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快到了,村里的空气早就弥漫着浓浓的年味。老家的院子里堆满了炊烟,邻里串门的也多了起来。大家话题都绕不开一个人,那就是我堂弟小杰。
小杰是个典型的“外乡人”。他从小在城里长大,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做了个销售经理,年纪轻轻就过上了不少人羡慕的生活。每年春节他都会回来,给我们带些城里新鲜的玩意儿,送点儿礼物,算是心照不宣的“大礼包”。可今年,他的回归却有点特别。
那天中午,我正在院子里和老妈剁馅儿包饺子,忽然听到一声轰鸣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接着是一阵浓烈的汽车尾气味儿。我抬头一看,村口那条土路上,一辆闪着金属光泽的宝马车缓缓开了过来,车身的光滑反射着冬日的阳光,显得格外耀眼。车停在院门口,我还没反应过来,车窗已经降下,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小杰。
“哎哟,小杰!你这也太奢华了吧,开什么宝马回来?”我忍不住笑着走过去,没等他下车,就先开了个玩笑。
小杰一脸得意的笑,伸手扯了扯自己新买的外套,扬了扬手里的一盒中华烟,“怎么,咱家老弟不常开宝马回村吗?这次特别点,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给你们送点儿东西。”
他下车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的穿着:一条大牌的牛仔裤,外加一件挺贵的羽绒服,戴着金丝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从杂志封面走出来的那种。
“你这又是在哪儿捡来的新外套?”我随口一问,没料到他反而沉默了一下,眼神闪烁了几分,立刻转移话题:“给大家带了什么礼物,肯定很贵吧?”
“嘿嘿,当然。”小杰一边说着,一边从车里拿出几袋高档的营养品,和几瓶名酒,“今年咱们家有钱了,先给你们尝个鲜。”
看着他一副自豪的样子,我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小杰以前虽然在城里混得不错,但他家可不像他这般有钱。倒是他爸妈,做了些小生意,日子勉强能过得去,但也谈不上什么富裕。
“小杰,别总是拿这些高档礼物来唬人,大家都知道你挣钱不容易,礼物不贵重也没关系。”我看着他,嘴上轻轻说道,心里却没忍住多想了几分。
就这样,大家围坐在院子里,他开始点起香烟,一边抽一边侃侃而谈,话题从工作聊到了旅行,再聊到女朋友,最后竟然扯到了他的新车上。
“你就说吧,这车好不好看?我花了不少心思挑的。”小杰扬起下巴,指着宝马车得意地说。
“好看是好看,就是你这车开回来,能让咱村里的人咋想?”我笑着问,虽然语气轻松,但心里有点疑惑。
他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太高兴,“咋了?就因为咱村里人都开破车,我就不能开好车了?有本事大家也去买。”
我一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见他神色有些不悦,我赶紧转移话题,免得气氛尴尬。
“行行行,别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开得漂亮就好,咱不管这些。”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越想越不对劲。小杰明明给大家带了不少礼物,显得很有钱,但每次提到工作时,他总是含糊其辞,甚至表现得有些不太耐烦。而且他也不愿意让大家太多询问关于他公司或者工作的事情,这让我更加觉得有点不对劲。
直到一天晚上,我无意间听到他和父亲在院子里的对话,才终于揭开了他背后的秘密。
“爸,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这个月的业绩又没完成,车的贷款还没还上,真是日子不好过。”小杰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焦虑。
“你……你怎么回事?那不是和你说过,车不能随便买的吗?你自己先想办法,反正是你选的路,后果也得自己承担。”我听见他爸的声音,带着点儿责备。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让他们看不起我。村里人都说我什么都不行,只有我能做得好,才有面子。”小杰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无奈与压抑。
我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一切的“高调”不过是一种虚荣心作祟。他为了表现自己过得好,甚至不惜在经济上给自己背上沉重的负担。那辆宝马不过是为了给别人看的空壳,而那盒中华烟,也不过是他想让大家觉得他“成了”的象征。
第二天,我主动找他谈了一次话。“小杰,开车回村其实没啥,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高调。生活过得好不好,心里明白就行,不必为了面子去透支未来。”
小杰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愧,“我知道了,我也不是故意要显摆,最近是真的有点儿焦虑。谢谢你,哥。”
那天之后,他似乎有些放下了心中的负担,车也没再开那么张扬,每天和我们聊得更多的是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而不是那些虚浮的东西。
春节结束时,小杰带着一份淡然的心情离开了老家,他再也不以宝马和中华来炫耀自己,而是更多地关心起家里的亲人。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知道他会慢慢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既不需要虚荣,也不需要逃避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