扑登场了,但是这群表演对打的妇女们,个个赤身裸体,很不得体。
司马光在劄子(一种上奏皇帝的文书)中写到,他认为宣德门背后就是庄严肃穆的皇宫,这是办理大事的地方。作为皇帝,身边还有这么多妃子、命妇,还有这么多老百姓,一群裸体女子在台上表演实在是不雅。
作为现代人的我们,其实很清楚,这些女子真的是自愿裸体相扑吗?多半是屈于宋仁宗的淫威之下,不敢反抗,毕竟对当今天子说“不”显然只有死罪一条。
而司马光将安排裸体相扑一事的锅扣在管理百艺的“所司”身上,而对宋仁宗赏赐艺人的行径大加赞扬,完全无视了皇帝自身对于下层的剥削和荒淫无度的玩乐心态,这无疑助长了南宋相扑运动畸形的风气。
原本作为强身健体,锻炼全民心志体魄的运动,最后却沦为剥削色相的观赏性表演,自宋以后,相扑运动也如蹴鞠、击鞠一般逐渐衰弱下去。
而在程朱理学盛行之下,封建社会对于女性的束缚也越来越强,像宋代这样女性还能抛头露面,参与相扑的日子也就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