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华庭

我读初二的那年,时值晚秋,家前屋后的洋槐、泡桐等树木,母亲看了一遍又一遍,想筛选合适的树木,为翻盖老屋备好木料。

伐树、架梁等要请木匠,而且尽可能请高明的,不光能把木工活做得好,还能少出废料,少伐树木。因为,像洋槐树,除了积年以壮硕,累增材量,每年春夏秋三季也有增益。春季,洋槐花可以佐餐,到了夏、秋,洋槐叶是兔子的主打食品。

我们村的木匠,技术、声望最好的是自祥哥。他细致、精巧,做活井然有序。手艺高,心性也高,脾气有些怪。村上人想请他干木活却又望而生畏。

改革的曙光,还在稍后几年。这时间,帮人建房,包括木工、铁匠在内,其技术、时间是不收费的。施工中,主家提供家常饭,竣工时摆一场酒,待到年关,送些年货给帮工,以表谢意。

木工活,在盖屋启动前完成。母亲觉得,到下一年年关去感谢木匠,相隔时间太长了。那就在伐树的节点上,请木匠吃一顿饭吧。

家里餐桌常有的肯定不行,但缺鱼少肉,也无法做称心的菜。母亲想到以油炸盒酥为请客的主食。

这种盒酥,是用发好的面包裹豆沙,掺点白糖,再放油里慢慢炸。



母亲在家院南端临时搭建个小灶,边包边炸。一会儿功夫,盘子里盛满了油炸盒酥。我当时在院子里玩耍,母亲叫我:来吃吧,今天,想吃几个就吃几个。等会儿招待客人的事,你不要管。要吃就吃个够。

油炸盒酥,我从来没见过。冲着新奇,我吃了两个就停下筷子,对母亲说:真香呵,我尝尝就足够了。母亲继续让我吃,我又吃了几个。

在吃饭问题是最大问题的年代,节衣缩食是生存无奈的自觉。母亲对我们的严苛,首先体现在吃饭上,不要说吃好的,能不饿得慌就天花板了。

油炸盒酥,在岁月长河里,不过是籍籍无名的一种点心,一道农家小吃。在那个特殊年代,在贫寂的餐桌上,又是那样非同凡响。

后来,丰衣足食的日子和着时代的节奏,一路高歌。在县、市诸多职岗上,我因工作等机会,有时也吃过几百元一位的饭。觥筹交错、光怪陆离,盛宴总被雨打风吹去。



暮色苍茫,饮食、健身的话题常闻新说,吃什么,怎样吃,似乎成了解不开的生存方程。

什么菜肴,是绿色的,营养的?餐饮文化的更迭,日新月异。

当下之餐桌,早已拂去历史的穷酸,未来将更时尚、更科学,时代会带给人们更多的美味。

餐饮文化接续传递,一代人有一代人之生活。母亲的油炸盒酥, 承载着那个年代难得的味道。 2024.12.10 于沪上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