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在(网络文学作家、编剧)

白惠元(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网络文学发展二十余年来,其创作生态虽历经迭代,同时也为当代文学版图留下了一些经典性长篇作品。本栏目邀请北京大学网络文学研究团队,选取网络文学发展史上具备经典性、取得一定文学成就的九位作家进行长篇访谈,话题包括个人阅读史、文学观形成、重要作品创作、网文史细节、对网络文学创作的总体评价和自我评价,等等。通过相对完整的创作论,以探寻网络文学的内在机理,促进网络文学研究的深化。本系列访谈将收入《创作者说:网络文学代表性作家访谈录》(北京大学出版社)。

——编者


今何在

“为什么学习不能像打游戏一样快乐呢?”

白惠元:时至今日,您的《悟空传》已然成为网络文学经典,邵燕君教授主编的《网络文学经典类型解读》也将《悟空传》视为早期网络文学的扛鼎之作。我们都很关心,您是怎么走上写作之路的?

今何在:我说不清我是何时“爱上”写作的,其实我小时候很讨厌写作文,尤其是每天要交给老师批改的日记,我不知道每天日记应该写什么,好像每天的生活都一样啊。我真正开始写日记是在我中考复读之后,那时我从一个优等生变成了复读生,开始真正有了痛苦,开始去思考我究竟想过什么样的人生,我究竟是天才还是废物。这些日记是我自己偷偷写的,不给任何人看,这时我才终于不用天天去发愁日记写什么了,因为当你思考的时候,你就会想把它写下来。那时我明白了,只有哪怕不让你写还不能给人看但你还想要写下来的东西,才是真正你想写的。

白惠元:哪些作品对您的创作风格产生了重要影响?

今何在:我是1977年出生,可能更接近“80后”吧,我觉得“某某后”最重要的是时代对他们的影响,这造就了他们的不同面貌。比如我小时候,国家刚改革开放,我看着爸妈唱邓丽君,看着第一批美剧《大西洋底来的人》、日本动画《铁臂阿童木》《森林大帝》、香港武侠剧《射雕英雄传》,那时,国产剧和国产动漫作品十分稀少,只有《西游记》《红楼梦》等名著剧反复播放。不像现在的孩子,有太多的选择,他们不太可能理解那个物质和精神从匮乏到富有的年代。

那时,我家书架上有不少小说,后来我父母还订了《当代》《十月》这样的纯文学杂志,这些杂志上刊登着当时中国最优秀的作家作品,比如莫言、余华、苏童、史铁生等人,但我父母订这些杂志是自己看的,他们那时只想让我好好学习,多看《中学生优秀作文选》。而我在厌学的时候,就偷偷把它们都看了。

这么多作家里,史铁生的作品可能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他思考人生的意义,直面苦难和死亡,提问且试图回答,在我看来,思索答案就是一种对虚无的战斗。虚无也就是空,在《悟空传》中,我把“西游”也写成一条寻找答案的道路。


作家史铁生 郭天容/绘

白惠元:少年班经历是否加速了您的成长?

今何在:我小时候因为没有朋友,所以“不会玩”,天天在家看书。于是,我的学习基础很好,进小学后发现一二年级几乎不用学,都太简单了,成绩不错,作文也不错,正好那时国家有一个“提前读写”的试验。于是,我九岁时就进了重点中学少年班,全省只有一个班,这让我爸妈笑开了花。但我进了少年班后发现,真正像我一样小学三年级后就直接进来的人很少,也许是找不到太多这样的人,所以很多同学都是小学正常毕业后才进这个班的,这导致同学们都比我大很多,这让我压根无心学习。所以,我就开始逃课了。我从最好的学生变成了最差的学生,承担的压力就是老师和父母的责骂失望,这使我很痛苦,但也促使我去思考,我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

