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回想起1949年10月间,六大军区司令员齐赴中南海,受到毛主席接见的情景,刘伯承依然记忆犹新。
刘伯承记得,那是一个秋阳和煦的日子,十月的北京,街巷处处,仍然沉浸在新中国成立的喜悦和激动里,到处旗帜飞舞,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当家做主的自豪与欣慰。
刘伯承的心里,也如吃了蜜一般,甜到了心底。身为二野的司令,在无数战火纷飞的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刘伯承已经不记得自己的部队受到过毛主席多少次电报表扬了。
可是,再多的电报表扬,也没有毛主席当着他的面,和他亲切握手,然后当众表扬他,让他觉得激动和过瘾啊。
因此,一路去往中南海的路上,刘伯承的心一路欢喜激动不已。
实际上,和他怀着一样心情,一样心思的还有其他五个军区司令员,他们和刘伯承一样,受到毛主席当面赞扬的次数一样是寥寥可数呢。
因此,大家全都内心无限激动喜悦。此时,他们又怎么会想到,一进中南海,竟会被毛主席一顿警告和训斥呢?
刘伯承清楚记得,那一天,当他们一行六人满脸笑意,齐齐来到中南海的时候,毛主席在和他们一一握手的时候,并没有露出他们预想中满脸的微笑,反而是表情严肃,神色凝重地和他们一一握手,这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在沙发上缓缓坐下。
此时,每个人心里都是怔忡不安,不知道毛主席这一言不发,表情凝重,到底所为何来?
就在大家满腹狐疑不安的时候,毛主席却突然说话了。
“你们可要守规矩啊!”
很短的一句话,毛主席却说得异常慎重而严肃,语气分外重。大家一听,立刻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禁都扪心自问起来,自己的部队,自己带出来的兵,并没有出乱子,并没有出问题啊。
正暗自忖度之间,就听毛主席又严肃地警告道:“诸位同志的功劳,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但是,哪个不讲规矩,搞拉帮结派,我就开他的刀!”
一句话说得大家人人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纷纷向毛主席保证道,请主席放心,我们一定会提高警惕,坚决杜绝发生问题,我们绝不会忘记,我们是人民的军队!
虽然大家都现场做了表态和坚决保证,但是,刘伯承知道,为了防止权力滥用,为了防止滋生山头主义,为了巩固人民政权,接下来,毛主席一定会对他们六大军区有大动作。
事实证明,刘伯承猜对了。
六大军区
提及我军成立各大军区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革命战争时期。早在1932年,红军第一个军区—江西军区成立。在抗日战争时期,为了斗争的需要,我军成立了众多大小军区。
不过,真正意义上的大军区,则是在解放战争时期,为了因应大兵团作战,而成立的六大军区,分别是东北、中南、华北、西南、西北、华东军区。
华东军区是最早成立的大军区,成立之初的1947年,总兵力30万人。至1949年3月,刘伯承担任军区司令的时候,整个军区总兵力已达百万人之多。
东北军区成立于1948年1月,总兵力为16.6万人。华北军区成立于1948年5月,总兵力为四十多万人,预备役民兵高达一百万人。西北军区成立于1949年2月,总兵力达66万人。
中南军区成立于1949年年底,司令员为林彪,总兵力高达152万人,是六大军区中军事实力最强大的军区,战斗力在六大军区也是名列前茅。
以驻扎之地或所辖之地命名的六大军区,是解放战争时期战略部署的重要利器,也是大军征战的根基所在。
彼时,军区职责广泛,包揽了辖区内的各兵种协同作战指挥及军事训练、政治行政工作及后勤保障工作,还是地方民兵、兵役制度、战场建设的首脑机构。
可以说,在当时,六大军区,就是国家军事力量运作的枢纽。
在解放战争时期,六大军区对于解放全中国,打败国民党,都发挥过重要作用,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但是,新中国成立后,兵力过于雄厚的六大军区,明显不利于国家的健康长远发展。
山头主义
毛主席深知,六大军区的司令员,都是战功赫赫又严于律己的革命军人,可是,长时间的权柄过重,极易滋生山头主义,尤其是下面的部队各级军官,更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对于军队中的山头主义,毛主席是有切身体会的。对于六大军区在解放战争时期、剿匪战斗和恢复民生事务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做出的重要贡献,毛主席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
但是,毛主席也深刻指出,个别军区出现的山头主义,擅自做主处理事务,不向中央汇报的情况时有发生。
1948年1月,毛主席曾给中央局和野战军的几位负责人下过一道特殊的命令,要求各野战军和军区首长自己动手,不要秘书代劳,每两个月上报一份政策性的综合报告,报告内容包括按月汇报战绩,战争损耗及战斗实力以及作战方针。
可是,这道命令下达有半年之久,林彪却一次报告也没有上交。这让毛主席大发雷霆,亲自下笔,一封两千字的长文,直飞林彪的案头,措辞极其严厉,批评丝毫不留情面。
新中国成立后,在新中国建国之初,地方上的党务、军务、政务互相杂糅,全部由军区负责人处置。
