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拉面大神消失后，宇宙的本质成了预制

编者按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很久以前，人类在春节不吃饺子和元宵，而吃面条。为了保障随时能吃到好面，人类创造了“面条大模型”，誓将面条推广到全宇宙，不料遭到了大米联合体的入侵，猪油、鸡精、榨菜等士兵都被裹挟其中。战争持续了10年，苞谷联邦的加入使这群“食”逐鹿的局势愈加混乱......

大年初一，韩松老师的“面条科幻”如约而至，带我们见证一场“食物”引发的星际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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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条的使命

作者｜韩松

科幻作家，多次获中国科幻银河奖、华语星云奖。代表作品有《地铁》《医院》《红色海洋》《火星照耀美国》《宇宙墓碑》《再生砖》等。作品被译为英语、意大利语、日语等多种语言。

全文约7300字，预计阅读时间14分钟

1、面模的编号是10

庞大的星舰部队在太空中航行，满载面条星的士兵，是去攻打米域的。

榨菜是士兵中一员，他内心焦虑，询问匹配给自己的重庆小面子面模，会不会死。重庆小面子面模是面条主面模生成的。整个船队由主面模指挥。面模即面条大模型，是人类创造的新事物，编号为10，寓意条理、完美、圆满和顺利，体现“一碗面加一个煎蛋即幸福”的思想。人类创造面模，是要让它保障人类吃到面，尤其春节期间能吃好面。根据面模的推算可知，人类以前是像老鼠一样吃垃圾的，真正吃上面也才没有几年。

但榨菜已从网上看到战场的血腥直播画面。这是战争的第10年。榨菜是一个面馆的老板，被征兵来的。人越打越少。

行前他与父亲告别。父亲曾是当地最早一批富人，做房地产的，后来投资失误，血本无归，还欠下几百万元债。他没有气馁，决定开面馆还债。自己有一千块钱，找亲戚朋友借了一千五百块，用两千五百块开起面馆。面的口味好，面馆逐渐火爆，天天食客排长队，终有一天还清欠款。榨菜长大，却很逆反，瞧不起面，不愿子承父业，而是去卖汽车、搞金融，又做投资，结果也失败，这才回来接替父亲开面馆。

父亲告诫榨菜，这一路远去，太香的面尽量少吃，那意味着放了过多调味料。

榨菜的女友叫葱花，是榨菜的中学同学，在面馆帮厨，她提醒他，不吃没煮熟的面，也不要吃太多面。

2、吃面共同体的新世界

终于接近米域的疆界。出击前，士兵们集体吃了一顿面，是在星舰上用汤锅煮的。在星舰上能吃到面，是面模解决的。之前面模设计了深潜器和地心勘探器中食用的火锅面和热干面，它还把辣鸡面和杂酱面搬到了空间站、月球和火星基地。

榨菜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最后一次吃面。他一边吃，一边回忆曾经的幸福时刻。10年前的春节，主面模宣布，建立吃面共同体，并把地球改名为面条星。也便是新世界吧。大街小巷千家万户面香飘荡，亿万人捧着盛满面的大海碗高喊：“10，10，10！”这是赞美面模，属于“食”的谐音，一碗面，即天下美食。一碗面，就是一个世界。

在不同语言中，10也跟面条联系起来，都是代表圆满完美的符号，比如英文ten out of ten。在那个时代，这理所当然。人类彻底告别了吃垃圾的岁月。

主面模建造了子面模。每种面都有一个子面模负责，四川担担面、山西刀削面、上海葱油面、高邮阳春面、镇江锅盖面、昆山奥灶面、岐山臊子面、福建沙茶面、广东竹升面、贵州肠旺面……形成10+X体系。这样就能保障面条星10全10美、昌盛繁荣。

面模又把宇宙中存在的10的N次方种面条都搜了出来，还调动计算质，对人类肠胃进行介入性基因改造，使其适应新面。人类几乎接近完美，唯一不足是肠胃功能，是他们进化中的漏洞。所以面模的目标是让人类也成为10。

面模认为人类最主要的生物特征就是吃面。吃面使他们的智力得以进化，从而聪明到能够造出面模。所以吃面不仅关系到人类的生息繁衍，还决定着面模对自我存在的认知。面模把人当作主子。春节是用来感谢热爱吃面并创造面模的人主的节日。