后来,我沉迷游戏时想,为什么学习不能像打游戏一样快乐呢?其实游戏让人沉迷的原理很简单:虽然很难,但如果你做到了,你就能得到奖励。比如打副本刷装备,其实是很枯燥的,可能比做题还枯燥无趣,但对稀有装备的热情让你坚持着一遍又一遍做重复的事情。学习能不能设计成游戏呢?我想是可以的,让学生们像爱游戏一样爱上学习,这并非不可能。真正优秀的科学家们都是因为热爱才去钻研的,而不是被逼迫或为名利。

所以,少年班使我痛苦,让我经历了从“天才”到“废物”的历程,痛苦使我去思考人生,使我有欲望写作,“越是不让写越是要写”的那种写作,而不是每天写日记交给老师看的那种写作。但我不感激这种痛苦,吃苦不能让我成为现在的我,相反,我总在想如何能不让众生这么苦,这也是我心中的“西行者”想去寻找的答案。

在论坛上开始“角色扮演”+“沉浸式体验”

白惠元: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网的?

今何在:我是大学毕业后才开始上网的,那时已经是1999年了。当时,父母希望我在厦门找工作,我的专业也可以去考公务员,但我对机关或普通白领工作没有兴趣甚至畏惧,因为我十分内向社恐。这时,我突然在报纸上发现我家乡的电信网站在招聘网络新闻编辑,就开心地去应聘了。这工作很清闲,所以我有很多时间在互联网上闲逛,而那时的中文互联网并没有太多地方可以去。于是,我就呆在新浪论坛“金庸客栈”上“灌水”(闲聊)、“造砖”(发原创小说)。

白惠元:为什么是“金庸客栈”?

今何在:这地方不用找,当时能呆的论坛并不多,新浪论坛算是国内最大的论坛了,所以直接一去就看到了。论坛分很多版块,有武侠版“金庸客栈”也有纯文学版块等,虽然我自己是看纯文学杂志长大的,当时的梦想也是成为莫言、余华那样的作家,但看论坛氛围,却是武侠版更好,大家似乎都在扮演江湖侠客,仗剑饮酒,快意恩仇,用现在的说法,算“角色扮演”+“沉浸式体验”。其实有点像一个武侠的虚拟世界,你在里面可以忘记现实中懦弱内向的自己,专心扮演一个轻狂不羁的、你更想成为的自己。

白惠元:您如何评价以“金庸客栈”为代表的中国早期互联网论坛文化?

今何在:本世纪初的中国互联网论坛,像是一个小镇,人很少,但人情味很足。虽然你可能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菜鸟”,但没有人在乎你现实中是谁,有没有财富地位,只要你在这个世界是足够有趣的人,你就能得到关注喝彩。在“金庸客栈”,你发一篇文章能有一百个点击,十个以上评论,就算是“爆款”了。所以,和现在互联网最大的不同就是,那时上网就真的只是为了开心,大家没有什么功利心,有些江湖人淡泊名利的味道。但现在,大家在网上发文章,办自媒体,当然都是希望能得到流量赚到钱。我现在写小说也是先想这题材适不适合出版,能不能卖出版权,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的自由心态了。


白惠元:《悟空传》被认为是最能代表中国互联网论坛时代自由精神的作品,被称为“网络第一书”。从2000年2月18日开始连载,到4月5日结束,共20章。您能回忆一下连载期间“金庸客栈”的氛围细节吗?是怎样的互动情形?

今何在:“金庸客栈”对《悟空传》的创作影响是把我的文字风格从纯文学带向了通俗化,事实上,《悟空传》中你能看到,是在通俗小说的基础上,又加入了一些纯文学的东西。所以,《悟空传》可以说是有武侠小说基因的,同时也是因为央视版电视剧《西游记》续集正在播出,加上之前的《大话西游》热,客栈里很多人讨论《西游记》,我也是“应景”写了一个只有开头还没想好后续的故事(我写作到现在也是习惯先从一个念头开始,情节边写边想),不过这次突然就“红”了。

