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春节在火车上的偶遇和交流令人难忘。



又一个蛇年即将到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时间、对过年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快。

小时候过个年,觉得盼来盼去,在盼望中等待,在等待中盼望,时光极其漫长,而现在则大为不同,一年的光景仿佛瞬间眨眼就到了。

比如我龙年贴在家门上的对联是聂绀弩的名句:“隔年风雪都晴了,如此江山奈老何”。这副对联仿佛刚刚贴上,蛇年一到马上又要进行一番新的更换了。写春联儿,贴春联儿是我近年间非常乐意从事的一项工作,因为在这种具有仪式感的行为当中,我找到了过年的实质性的乐趣。

关于过年话题多多,儿时的过年自然热闹、隆重、喜兴,除了年夜饭、放鞭炮以及压岁钱之外,还有亲朋好友的走访热闹和喧嚣,充盈在过年的每一天的日子里。后来长大了,从北京到遥远的云南成为一名军人。过年就成为军营里的一种特殊的与思乡有关的节日了。

我记得有一年年底我请了探亲假,准备从云南边疆回到北京过年。那一次旅途中有一次特殊的奇遇,值得记录下来,与朋友们分享。

我记得当时一路北上,从山川险峻的成昆线风尘仆仆到了郑州,探望了几个战友之后,又买了硬座的车票回到北京。我选择的日期非常特殊,是当年的大年三十。由于这是个特殊的时间段,车上的乘客非常的稀少,六个人的座位里,只有两位旅客,这两个人一个是穿军装的我,另一个是位北京口音的年轻女士,我们很自然地聊起了各自的生活。



从聊天中我才知道,她是北京的知识青年,居住在陕北,这次来郑州是看望她的亲人。旅途漫长,话题多多,在彼此交谈中,我才知道对面的女士是陕北知青中赫赫有名的一个典型人物。因为她讲起自己作为中国人民代表团的一员出访友好国家朝鲜的时候一次翻车的经历,惊险而又奇特。

从她口中我才知道有一种德国产的车叫奔驰,而她在朝鲜翻的车恰恰是奔驰。随后她又讲起了在陕北插队生活中的诸多的体会和感受,艰辛中有自豪,奋斗里有感叹。就这样两个北京的前中学生在返回北京的列车上进行了一次生动有趣的交谈。只不过现在身份已然变化,一个是在陕北插队的知识青年典型,一个是在云南边疆从军的青年军官,我们聊得很热闹,很投机,以至于我险些忘记了这是一个难忘的大年夜。

换句话说,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在大年三十的夜晚赶回久别的家里,夜色降临的时刻,北京已经越来越近,车厢里边,乘务员非常热情。他们组成一组一组的说唱队伍,在一个又一个的车厢里边进行着快板、说唱以及河南豫剧的演唱,这种群众性的、即兴的文艺节目,把旅客们思乡念亲的情绪一下子冲得一干二净。

火车缓缓地驶进了北京站,我和我的陌生旅伴告别,从此我们再也没有相见。但是那一次难忘的大年三十的旅行,我相信也会留在她的记忆中,那时候人与人的关系十分单纯,可谓是相逢何处不相识。



这一幕像人生的一个小小的喜剧片段,或者说是人生命运的一次特殊的节点。女旅伴的经历,让我感受到北京知识青年在陕北高原土地上的艰难困苦的奋斗。而我谈起云南边疆的生活,也肯定让她感受到了军营生活的独特的浪漫色彩。就这样踏着新春的鞭炮声,我回到了北京的家里,回到了久别的亲人的身边,开始了我的短暂而快乐的休假生活,那应该是1975年的春节。

需要补充的一点是,这位北京女知青的名字我还记得,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她担任过共青团陕西省委副书记,不知她现在一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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