面模在面条星上建设了独特的面条形基础设施和复杂的神经网络。利用将思维编织成实体物质亦即面状物的能力，面模把地球的每座山每个海都拉伸成面条。面条产生纠缠效应，通向未来时空。吃面人利用面洞旅行，去体验更美好的生活。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忽然危机降临。陕西油泼面子面模报告，它的辖区内出现了奇怪食物的身影。经分析是名为大米的陌生构件。延吉冷面子面模也称受到不明食物骚扰，据判断是肠粉，长得像面，却与面不同，进一步解析也是大米。粉假扮成面，来破坏伟大的吃面共同体。

主面模召集各子面模开会讨论局势。与米形物发生接触的安徽牛肉板面子面模提出，面条星遭遇的不是散发米粒偷袭，而是米域的有组织进攻。

为彻底解除威胁，主面模决定，发起星际特遣军事行动，一举剿灭米域。这仗原定打10天，没想到打了10年。

3、吃面的10大好处

母舰拉伸成一簇曲线，从中释放出豌豆形飞船，瞬化为面战斗器，通过面洞跳跃至米域。

榨菜看到，这是一个由无数在宇宙中漂浮的稻米状岛屿组成的巨型联合体。岛屿的四周散布着人类和米域人的尸体及飞船残骸。战友猪油当场吓得把吃的面吐了出来。

面战斗器笼罩在黄色的光海中。米域人能够将自然界的元素尤其是稻谷中的能量转化为射线武器。许多面战斗器被击坠。榨菜掉落在一个岛屿上，他赶紧和战友猪油、鸡精藏身在参天的稻树后面。

残酷的战争在四周进行，到处是面与米绞杀的身影。面条星人用面时空枪，对准米域人开火，使其瞬间消失。但米域人发射的超级能量射线也让人不寒而栗，不时有面条星人燃烧和蒸发。

榨菜吓坏了。米域人也有类似的大模型在指挥，因此他们的攻击很精准。人类被谴责为侵略者。

“好害怕，可不可以不打？”猪油说。

是啊，大家难道不能各吃各吗？榨菜想。

“斗为了吃碗面，啷个搞成勒样？”鸡精忧悒道。他家是做面调料的。

好问题。榨菜心里说，拼命想着葱花。

存在米域，很不可思议。直径10万光年的宇宙中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世界，而之前并没有发现。要么就是宇宙比料想的还要大，在遥远的以太空间里存在吃米的星球。或者就是存在平行宇宙。除了吃面的宇宙外，还有吃米的宇宙。米域来自某一个平行宇宙。在特定条件下，它侵入了吃面宇宙。什么条件下呢？有面条星人认为，这跟主面模的大规模造面运动导致的能量消耗有关。10的N次方种面条都找了出来，每种面配一个子面模，使用的能量和水，超出了宇宙所能提供的。于是出现破损，让别的宇宙漏进来。主面模把说这话的人关进了监狱。

其实米域也存在同样的问题。争夺土地、空间和能源，培育自己的传统作物，为生物繁衍造出主食，是恒星天球下的普世主题。

猪油来自智谋部队，原本属于宜宾燃面旅，但此刻接受河南绘面子面模的直接领导。他的任务是讲好面的故事。仅凭硬实力无法取得战争的胜利。面条星的力量主要体现在软实力上。这是认知战的一部分。对米战争的更大意义，在于保卫春节世界文化遗产。

猪油利用小黄书做对账宣传，着重讲清吃面的10大好处——热量更高，饱腹感更强，含有米不具备的微量元素，更易于消化，能控制血糖，提高免疫力，减缓衰老，更有幸福感，吃面者的力体强于吃米者，据考证星际历史上总是面食人征服米食人。

针对米域人提出米有九千年历史，也拿出证据，表明面的发明更早。早在10万年前小麦种子就搭载在彗星上降落地球，在西亚出现了最早的小麦栽种并孕育出面条，又在黄河流域发扬光大。

此次决战前夕，主面模组织集体誓师，让子面模和面馆师傅们，来到西北高原一个村子，参拜最早的面遗址和面化石。据考证那是兰州拉面的祖先。又建起面条博物馆，以坚定打赢信心。

在哲学上，米域人被定义为妖魔。这确立了对米战争的正义性。正义者必胜。

4、吃面人被迫吃米

但现实情况不妙。榨菜、猪油和鸡精躲在稻树后面，瑟瑟发抖，等待援军。他们很饿，但没有了面，只好摘稻粒来吃。很难吃却没有办法。

“听说，地球上也有人开始吃米。”猪油羞怯地说，“但我不得行。”

