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东西都收拾好了,下午四点的高铁,我得早点走,免得误车。”我拖着行李箱从卧室出来,瞧见我妈正蹲在地上摆弄年货。那是家里过年剩下的瓜子、糖果、花生,她一边装袋一边念叨:“这些带走,别嫌麻烦,你工作忙,哪有时间买这些。”
“带不了,我行李都塞满了。”我一边说,一边喝最后一碗家里的汤,“再说这些超市都有,我想买随时能买。”
“你买哪有家里的便宜。”老妈不以为然,继续往袋子里装。老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叼着牙签,懒懒地瞟了我一眼:“小玲,你妈让你带,你就带。她收拾这些东西,可是花了半天。”
“哎呀,我真装不下了!”我急得把汤碗往桌上一搁,“别给我添乱行不行?”
“行了行了,老李你少说两句。”老妈瞪了我爸一眼,倒也没再坚持,只是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收拾东西。家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我埋头喝汤,不敢抬头看她。
这种小矛盾每年都要上演一回,从我大学开始外地求学到现在工作,年后返程就是“离别大战”。父母舍不得,总想把家里的一切都塞给我;而我又怕麻烦,总想着轻装上阵。这是我生活的常态,也是他们生活的重心。
喝完汤,我站起来准备去穿外套,却被我妈一把拽住了胳膊。“小玲,等等。”她神色有些不对,一时间竟有点吞吞吐吐,“有件事……我们商量好了,今天一定得跟你说。”
“什么事啊?”我歪着脑袋看她,心里没多在意。
“老李,你也过来。”她喊了我爸一声,他应了一声,挪着拖鞋慢悠悠走过来。我爸妈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些什么。我看着他们俩的神情,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安。
“你们别绕弯子啊,有啥事直说。”我催促道。
“这个……”我妈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递给我,“给你的。”
我狐疑地接过信封,掂了掂,不是普通的压岁钱那么薄,里面好像塞了什么硬东西。我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银行卡,连卡套都在。
“妈,这是啥意思?”我愣住了。
“这里面有80万。”我妈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是我们攒了好多年的积蓄,给你留着以后用的。”
我手一抖,差点没把卡掉地上。“80万?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钱?”
“你别问哪来的,反正是正经攒的。”我妈抢过话头,“你还年轻,在外面工作压力大,买房子什么的,早晚都得用钱。我们商量过了,这笔钱你拿去,自己留着,不要跟别人说。”
“对,别说出去。”我爸附和着,语气比平时严肃许多。
我的脑袋嗡嗡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80万?我爸妈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平时抠抠搜搜过日子,吃饭从不点外卖,衣服都穿好多年,怎么可能存下这么大一笔钱?我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你们老实交代,这钱哪来的?不会是借的吧?”
“瞎说啥呢!”我爸一瞪眼,“我们辛苦攒下的,你瞎猜啥?”
“对,这些年我们省吃俭用,再加上卖了你姥姥留下的那块地,就攒下了这些。”我妈连忙解释,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安,“这钱你放心用,都是干干净净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我姥姥过世前有块郊区的地皮,听说拆迁补了点钱,但我没想到能补这么多。
“可这是你们的养老钱啊!”我瞪大了眼睛,“我现在也不是非得买房,日子还能凑合过,你们留着自己用好不好?”
“凑合啥?”我爸摆手,“你每个月租房开销多大?以后结婚呢?你都快三十了,我们不帮你,谁帮你?”
“就是啊。”我妈的声音软了些,“我们老两口的日子用不了几个钱,够了。你爸这几年身体也好,咱也没啥大病大灾,你就别推辞了。”
“可我……”我嗓子有些发紧,想说什么却被硬生生噎了回去。我知道他们嘴上轻描淡写,但攒下这笔钱一定吃了不少苦。我记得去年冬天,我妈一直戴着一双破旧的毛手套,边角都磨破了,我让她换一双,她死活不肯,说“还能用”;我爸的电动车骑了十几年,明明车铃都坏了,他还坚持“没必要换新的”。
我心里酸得难受,眼眶也有些热。我把卡放回信封,推到他们手里:“我不要,这钱你们自己留着,我现在过得挺好,房子也不急着买,真的。”
“你!”我妈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对啊,我们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你不收,我们都白忙了。”我爸也板起了脸。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一咬牙,态度坚决,“但这钱,我不能要。”
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我妈哭着服了软。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你这孩子,真是……以后要是遇到难处,记得告诉我们。”
我点点头,忍着鼻子发酸:“知道了。”
高铁开动时,我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景色迅速后退,脑子里却回放着刚刚的那一幕。父母的眼神,语气,甚至是颤抖的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份沉甸甸的爱,让我再一次明白,他们为我付出的永远是最无私、最深沉的。我没有收下那张卡,却暗暗下决心,等手头宽裕了,一定要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窗外阳光正好,像是透过云层给我的未来洒下一道光。我知道,路还很长,但有他们在,我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