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乡愁品年味｜“年味记忆” 扑面而来诠释一方乡土情结

作为中国人最有仪式感的节日，春节的种种年味习俗，饱含中国人朴素美好的生活理想。辞旧迎新、祈福纳祥、团圆美满……都凝聚着华夏儿女淳朴的情感，寄托着人们美好的祝福和期盼，传承着人们尊老爱幼的社会伦理，也促进了家庭和谐，邻里和睦，亲朋友善。

20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已经读初中了，经历和参与了一些过大年的活动，有些记忆深刻的片段至今清晰不忘，那种欢天喜地过大年的气氛是现在不能奢望不能复制。

一进腊月就闻到年味了，过了小年，人们就开始紧张地备年。男孩立春前要理发，几户合伙买个理发推子，一般晚上轮流转。妇女们要绞脸，除去脸上那些细微的汗毛，绞脸不是用剪子，而是用线扣子。扫房子是要看黄历的，查到好日子就不能错过，主要是扫当门那一间。戴上苇笠，用围巾罩上口鼻，挥舞竹扫帚，一年的积尘使屋里顿时昏天暗地，直至墙上露出斑斑驳驳新的土黄色。

扫完屋子，就要搞室内“装潢”了。找一些报纸、书纸，打上一盆黑面浆糊，在卧室四周墙壁贴上一层报纸书纸，有条件的直接贴上白色大板纸，就显得亮堂多了。再在北墙正面和炕头东西两边贴上几张年画，挂上相框。

除了拾掇屋子，就是蒸干粮了。供桌上的饽饽、枣饽饽、钱龙、粘糕是必备的。其余的各种干粮也准备不少，大过年的，馏着吃方便省时，妇女也好腾出时间走街串户东吹西扯。最普遍的干粮是瓜干子豆包，先把瓜干加上趴豆煮烂，就要到石碾上排队挨号了。瓜干碾好了，就开始包了，买不起那么多砂糖就加上点糖精，用瓜面皮子包严实，蒸熟即可，虽不能与现在的豆沙包相提并论，当时也算是一种美食了。

家口多的或正月里有重要客人的，一般要买个猪头，相几家合伙在天井里支上大锅，冒烟烫火地熬开半锅沥青，把猪头放进去蘸满沥青提出来，待沥青凝固后，猪毛全部与沥青凝在一起，扒下沥青，猪毛也就随着连根拔除，连耳窝鼻孔里的老皮都粘了下来，干干净净，绿色环保。

生产队腊月二十八放假赶大集，从集市上买几斤鱼、几斤细粉条，生产队里分几斤肉，有条件的自己做上一撮大豆腐，再备齐蜡烛、鞭炮、纸香、烧纸等祭祀用品，就光等着年除日（年除夕）了。

年除日那天更是阖家忙碌。

白天分工明确，孩子们清扫院子和门口胡同的卫生；年除日只吃两顿饭，母亲负责三四点钟的晚饭，无非是煎鱼、烩肉、捞大米干饭；父亲就负责贴对联，挑满水缸，检查祭祀用品，上坟等。贴对联得有点文化才行，对联分不清上下让人笑话，什么地方贴什么联也是有讲究的，“寿比南山松”之类的就必须贴在老人房间的门上。

下午两三点钟该上坟了，请已故的老爷老妈回家过年。父亲带上祭祀物件物品，来到坟前，先毕恭毕敬地磕个头，摆上祭祀用品：小供馍、饼干、水果、糖块、水酒之类的，然后烧纸。回家路上，顺便折几根桃树条子带回家，分别放在外窗台上，炕头席下，话说桃木能辟邪驱怪。

见父亲回来了，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嚷嚷着吃饭。这顿饭久违了，不知在心里想了多少次了，想一次咽几口痴水，今天是拉开架势要吃他个轰轰烈烈了。刀鱼、鲅鱼、烩肉加粉条子、炒鸡、猪肉白菜大豆腐加粉条的大锅菜，次第端上了炕上的饭桌，小孩刚要动筷子，就被大人呵斥了：“好大胆，老爷老妈还没吃，你们敢动筷子？”于是，母亲端来一个碗，盛上一点大米干饭，每样菜都夹上一点，送到当门的供桌上，这才招呼全家开吃。

晚上大人还是不得闲，母亲要包水饺，父亲要在供桌上摆设祭祀用品。大一点的女孩帮妈妈干，还学着把饺子皮捏成褶皱，饺子两角对捏就是元宝，还要包进四个一分硬币，四个枣子，谁吃到硬币预示来年发财，谁吃到大枣预示来年有甜头。那时农村没有电视机，收音机也不多，但一家人围在一起一边包饺子一边拉大呱，也不乏其乐融融。

父亲一黑天就把家轴升起来了，并不断地进香，祭祀用品早就摆设好了，为除夕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肃穆。我见到供桌上有一把斧子，以为是防贼的，一问才知道是表示“有福”。

小孩不久就睡着了，大人们就不能入睡，那叫“守岁”。父亲除了续香，还要认真检查鞭炮，确保连续不断，预示来年一切顺利，若是半道断响，心中多少有点晦气。

午夜过后的两点左右，真正的除夕了。大人一个个把孩子们叫醒，穿上新衣服，叮嘱再三，不许说话，一是怕惊了老祖，二是怕小孩胡乱说出不吉利的话。父亲把十五个大饽饽分三摞摆上供桌，钱龙、枣饽饽也次第摆上，点蜡焚香，那场景肃穆得让人害怕。母亲烧火下水饺，都是烧豆秸，说是“烧豆秸出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