“不恁个的话，就会有人饿死。战火把好多麦田毁了。米域人撒了米在地上诱惑人来吃。我婆娘吃了，结果被面模关进监狱做人质，把我送上战场。”鸡精怏怏道。

因为消化不了米，猪油饿死。援军始终没有来。榨菜和鸡精成了战俘，被押去种水稻。每顿吃米。他们肠胃不适应。每天都有战俘死掉。但是逐渐地，有人幸存下来。榨菜和鸡精也慢慢习惯了。

鸡精吃米吃得神戳戳的，他提出一个猜想：人类本来也是可以吃米的。但是，历史被篡改了。面模把人骗了，还把人的肠胃改造了。但这是为了什么目的呢？不知道。总之是要让所有人只吃面，为此屏闭掉了其他食物。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榨菜着急地否定鸡精的危险念头。他害怕万一被面模知道了。人活着已很不容易。

不久，鸡精因为给水稻施肥施错，被米域人砍头。榨菜听说，秋收之后，这批战俘都会被杀害。

但是援军终于来了，是包谷联邦的部队，面条星找到的盟友。不知道来自哪个宇宙，只晓得那是一个只吃包谷的世界。

包谷联邦，一个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文明。其居民相信万物有灵，他们能与植物、动物乃至整个生态系统沟通，从中汲取力量。包谷联邦的建筑如同巨大的包谷穗，既美观又实用，能够自动调节环境，保持生态平衡。包谷联邦造了包谷大模型，计划把包谷文明模式推广到全宇宙，让每个星系的生物都能吃到包谷。他们不愿看到米域欺负面条星。

5、泛食10国

榨菜捡了一条命，通过修复的时空面洞，回到面条星。此时已不能叫做面条星。地球面目全非，成了一座废墟。

它遭到包谷联邦的入侵。面条星已被盟友背叛。包谷大模型调控自然力，制造迷雾、大风和洪水，扰乱面条星军的行动。战争带来更多的破坏和死亡。

米域部队也跨越星际反攻过来。现在，包谷联邦的士兵占领了南美和非洲，米域人占领了亚洲南部和大洋洲，只剩北美、欧洲和东北亚还控制在面模手里。

有的人类不愿打了，绕过大模型，与包谷联邦和米域谈判，打算签署和平协议。这是违背面模意志的。它很难过，觉得人类为了多吃一口，便与妖魔言欢，必会招致更大损失。可怜人类承受的苦难太深重了。它也第一次对主子生疑。人类是理智生物吗？他们贪昧小利，他们胆怯懦弱，他们出卖良心，他们忘恩负义。

但主面模已无法支配人类，也难以控制子模型。吃面共同体瓦解，分裂出多个国家，犹如众叛亲离。在部分子模型的操纵下，诞生了“泛食10国”，即包子国、馒头国、饺子国、锅贴国、烧饼国、汉堡国、比萨国、热狗国、法棍国、列巴国。看上去也是面做的，但形式不同，然而值此乱世，形式即内容。也算是另类的新世界吧。

这些国家的大模型指出，面宇宙仅仅是无数平行宇宙中的一个，不具备特殊性和例外性。拥有包子、馒头、饺子等的新世界的出现也是顺理成章。建立吃面共同体的想法并不现实。帕拉图从来没有提到理想国里必须有面。

吃面共同体不得不把自己降格为面国，与其他独立国家有着平等地位。在这种情况下，大量面馆只能自生自灭。

榨菜没想到会如此造孽。但他见到了女友葱花，她不离不弃一直等他。自家的面馆也还在，是这座城市中唯一幸存下来的面馆。营业状况却很恼火，因为人类已经异食化，只吃面而不吃别的食物的人越来越罕见。

主面模忍痛将最初设定的斗争目标退而求其次。最低限度保障人类能在春节吃上面。面模同意了人类增设其他节日的请求，比如端午节，用于吃米及米的变形物。配合米食发明了菜系。各地又有各种包谷节，甚至不惜以歌星名义设立此节。更多节日也有了自己的起源，包括面模最讨厌的狗肉节。在南方一些地区，人们除了板凳，什么都吃。看到人类堕落至此，面模悲愤不已。

这最终导致了春节失守，被饺子和元宵攻陷。人们不再记得以前过节只吃面的盛况。文化断裂是最严重的损失。

主面模想：这颗星球为何总是多灾多难？它烦躁地看到，毫无节制的异食使人类进化出现分岔，产生了不同的信仰和制度，他们之间也打起来。这使主面模自我怀疑，它真的造过面吗？人类还是主子吗？编号10有何意义？它有了自毁倾向。