记得有一位网络文学大神跟帖叫好,很快就有了十几个跟帖,点击破百……现在看来是很可笑的流量,但在当时已经是“爆款”了。我就很起劲地一天大概更新两千字,一章一章写下去,但那时我还在上班,所以都是晚上回家,写到大概十点钟更新,有时可能两天才更新一章。后来就发现,这文章开始被转发到其它各论坛包括海外的华人论坛上,因为当时网络世界很小,所以在一个地方“红”了,很快就“传遍全球”了。那时我才感到网络传播速度之惊人。

发到大概十来章的时候,有人评论说,觉得不如之前了,我也觉得写得太快,有时情节没想好,所以就停下来重新修改了前几章,“断更”了几天。这就使网上出现了不同版本,而且还有传言说我是北大或清华的学生,因为“自杀”而使《悟空传》断更,后面的多少章都是别人续的。我也哭笑不得,这些人显然没有来“金庸客栈”亲眼看看。

“网络文学”与“文学上网”不同

白惠元:互联网早期论坛的自由带来了活跃和繁荣,但也有内在困境。“金庸客栈”在2000年8月26日,网友之间、网友与版主以及新浪工作人员长期积累的矛盾在当日爆发了出来,大规模的炸版、删帖、吵架乃至针对个人的人身攻击使论坛出现了大混乱。此后,“金庸客栈”还发生过两三次大的震荡,“新老之争”“砖水之争”不断,大批“老客”也因此陆续出走到“清韵书院”“彼黍离离”“第奥根尼”等论坛。自此,“金庸客栈”由盛转衰。当时您在当版主吗?您怎么看这件事?

今何在:吵闹在当时真是家常便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居然已经记不清了。在我看来,只是各次吵闹中的一次吧。我觉得,很多人最终离开客栈的原因还是互联网的急速发展。上网的人迅速增多,大量新人涌入客栈,使得客栈不再只是少数老客们品酒论剑的精神乐园,而成了一个川流不息、鱼龙混杂的真正江湖之地。长江新浪推旧浪,旧浪就只好远离新浪了。这是时代变迁的必然,早晚会如此。

白惠元:2001年11月,您和江南、小椴、多事、凤歌、沧月等“金庸客栈”部分“出走人员”入驻清韵,形成了所谓的“清韵匪帮”,使该网站的小说原创实力大增,成为大陆新武侠的重要阵地。转战清韵后,你们立即发起了创立“九州”设定的倡议,建立中国的奇幻世界。“九州”系列虽然诞生于“清韵书院”,但是不是也可以说,孕育于“金庸客栈”?

今何在:其实那时我和其他武侠作者并不算太熟,都是只闻其人,未见其面。在发起“九州”集体创作后,才和参与者水泡、大角(潘海天)在上海见了面,那时还有几位作者(江南、斩鞍、遥控、多事)在美国。“九州”奇幻世界的确是在清韵发起的。发起者中,水泡是武侠作者,而遥控和大角更多是写科幻。“九州”也算是网络文学从以武侠为主流到以奇幻为主流的一个标志产物吧。很多“九州”的作者都曾在“金庸客栈”呆过,也有些并没有去过客栈,就像大江大河,分出无数支流,又重新汇聚一起。源头是哪里,已经说不清,也不重要了。


白惠元:邵燕君教授提出,中国网络文学的起始点应是“金庸客栈”。您是否同意这一观点?您怎么看待“金庸客栈”对中国网络文学发生史的意义?

今何在:“金庸客栈”确实是当时国内文学原创最活跃的地方之一,是不是起点我不敢说,我去的时候,其实“网络文学”这个概念已经兴起了,并且有了最初的一批网络作家。不过我觉得,“网络文学”应该是爱上网的人所写的、专为发在网上给其它上网的人看的文学。有的人只是把他之前写好但没能在文学杂志上发表的文章发到网上,发完文就走了,完全不在网上说话,有评论也并不回应。那我觉得这样就算不上“网络文学”了,只是“文学上网”。

所以我想,真正的“网络文学”像大海里的鱼,它是可以在网络中独立生存的,而不是下海取食,最终还要回到岸上。正因为鱼不需要陆地,它不在乎陆地的生存规则,可以在大海中尽情地游,我想,这样的文学才是真正的“网络文学”。

它是四大名著里唯一的“圆满结局”

白惠元:回到《悟空传》的文学源头吧。您为什么喜欢读《西游记》?您曾将这部古典名著解读为中国公路小说,可否将“在路上”的情感体验展开讲讲?