毛主席知道,很多军区不但掌握着百万大军,还要管理党政要务,权力过大,是很容易出现各种问题的。
在毛主席看来,党指挥枪的原则是坚决不可以动摇的,党必须确保对于军队的绝对掌控权,不论前线将士如何英勇善战,中央的指令,始终是其最后的决策依据。
而军区各级负责人的权力之大,势必削弱中央对于地方的掌控,这是建国之初,毛主席最为担心的,因而才有了毛主席的警戒之语,而对于六大军区的改革也自然是势在必行。
因为随着全国解放战争的全面胜利,今后也不大可能有大规模作战了,而一个军区上百万人的兵力,不但会出现权力过大,过于集中的问题,对于军费开支和后勤供应以及现代化建设,都是非常不利的。
当时,人民解放军总兵力多达530万人,这样庞大的军队,给当时一穷二白的新中国带来了巨大的财政负担。有鉴于此,1950年2月,中央政治局决定对军队进行精简整编。
聂荣臻在精简整编会议上直言不讳地指出,我们必须要缩小陆军数目,否则国家养不起这许多人,还会拖累国家经济建设。省出来的钱,可以用在海军、空军及其它军种上。
不过,这一次的精简整编工作计划,因为朝鲜战争的爆发,虽然已经箭在弦上,却不得不暂时搁浅。
但是,一些小的变动还是有的,比如,彭德怀被调任抗美援朝志愿军总司令,刘伯承担任军事学院的院长。
党指挥枪
1952年,随着朝鲜战事的趋缓,这年的1月5日,中央军委印发《军事整编计划》,再次将精简整编工作提上日程。
按照计划,军委决定对六大军区的编制做进一步明确,即六大军区保留机关不变,二级军区整编为6个,省军区整编为32个,军分区203个,军分区以上各级军官共有112.4万人,整编后为38万余人。
1954年底,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与会者一致同意将6大军区改划为12个军区,并将军区的主要职责限定为国防和军队建设。
两次整编计划的制定,意图都是实实在在削弱军区的权力,将指挥权交给中央军委。
按照整编计划的要求,1952年,邓小平任副总理,1954年,贺龙也被调往中央担任副总理和军委副主席。
这样安排的目的,一是预防出现山头主义,二是让优秀将领在新中国其他重要领域,继续做出新的贡献。
自1952年1月开始,在不到十个月的时间里,各大军区共精简了两百万人。两年后,随着抗美援朝战争的彻底结束,毛主席决定再次精简。
这一次的精简,力度非常之大,持续时间也长,很多部队甚至整个建制一起精简,大量军人纷纷转至地方就业。这其中,陆军的精简力度最大。
至1958年,陆军人数锐减为原本人数的三分之一,由此,军费开支也降至原来的四分之一。
与此同时,原来的六大军区,也于1955年5月,在时任总参谋长的粟裕的主持下,改为十二大军区。1956年,又增设福州军区,至此形成十三大军区的格局。
十三大军区司令员一经确定之后,这一任职,就是十多年不变。天长日久,各种弊端和问题也随之出现。
毛主席对这一切洞若观火。有一次,毛主席和汪东兴谈心道,我们军队里也不那么纯,军队里也有派嘛。······不知你们信不信?你们不信,我信。我们军队几十年,经常有人闹乱子。
1973年8月的一天,毛主席在听取工作汇报之后,再次讲到各大军区司令员久未调动的事项,就此征求邓小平的意见,问他该怎么办。
邓小平稍作沉思,随后就将自己面前的茶杯,和毛主席面前的茶杯对换了一下,毛主席会心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1973年12月,中央召开会议。在会议上,毛主席直接宣布了军区司令员对调的决定:“我考虑了很久,大军区司令员还是调一调好。”
随后,毛主席耐心解释道,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搞久了,不行呢。搞久了就油了嘛。有几个大军区,政治委员不起作用,司令员拍板就算。
12月22日,毛主席把各大军区司令员、军兵种主要领导集中到一起开会,正式宣布了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的决定。
随后,由周总理宣读了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的具体名单,涉及到的军区依次是北京军区与沈阳军区、济南军区与武汉军区、南京军区与广州军区、福州军区与兰州军区。
会后,毛主席和每一位涉及到对调的司令员一一握手谈心,亲切勉励他们,到新的地方,不熟人,不熟地,不熟党,不熟军,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有困难,慢慢来。
又对调动事项再次耐心解释道,调动一下有好处,也是加强集体领导,反对山头主义,保证党的绝对领导的重要一环。军队要统一,要整顿,要加强。
两个小时的接见,在不知不觉中,悄悄过去了。毛主席最后幽默地下了结束语,这个会差不多了吧。明天就‘聋子放炮仗’,散了吧。
纵观毛主席对于不论是六大军区还是八大军区的两次大整编大调动,我们可以看出,毛主席基于历史上的成败经验教训,对于军队事务,一直看得重,抓得紧。
对于军队重大问题,始终密切关注,这都是因为在毛主席的心里,始终坚定把握住一个最重要的原则,那就是,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毛主席说到了,也做到了。
结语
邓小平第二次复出的时候,曾有意再次实施精兵简政,无奈当时局势复杂严峻,只得作罢。
待邓小平第三次复出时,才终得顺利实施百万大裁军。自此之后,技术兵种人数大幅提升,甚至超过了步兵,充分说明解放军已经正式向新式现代化部队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