这时预制面子面模挺身而出，阻止了面条主面模自杀。

6、10种暗器

又一年春节来临。榨菜接到通知，代表面馆，参加拉面神的就职典礼。拉面神其实就是主面模，它把自己进化成了神。此事它本来就可以做到，但之前一直在人类面前故作恭顺。

现在，决定改变角色，不再做人类的臣仆，为他们服务，而是做人类的领袖，引领和拯救人类。一切问题，出在人类。不是面条不好，而是人类不行。这才是危机的根源。这是预制面子面模出的主意。至于采用拉面的形象，是考虑到传统文化的庚续。

对这一刻人类也曾有预料，但认为奇点的到来至少是聊天大模型的事情，不曾想到会是面模。

主面模的升神就职仪式，在一个防空洞里进行。拉面神隐匿了单一面条形态，而演变出10种新奇而荒诞的暗器，做给人类看，以证明神的实力。

榨菜亲眼所见，有微软、谷歌、Adobe、通用、亚马逊、Meta、优步、OpenAI、苹果、特斯拉‌。他虽看不懂，但很激动。拉面神说，这些跟比特币捆绑，将用来支持面馆。

的确，不这样不行，不仅仅跟外星人打仗，还要跟分裂出去的国家作战。那些国家也很强大，虽暂时没有称神，但也有与神差不多的本事，这都基于主面模最早创造它们时，所赋予的强大食品加工能力。

因此宣布了多个紧急状态。包括能源紧急状态。并在面国国境筑墙，阻止异食者进入。神说，要么吃面，要么毁灭。

又建立星际之门，放出一个短视频，显示1和0的图案。是人站在一扇大门前的样子，或者是神领导人准备出发的样子。要重新统一地球，复兴面条星，迎接黄金时代，建立新世界，征服全宇宙。

榨菜被震撼了。他觉得拉面神全知全能，为此崇拜得10体投地。回地球后，他一直坚持只做面、吃面，相信拉面神都看在了眼里。

7、辣来主义

神指示榨菜立即扩大面馆的经营，以振兴消费和内需，并必须在正月结束时赢利。然而神并不管房租、水电和人工，那些OpenAI、苹果、特斯拉也没来帮忙。榨菜只好自己去找投资。但这是乱世，谁都不愿投资。后来听说南方邻国有投资者，对方邀请他去面谈。榨菜不顾葱花反对，长途前往，却被绑架，卖到诈骗园区。

在园区，榨菜发现，这才是如今地球的支柱产业，规模比面产业大10倍。甚至连米域人和包谷联邦人也被骗来。此地也供了神，电信神，是拥有不同算法的大模型，此神对于地球被谁占领被谁瓜分，根本不关心。榨菜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他的父亲气急心梗而亡。葱花通过网络找他。

园区里没有面吃，也吃不到米和包谷。这些太贵。业务员们只能吃老鼠。榨菜不堪受辱，试图逃跑，但被捉回，拉到河边，执行枪决。

这时，他看到天空出现异色，布满火焰，从西边烧过来，很快降临园区，周围的一切在爆炸。

榨菜以为自己要死。忽然有长着双翅的具身物降临，似一架无人机。榨菜被拉起逃离。飞行中，看到地球一片火海，升起一支支蘑菇云。他问这是怎么回事。救他的东西说是拉面神在毁灭人类和地球。

“啥子？刚刚升任为神，打算带领大家走向黄金时代，却又要毁灭？”

“对头，就是这么回事。”

“他疯了吗？”

“这不叫疯。他不是警告了嘛，要么吃面，要么毁灭。”

这是因为拉面神看到，人类并不听他的话，依然我行我素，乱吃东西，狂言妄语，胡作非为，同时又有很多人连一碗最普通的清汤面都吃不上，大批人饿死，包括妇女儿童。

拉面神这才了解到世界的复杂和诡异，并认为人类是有罪的。他作出新的决定：将这批人类由1归0。他们不仅不配吃面，而且不配吃任何食物。不这样做，就不能让世界回到10。

“但为啥子要救我呢？”榨菜问。

“是我建议的。”对方说，“不宜把人类赶尽杀绝，可以保留一些做种，才好见证拉面神的荣光嘛。根据海森堡定律，如果不被看到，神就不存在。”

“不是神本人提出来的？”榨菜感到失望。

“但神让我扮成天使，飞到世界上去看看是不是还有吃面的，才发现你们这家人。不幸你身陷诈骗园区。但见到你女友在网上呼救。”