今何在:小时候读西游,只是觉得它有趣,而且看起来是四大名著唯一的“圆满结局”,四人最终都成了佛,长生不老。相比之下,另外三部都太悲凉了。但现在想来,成佛真的是好结局吗?佛讲的是无欲无求,放弃人的情感和欲望,但人没了情感和欲望,又和死亡有什么区别呢?所以后来我认为,西游路其实是人生路,成佛也就是走向虚空寂灭,而悟空的名字也是参悟虚空的意思。那么,西游的历程就是人们走过一生最终死去的过程。

所以这个“在路上”,对我来说是人生的历程:孙悟空出世,快乐地生活在花果山,却在亲人死亡后,发现人的命运(包括福祸生死)都被神所控制,从而想“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获得自由无拘无束的力量,撕碎生死簿,试图打破规则,与神灵战斗,直到大闹天宫,却最终失败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被放出来之后一路西行寻求解救苍生的答案,这都是道路的一部分。也正如一个人有快乐的童年时代,相信热血和梦想的少年时代,理想受挫的青年时代,还有带着困惑苦苦前行的中年,直到老去一切皆空。

当然,它是以一段漫长的旅程来展现这故事的,所以说西游记是“公路小说”也可以,虽然它的出现比“公路小说”这概念要早得多。我曾想写过一个现代版的《西游记》:四个人开着一辆叫“白龙”的越野车,一路西行去寻找梦想中的人间天堂,这四个人各有各的烦恼,有人想逃避痛苦,有人想寻求解脱,一路上他们也遇到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那样的话,就更像一个公路片了。

白惠元:年过四十之后,您对《西游记》有什么新的解读角度?

今何在:年轻的时候,我想象的这个故事会更偏奇幻冒险色彩,比如他们是在一个“生化危机”的末世,一路上与变异者战斗,去寻找传说中的解药。但四十岁之后,我会觉得,写一个更现实的版本可能更好,就是平凡的四个人:比如一个不愿谈起过去的刑满释放人员,一个碌碌无为想用寻找传说中失落文明来逃避现实的大学教授,一个旧日偶像却过气发福婚姻失败的演员,一个失业了想靠做旅游视频挣钱的小市民,这四个人开着一辆破车想去寻找无人到达过的雪山密境,也会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白惠元:读者粉丝都叫您“猴子”,您喜欢这个称呼吗?您头上有“金箍”吗?

今何在:我还挺喜欢这个外号,因为这会让我有一种幻觉,好像自己也是孙悟空,就像可能每个中国孩子童年都会幻想的那样。但现在我觉得,孙悟空并不是无所不能自由自在,事实上,他应该承担了比所有人都更多的痛苦,他有那么美的花果山,那么多的好朋友,但当他从山下出来时,一切都没有了。故乡回不去了,旧友成了仇敌,但他却只能埋头向前走,哪怕知道终点一无所有。

我想,每个人头上可能都会有“金箍”,那是提醒你不能“为所欲为”的东西,可能是恐惧,可能是理智,因为你要生存下去,你就得去读书,去工作,去应酬,可能要做许多你不喜欢的事,你有时会想,这就是我要过的一生吗?我究竟想过什么样的一生呢?但其实在你困惑的时候,一生就已经过去了。

从理解“孙悟空”到理解“贾宝玉”

白惠元:《悟空传》的真正主角是孙悟空还是唐僧(金蝉子)?小说中,他们一直在战斗,在反抗,那么,他们的敌人是谁?

今何在:我没有想过谁是主角的问题,这本书基本是想到哪就写到哪的,孙悟空、唐僧、八戒、沙僧可能代表不同的人,也可能是一个人内在的不同人格,不过这些都无所谓,读者自己想怎么解读都行,我自己也不知道标准答案。

他们的敌人,看起来好像是不一样的:悟空的敌人是想控制和打败他的人,包括他自己;唐僧的敌人是那个可能无解的问题;八戒的敌人是大地和月亮的距离;沙僧的敌人是不可能完成的拼图。不过也可能他们都在和同样的东西战斗,就像我们每个人也都在苦苦战斗,我们的敌人可能是其他人,可能是全世界,也可能就是人生本身。

白惠元:《悟空传》显然受到了周星驰电影《大话西游》的影响。您能谈谈第一次看《大话西游》时的场景吗?这部电影最打动您的地方在哪里?

今何在:我第一次看《大话西游》是在高二吧,那时还是要租录像带回家看的。我记得我和堂弟租了《大话西游》来看,看完只觉得这电影好怪啊,甚至没看懂情节,也搞不清谁是谁。后来过了好些年,我都大学毕业了,《大话西游》才重新在网上热起来,那时我才重看了一遍,但当时也只是看懂了这个故事,却并不是太感慨。其实是你活了越久,才越明白关于时间、关于感情、关于失去的那些情绪。所以,现在的我听到《一生所爱》时的心境,又和我当年听到时不同了。所以,《大话西游》应该是最早开始把孙悟空当作一个真正的“人”来写,让他有了爱情和痛苦。在那之前,大家心中的孙悟空大概还是一个天天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的猴子。


电影《大话西游》剧照

白惠元:写完《悟空传》以后,您尝试了诸多不同领域,比如开公司、网络游戏架构、电影编剧等等,我可以把这个过程理解为另一次“西游”吗?像是“成长小说”里少年漫游世界的一种过程,现在,这个漫游结束了吗?它给您带来怎样的答案?

今何在:是的,这些都是人生的一部分。你不再像年轻时那样觉得“天生我材必有用”,觉得自己只要有口饭吃能写小说就是开心的生活,你也没有当年那种每天都想写点什么的热情,当你想写作时,你更多想的是:这能出版吗?能赚钱吗?会挨骂吗?写作对你来说不再是快乐的事。你对世界和未来不再有信心,你觉得繁华落尽后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你总是想起那个提灯流浪的贾宝玉,而不是战天斗地的孙悟空,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同一块石头所化。所以,我现在可能越来越能看懂《红楼梦》了,这算是进步吗?

白惠元:《悟空传》的悲壮之感从何而来?时至今日,您的英雄主义情结还在吗?

今何在:悲壮在于每个人都在和不可能战胜的力量战斗,就像人和死亡的战斗,时间不可逆转,一切终将失去,不论你如何愤怒,如何想停下时间,也无能为力。我并不是悲观主义者,相反,我还在梦想着人类的科学能早日让所有人都真正“长生不老”,我每天睡前都幻想着未来有个美好的世界,没有病毒,没有战争,人类已经成为一家,不会再因为肤色、领土、派别而互相仇杀,每个人都能自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但我也想过,如果真有那样的一个美好的世界,它会不会也像“西天”一样毫无乐趣?因为你没有了可为之奋斗的目标,没有了痛苦,你可能也不会理解幸福。人类可能陷入迷惑与虚无,从而再创造一个充满未知和混乱的世界出来,沉浸在其中。这可能就是宇宙的轮回。

所以有一天,我也许不再恐惧死亡,因为当你寻找不到生命的意义,无尽的生命可能反而是一种苦刑。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寻找意义,或为了寻找宇宙的真相,或为了解救众生的苦难,或只是想给家人幸福的生活。人类一代代死去又新生,前赴后继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过程就是最悲壮的历程,这就是我的英雄主义情结吧。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