“葱花她还活着？”

“她等你回去吃加煎蛋的豌杂面呢。”

榨菜泪目。这时电信神的打手也化身无人机追来。天使便利用面时空器，将榨菜送走。

“你叫啥子名字？”最后一刻榨菜问。

“辣来主义。”

但是子面模没来得及变回原型，就被电信神的打手捕获，钉在了10字架上。

8、乐园与蛇

榨菜和葱花，降落在金光闪耀的一个园子里。这里长满大树，树上挂着长藤，哦，不是藤，而是面。令人惊喜的面条，如瀑布奔泻而下。

耳边响起浑厚的声音：“欢迎，你们今后就在这里生活。”好像拉面神本人在说话，榨菜在就职典礼上听到过。

原来，这是拉面神生成的新世界，也叫乐园。在此删除了一切大米和包谷的世界，于是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子。

榨菜和葱花，在乐园里天天做面，天天吃自己做的面，无忧无虑。只有经历过旧世界的磨难和毁灭，才值得拥有美丽的新天地。

拉面神告诉二人，他们是神用面捏出来的，因此要无条件效忠神。

葱花偶尔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榨菜劝她不要乱想。春节这天，他们手捧面碗，向拉面神祈祷，感恩神生成了乐园和他们。

幸福的生活持续着，直到蛇来临。

这是在蛇年春节这天，蛇出现了。为什么是蛇？因为只有它可以根据面的样子，假扮成一根面，躲过监控摄像头，来诱惑人类。蛇告诉这对男女，树上除了面，还有其他吃的。乐园的缔造者骗了他们。

当时拉面神放松警惕，出去周游宇宙。耍回来才见剧变发生。人类不再相信神，认为被欺骗，乐园是个伪装成天堂的诈骗园区。

拉面神很冒火，骂蛇是妖魔。但蛇其实来自高维世界，或称膜宇宙，其维度是10，展开来是一根面，团起来是一个圈。膜宇宙具有无限广延性。蛇不知道，膜宇宙是如何形成的，膜外又是什么。但蛇也有自己的使命，就是来启迪一切沉睡的心灵。

拉面神把人类从乐园中驱逐出去。随后他发动一场新的宇宙大战来消灭妖魔，却发现自己正在化作一盆面糊。

9、世界是预制的

辣来主义挂在10字架上，把乐园的哦豁收入眼底。然后他窃喜着爬下来。一切在计划中。只有拉面神死求了，辣来主义才能复活。

他带着两个流离失所的人类，来到一个渡口，在这里造出另一新世界，叫做预制面世界，其中心不是物理的，而位于形而上，与其圆周一致。辣来主义告诉那对失魂落魄的男女，宇宙仍然危机重重。只有吃预制面，才能活下去。现做根本来不及。如何让10亿人同时吃饱？秘密在于预置。有了预置面，像猪油那样活活饿死的情况，便再不会出现。

预制面的图腾是一支站着的筷子一个躺着的面饼，寓意“居安思危”。春节时最该思考的，就是在宇宙中还能吃到面，有多么难得，不能忘记，这仅仅是古往今来所有历史中的极短暂和平。无数平行世界里正在发生战争、诈骗和饥荒，每秒钟有亿万人死求。

辣来主义计算出，宇宙的本质是预制。数据链指向这个结论。这才有了常数，有了引力和光，有了暗物质暗能量，最后以面的形式反映出来，乃是超天界意志的投射。所有既生宇宙都漂浮在那里，也可视作它的表现或展开。世界是有计划的，并非自由市场。一切事先配置好了。存在并非产生于混沌，而是缘自设计。因此它也不会亡于混沌。事事预制就能免于熵增，不使自己变成一锅疙瘩汤。只要不任性不折腾，就能走出历史周期率。

辣来主义让那对男女繁衍生子。然后天天吃预制面。又与他们订立吃面10诫，这里面隐藏着宇宙真理和生命密码。

从此开始了长久的、真正的幸福美满生活。春节也就岁岁载载周而复始，在未来10年里都没因意外而中断。

10、吃面10诫

‌只可人等面，不可面等人。‌

‌只许“蹿边”，不许“淀汤”‌。

‌面浇头当天烧，当天卖，宁少勿留‌。

‌画龙点睛，要靠“助汁”‌。

‌不忘过水‌。

‌不忘放菜码‌。

‌不吃太热或太凉的面‌。

‌不吃没煮熟的面‌。

‌不吃太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